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
夜瑶撕心裂肺一声喊，还没来得及站起来，须佴又猛然抽走长剑。
血雾漫开，绯红一片。
扶住倒下的青藤，夜瑶立即指作三清诀，将妖灵注入她胸前鲜血淋淋的伤口。
须佴这一剑，以雄厚的妖灵加持，正中幻雪兽族的心脉，可谓一击致命。无论她如何拼命挽救，青藤的力量、气息都在和妖灵一起迅速流逝。
“青藤姑姑！”
一把推开须佴，靳羽半跪在青藤身边，握着她的一只手，催动灵力注入她的经脉。
自记事以来，青藤姑姑一直陪在他和初棠身边，教他们读书和法术，是最温和的一位长辈。
他不敢相信，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自己怎么会因为一己之私，对最真挚、善良的朋友动了杀念。而且明知道，无论诸位长老怎么说，夜瑶绝对不会为了活命而舍弃大道、背叛朋友。
“瑶儿、羽儿，你们都在……如果棠儿还活着，就好了……”
青藤抬起染血的双手，一左一右伸向两个孩子汗湿的侧脸，却在即将触到他们的时候骤然垂下。
当今世间妖灵最庞大的两个人，竭尽全力仍然没能挽救她的性命。
气息消失的瞬间，她的元神也分崩离析，肉身散作无数碎片，闪着荧光消失在周围的空气中。
“姑姑！”
“姑姑——”
……
雷声四起，乌云铺陈，哗啦啦的大雨毫无征兆的落下。
夜瑶的眼泪融入雨水中，冲刷着地上残留的血迹。
“咳咳——咳——”
白川急促的呼吸，嘴角溢出丝丝乌黑的血。
“阿泽，你不能死……”
夜瑶伏在他身边，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墨焓已经不在了，只要你活下去，早晚是未来天帝。天命注定，我是要成为天后的人。能不能登上极位，就看你的了……答应我，不要死，撑下去！”
虽然气息凌乱，耳中轰鸣，白川却骤然拾回一丝精神。
夜瑶这话，显然不是说给他听的。
到底要死……还是不要死……
还未及有任何反应，夜瑶忽然凑近，温热的嘴唇贴上他的嘴角。
滚烫的眼泪颗颗落下，暴雨噼啪，落在地上腾起迷蒙的水雾。
其他人眼中生离死别的场景下，她已经将烛焰的龙珠已经渡到白川口中。
神龙垂死，犹如河床干枯。龙珠进入他的身体之后，立刻被引入心脉，蕴藏灵力瞬间便被催发出来。
“怦——怦——怦——”
强大的元阳之力，在白川的心头撞击，而后游走进周身经脉。
很快，五脏六腑被灼热包裹，“火精”强烈的刺激，让他全身激烈地颤抖起来。本以为自己将要裂开，却没想到元神反而因此收紧，迅速自我修复起来。
战神烛焰的龙珠，果然强大！
“阿泽——”
夜瑶的声音刺的他耳朵疼。
他试着张张嘴，嗓子中还没发出声音，便被一个绵软的力道击中脖颈后的穴位，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阿泽！不要——，不要死！”夜瑶俯在仙身“渐凉”的白川身上哭喊着。
做到这个份上，他们应该不会怀疑了。
如果自己今日注定身死，白川就是天、神两族化解干戈，继续共同守护天道的希望……
大雨久久不息，将天地洗刷的一尘不染。
雨歇后，寒气从四面八方涌来，水汽迅速凝结成冰，周围冷的彻骨。
天族仙身不腐，死后会有毕方神鸟前来接引，归葬天族圣地“无妄海”。
须佴并不想继续耽搁，他提着剑走到靳羽面前，双手奉上道：“主上，青藤质疑您，当有此下场。天族九皇子死了，他们很快会找到这里来。请您立刻决断！”
“大长老，你把剑给我。”
夜瑶站起身，向他伸出手，“不用靳羽师兄为难，我愿追随九殿下共赴鸿蒙。”
她要自裁？！
须佴有些犹豫，夜瑶心中只有那个凡人，怎么会为天族九皇子殉情？
他还没开口说话，靳羽猛然从他手中接去长剑。
妖灵汇聚，仙剑锋芒顿现。
风回电激间，雷霆一剑果断落下，正对着夜瑶经雨之后更加耀眼的翅膀。
“啊——”
夜瑶撕心裂肺的喊声中，翅膀与后背彻底分离。
她第一次感受到如此钻心彻骨的疼痛，刹那间几乎昏厥。
与此同时，靳羽丢下仙剑，双手扶住她的肩膀，疯狂地将身上的妖灵倾注给她。
“夜瑶，你不想做妖，我替你做！不要死，好好活着——”
“师兄……”
夜瑶注视着他依旧清澈的双眼，用力挤出一丝笑容，“你真像我哥哥。大哥很凶，总是不许我做这个，不许我做那个……二哥心情耿直，父亲随口一句让他看着我的课业，他的一双眼睛就长到了我身上，稍稍跟七哥出去玩一会儿，就会惹得他吹胡子瞪眼……三哥……”
眼前渐渐迷蒙，切骨之寒让她忘记了疼痛。
落在地上染血的金色羽翅渐渐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夜瑶！夜瑶——”
望着她背上伤口涔涔外涌的鲜血，靳羽顿时手足无措。
凤凰断羽、神龙拔鳞、妖魔洗髓，是这世间最极致的痛。夜瑶此时承受的痛苦，是他亲手带来的。如若不然，须佴大长老一定会要了她的性命。
本想帮她断羽求生，却疏忽了非常重要的一点——她曾经是半妖，因为修炼妖术彻底成妖，此时再失去异羽，到底会变成什么？！
以她原本强大的妖灵的确可以保命，但是她若不再是妖了呢……
“呼——”
一道火红的烈焰，卷携着热浪袭来。
出于本能，妖族长老纷纷后退。
赤焰剑杀气灌注，剑锋横扫，将他们逼到一边。
火红的倩影落在近处，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位阴气森森的老者。
“殊焱——”
须佴眼睛一眯，心中杀意盘桓。
先王的《随心经》《火云经》全部来自“无字天书”，“千焱灭世阵”当年几乎灭了仙道，皆是六界至高无上的法术。
冥王虽然地位崇高，单独掌控着幽冥一界，但修为却不算深厚，与妖殿倾巢出动相比，她此时算是落单了。
如果趁这个机会杀了她，得到幽冥的天书，对妖族的复仇大计一定大有裨益。
待目光转到老者身上，他却不得不重新掂量起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