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大叔,为拯救苍生而杀人,可以;为保全自己牺牲他人,我却做不到。”孟戌安并未多加思索便断然拒绝。
“凡人寿元短暂,你若不杀老夫,也许余生都要在这里度过!即便这样,也可以?”烛焰有些诧异,口鼻中急促地喷着热气。
“大丈夫随遇而安。”孟戌安席地坐下,环顾四周的黑暗道:“待在这里,不用忧国忧民,反倒轻松。听说还有龙肝?甚好,甚好!”
“哈哈哈——”
烛焰忽然大笑,拉动着铁链收紧,盘在棱柱上的身子也颤得厉害。
夜瑶有些无奈,敲着足下的棱柱道:“这些是什么?”
若是以后都要住这里了,她还得帮孟戌安挑一根斜度小点的“安家”。
“天之棱。”烛焰回道。
“您不是说光源来处是‘天之棱’吗?”夜瑶不解地问。
“咳——,曾经,它们曾经是‘天之棱’的一部分。如今,真正的‘天之棱’,只剩那残存的一小块了。咳咳——咳——”烛焰又咳了几声,气泡里顿时血气四溢。
夜瑶喜忧参半,这么折腾下去,烛龙怕是要走在孟戌安前头。然而,等到她破出井盖,带着七老八十的孟戌安回到盛京,他既无家眷也无子嗣,自己岂不是要给他养老送终?
“明白了。那它是做什么的?您又为什么来这里,为什么被缚在棱柱上头?”她追问道。
“唉——”
烛焰发出一声长叹。
“我神龙一族飞升九重天,与凤凰一族成为天界共主。天帝之位虽然轮替着,但毕竟有个先来后到,天界重要的事务是被凤凰一族把持。族长鸿华于夹缝求生,派我来此寻找四极之一的‘天之棱’,以期掌控它发出的‘天命’。”
“天命?!”
“天命——”
夜瑶和孟戌安同时端坐起来。
“没错——,正是天命!”
烛焰继续道:“天族掌控着日月星辰、四季变换;八大神族掌控着风、雨、雷、电,山川河流、湖泽沧海;幽冥掌控着凡人的生死和六道轮回……看起来,各司其职,实则紧密相关。譬如:冥王在生死簿上写下凡人的生死,某年某月,成千上万人将死于‘洪患’。那么,风雨雷电四族所布雨水,就要足以促成这场‘洪患’。他们并不会提前沟通,但却共同推动着这场轮回。又譬如:水患之后,瘟神便会下凡散疫,疫情的范围和轻重,与天时和妖魔活动相关,最终归于生死簿上的数目。仙、妖、魔、冥可不会坐在一起商量,却配合的十分精准。总而言之,大家不约而同都遵照了天命。但是,你们可曾想过,天命到底是什么?它又是何人所定的呢?”
“所谓天命,难道不是上苍所定,天帝陛下的指示?!”孟戌安一头雾水。
夜瑶心头一颤,忽然想起自己对阿泽说过的“笑话”——天族也许并非六界的主宰。
如果天命并非天族制定,那它又来自哪里呢?
她用力甩甩头,“敢问前辈,大家各自遵照的‘天命’到底来自哪里?”
“‘天命’,乃是入心之念。它并非来自哪一界,而是由‘天之棱’发出的。”烛焰娓娓道来。
“就是它?!”
夜瑶敲了敲坐着的棱柱,清脆的声响,材质有些像是水玉。
“天命”来自一根大柱子?!指挥着六界有序运转……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三百年的书都白读了!
烛焰点头道:“可别小瞧了它。其中所藏的‘九转灵珠’,可是盘古大帝的一缕元神所化。”
“九转灵珠?它……就是光的来源!”
夜瑶一拍脑袋,激动地说:“所以,就算‘天之棱’断成这样,它依然在发布‘天命’,因为所剩那一块中包含这‘九转灵珠’,那才是一切的根本。”
“不错——,不错!很有慧根!”
烛焰抖了抖,引得铁链一阵响动。
“那为什么‘天之棱’会断成这样,您又被镇压在此呢?”夜瑶追问道。
听得出来,烛焰一直在回避此事。但是,这个问题避无可避,要想办法突破禁咒,至少得知道它是何人所设。
良久,良久……
烛焰一动不动伏着,夜瑶几乎以为他睡着了。
“当年……当年,我并非一个人来的。”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遥远的过去。
“同行的还有一位凤凰族的星官。他擅长操纵天象,是少有的官阶不高却能独自接受‘天命’的天官。我们整整花了百余年,走遍了四海九州,才终于找到了这里,找到了‘天之棱’。最后,却对怎么处置它,产生了分歧。”
“两族都想要!”夜瑶思索着道。
烛焰摇摇头,“与其这么说。不如说,那位仁兄想毁掉它;而老夫,想要替族长将它带回天界。”
夜瑶听懂他话中的意思,认真地点点头。
当时,凤凰一族占据优势,自然希望“天命”能出自天界,天族能够以此掌控六界;而身处弱势、希望增强自身力量的神龙一族,则更想要得到“天之棱”,以期掌握更多的权柄。
“你们之间发生了打斗?是他把您捆在这的?为什么他没带走‘九转灵珠’呢?”孟戌安连珠炮似的发问。
“凡人——”
烛焰鼻息喷薄,“你也太小看老夫了!当年一战,他虽然拼尽全力,却并没有胜出。相反……灰飞烟灭、仙灵无存。”
“那这条铁链和禁咒呢?”夜瑶偏着头问。
捆着他的铁链可不简单,通体都是北冥玄铁铸成,使用它的人身份不容小觑。
至于禁咒,别说术法渊源了,她连一丝法门都捉不到。放眼古今,能够设下它的各界尊长,也几乎屈指可数。
“老夫一时疏忽,中了奸人的圈套。”烛焰含糊其辞道。
反复多次,也没问出原由,夜瑶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她叹了口气,“没想到啊!困在这里,竟能听到这样惊天动地的大秘密。可惜了,没有人能一起分享。实乃平生之大无奈!”
“长舌妇……”孟戌安在一旁嘀咕道。
“诶——,你说什么?!”
“我说,真让人折服。”
“我听到了!”
“那你还问……”
……
“喂——”
“喂!”
“都闭嘴!你们当老夫死了吗?”
烛焰一声怒吼,身上赤红的鳞片震掉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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