我僵硬着身子,看着有些魂不守舍的我妈,她的样子像是在吸毒一般飘飘然。她吞咽进去几口烟之后,像是忽的记起了什么似的,有些晕乎的问我:“我刚刚和你说什么了?”
她既然这么问,肯定是忘记自己说了什么,于是我面不改色的看着她,十分平淡的回答:“你问我要不要来一支烟。”
“哦。”
我妈似乎认真的点点头,随即又有些后反应的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支烟,一边递给我,一边反映迟钝的对我说:“那你要不要来一支?”
我伸出手掌,直接推开她的手,假装很在意的说道:“孕妇不能抽烟,为了孩子的健康,也请你以后在我面前的时候,控制一下你这种特别的烟瘾。”
“没有问题。”
她低头,掸了掸烟灰,然后把烟蒂给捻灭,扔到抽水马桶里面,冲了下去。她的眼神黯淡了许多,像是藏着许多事,然而我只是从她刚刚的话语中得到了一些信息,却不敢再深问下去。
我妈说的对,霍启盛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他没有办法像沈煜那样去隐忍,也从来都不会隐忍,偶尔的沉住气也都是在我强压之下才会表现出一副成熟的姿态。他的个性是十分鲜明的,遇到事情他最先想到的是怎么解决,而不是想的怎么去寻求帮助,或者可以换句话说,他根本就不屑于求助我妈这种人。
因为像霍启盛这种爽朗直白有什么说什么的人,最讨厌的就是我妈这种工于心计善于伪装的人,霍启盛的一生都不会和我妈这样的人为伍,这一点我早该知道的。
但是我,自从知道了霍启盛接替了霍二爷的位置之后,心中就一直惴惴不安,我总觉得一切都不会就这么简单的过去。不久之后,我所担心的事情果然就发生了。
原来,与我预想中的一样,这次帮助了霍启盛的势力,是鼎爷。
但是上一次的车库事件,对于霍启盛与鼎爷之间的关系,已经表明的很显然易见了。霍启盛没有听鼎爷的话,那么鼎爷肯定不会再倾囊相助,甚至可以说,一定是能从中捞到什么好处,或者达到什么目的。所以,这一次鼎爷帮助了霍启盛必定是有所图谋,即便是霍启盛这一次真正的当上的霍家的一家之主,他还是要受制于人。
这就好像是霍启盛的宿命,一场无法逃脱的劫难,像是有通天法术的孙悟空却始终带着一个金箍。纵使你能上天入地,却总有一个人能够念动那让你满地打滚的紧箍咒,而你却无可奈何。只不过此刻,念动紧箍咒的人是鼎爷。
最终,鼎爷给霍启盛列出了一张两千万的账单,算做是这次支持霍启盛大选所需要的所有报酬。鼎爷与霍启盛无亲无故,更没有任何的交情,能够帮霍启盛到这个地步,他要钱自然是合情合理的。加上你真正的亲人都没有帮你,鼎爷却能帮你,要这个钱自然并不违背道上的规矩。
这大概是霍启盛在香港遇刺,然后在鼎爷那里医治的医疗费用,以及其他种种杂项和人员的工资,不管是房产还是其他,处处都是钱。至于具体的是什么,我便不得而知了。我唯一知道的是,这是一笔巨额的账务,如果不立即的还掉,很快就会变成无法偿还的地步。因为道上的账并不是朋友之间的借钱,今天是两千万,几天以后可就不止两千万了。
他要钱没错是不假,但是若是霍启盛短时间拿不出来,到时候鼎爷想要怎么控制霍启盛,就不再是个难题了,这才是我最担心的。
谁知道我妈听完这件事之后,竟然翻脸不认人的说,她当初答应的是帮霍启盛登上霍家的一家之主的位置,是霍启盛自己没有来找她,所以这件事情她帮不了。
霍启盛不来找我妈,就是看不起我妈,所以他遇到困难的时候我妈不再去帮也有道理。我早就料到我妈会翻脸不认人,只不过我没有想到她翻脸会翻的那么的干脆,一丝丝的面子都不给留,因为毕竟落落还在人家那里,人家履行了自己的承诺,而我们,根本没有帮到他分毫。
我表面不动声色,没有一点异议,只是假装轻快的说:“呵,你不出便不出,霍家资历雄厚,这点钱还是出得起的,光我所知道的霍启盛的几处房产,就不止这个价了,区区两千万我还真不怕他出不起。”
然而实际上,为了房子的地址经常能够变更,霍启盛的房产其实基本上都是租的,霍二爷手里应该有点钱,但是他肯定是不会给霍启盛用的。霍启盛继承了霍家是不错,可这里面的账面,他又怎么能在短期内方方面面的理清呢?至于霍启盛,年纪轻轻刚起步,手里很难有那么多的钱,而我的账户里,也只不过有区区十几万的分红,关于怔珍珠港的资金,我更加是一概不知。
所以,分析到最后,我得出,霍启盛肯定是还不起这个钱。
但是我没有逼着我妈去出这个钱,我只是咽下这口气,想办法,这钱,肯定是要从我妈这里出的,哪怕是她没有这么多,我也要她出上一些。
事实证明,我妈的确猜的没有错,莫维果然找到了景雄,因为他特殊的身份,他最能压制住我们,又或者是因为,他和我妈之间特殊的关系。
那天晚上,维港和珍珠港约定好进行一场谈判,届时两边都停止营业,事前没有通知,以至于前来寻欢的人全部都索性而归,人人都兴致勃勃的说,维港和珍珠港,终于动手了。
是的,终于动手了。
无论是谁,对于今天,这一场不可避免的谈判的心情,都是终于这两个字,漫长的时间,让每一个人都累了。
肚子一天一天的变的滚圆,哪怕是用宽松的衣服遮住,都到了很明显的地步。
这一次,我妈亲自打头阵,去的时候,只带了几个人。
一是因为我精神状态不好,她怕我撑不住场子,二是因为她隐藏了这么长时间,是时候该出面,让那些曾经迫害她的人哑口无言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面前的沙漏翻了四下,我妈在走之前吩咐我,沙漏翻了四下之后,我就出发去维港。
但是我没有动,身旁的米雪姐看着我,我却轻轻的伸手,将沙漏推倒在了地上,玻璃碎裂,沙子流了满地,我没有一点点反应的看着米雪姐,她抽了抽嘴角,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他们一直在设计我。”我的手指点着桌子,半低着头,说:“我不能这么一直被摆布下去,哪怕是为了爱我的,和我爱的人。”
米雪姐抿唇,淡淡的冲我微笑,然后她伸出手,把手掌盖在了我的手背上,用最细致的动作,给予我鼓励。
她也是支持我这么做的。
时间继续一分一秒的过去,我接到我妈那边的人的电话,电话一接通之后,我妈急迫而小声的对我说:“陈桑,你在干什么!怎么还不来!”
我没有说话。
“回答我!”
“一千万,现在就给我开一千万的支票,否则我就报警,自首。”
“你发什么疯!”我妈没有想到,一直乖顺的狗,此时会不听话的反咬她一口。
“我没——”
“一千万,你自己决定,我只要钱。”
我妈在电话那边沉默了,我几乎能看到她那张冻僵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