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真的。”方漾蹙眉，“没搞笑，兄弟。”
陈褚戈笑着嗯了一声。
方漾瞪了他一眼，本着替人考虑周全的心态，解释性的补充了一句：“快高三了。”
陈褚戈又笑：“懂。”
“……”
懂你还笑。
笑个屁。
方漾没说话了。
不像是前几次，他每句话都让人想怼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还欠她一个条件，陈褚戈今天跟她说话的态度格外好。
很顺着她说话。
方漾有点不自在，一边走着，一边扭头刻意地把视线放在路过的店面上。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他们一直直走，路过很多店，一直快走到出口。
他散漫地问：“来这吃晚饭？”
方漾嗯了声，吸了口奶茶：“你呢？就专门跑来买杯子吗？”
“差不多吧。”陈褚戈垂眼，看了看手里的杯子，没再多说什么。
方漾唔了声。
五分钟以后，陈褚戈指了指她手里的玩意：“你晚上就喝一杯这个？”
他指尖碰了碰：“怎么还弄了杯冰的。”
“我习惯性喝冰的。”方漾顿了下，才说。
陈褚戈好奇：“为什么习惯喝冰的？”
“……”
“比较刺激？”方漾也不知道具体为什么。
陈褚戈似懂非懂：“喜欢刺激？”
“……”
“……”
气氛突然变得奇怪起来。
陈褚戈戛然而止，觉得这两个字竟然莫名其妙的有些敏感，动了动喉结，没有继续追问。
方漾也像是察觉到他的古怪，没说话了，奶茶离开嘴边，放下，心里纳闷。
不过这段沉默让她微微松了口气。
两个人快走到出口，出口右边，有一家炸鸡店，陈褚戈突然停下来，方漾问：“你要买？”
陈褚戈在犹豫。
思忖了一下，他极其不要脸地吐出几个字：“陪我吗？”
方漾：“……”
我能说不吗？
五分钟后。
方漾滑着手机跟在他后面出了炸鸡店。
一颗橙子：【他这么跟你说的？】
方漾：【嗯】
一颗橙子：【他是不是个男的？叫女的作陪？？】
“……”方漾：【什么虎狼之词】
方漾：【倒不至于，我就是没办法直接拒绝，就陪他去了】
一颗橙子：【为什么不好直接拒绝？】
方漾：【那万一他说，你不陪我我就不买了，我要怎么办？】
陈一澄：【……】
虽然不太可能，但方漾那一瞬间下意识地点了头。
把这种可能的情况扼杀在了摇篮。
一颗橙子：【也是】
一颗橙子：【你遇到过？】
方漾：【嗯】
方漾：【……】
一颗橙子：【……】
一颗橙子：【我听你说的，这男的搞不好是个娘炮，你要小心点，如果他追你的话严防死守，千万别上当，不过隔壁学校的……说说名字，我看看我认识不？】
娘炮，方漾做贼心虚地瞄了陈褚戈一眼。
方漾果断：【你不认识】
一颗橙子：【……】
一颗橙子：【哦】
方漾时间短，就没有多做解释。
任由她发散思维。
一颗橙子：【那我也说不定认识，韦泽有好多同学都隔壁学校的，我已经都攀上关系了】
方漾坚持：【你不认识】
一颗橙子：【……】
一直走到学校，陈褚戈也说要回宿舍，就继续同路了一小截，最后到了分岔路口，陈褚戈才把手里那袋炸鸡给她。
方漾：“？”
“算是道歉礼吧。”
“……”
“哦。”
既然他这么有诚意，方漾从来不干不推脱这么虚伪的事，也就“理所当然”地收下了：“谢谢啊。”
刚刚还吐槽他……
方漾心虚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
“没。”
方漾笑，提着一袋炸鸡进宿舍楼，走进大门之前，她停了下，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地方已经没有人了。
“……”
方漾锤了捶脑袋。
她怎么会觉得陈褚戈有点喜欢她呢。
她有病吗。
看着人影从大门口完全消失，一个人才慢慢地从她头顶的栏杆上直起腰来。
撑了一把腰，夜色昏暗，男生若隐若现的轮廓，以及，嘴角微弯的弧度。
-
这个跌宕起伏的周末还算是顺利地过去了。
道歉和炸鸡这个双层堡直接让方漾心里的怨念消散许多，她爸说过，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态度。
陈褚戈道歉时候的态度无可挑剔。
那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好好做同学吧，就当是积德，或者当做是以后，多个人缘多条路？反正多个朋友也不亏。
说不定这一世她能咸鱼翻身，高考鲤鱼跃龙门，然后上了大学，也能多交几个男朋友风流一把。
最后的最后，再找个比陈褚戈帅一点的老公，过美满又幸福的一生。她也不挑，比陈褚戈那样的再帅一点就行了。
“……”
周一，方漾被洗漱的声音吵醒，憋着气地蹬了蹬被子，翻了个身窝了不到两分钟，又自己猛地坐起来。
下床。
曹月娇习惯性地早去了教室，苏琪在厕所里，方漾跟陈一澄聊了几句，就一如既往地挎了书包去教室。
正是人流小高峰。
出了宿舍大楼门，方漾疑惑地抓了抓头发，把手伸进衣服兜里，一边默默低头下楼梯，一边整理书包和衣服。
一直到进了教学楼，方漾才松了一小口气，拐弯，方漾整理好，觉得这次应该差不多了。赶回来拿书本的赵馨馨跑上楼，跟她撞了个满怀。
“抱歉啊。”
“没事。”方漾趔趄两步，看她慌慌张张的，给她让了个道。
方漾问：“怎么突然回来了？”
赵馨馨看见是她，拉直唇线，神色古怪又别扭，低了低头，什么话也没说，跟方漾擦肩而过。
方漾：“……”
伴随着突然低人一等的黯淡和不甘心的小嫉妒，以及明知道这些情绪不好的自我抵触，各种小情绪在如丝如网般交错。
看得出来，赵馨馨的眼神要比来往的其他人看她的眼神要更复杂一点。
这又莫名其妙树了个敌。
方漾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卸下顾虑，扯了几下书包带子，继续向前。
-
八班人声鼎沸，几乎所有人都在津津乐道于一件事。
都不用问，当然是大熊猫那件事。
其实远不止他们八班，#某学校发现一只野生熊猫幼崽#的消息已经传到很开了。
目前未知上限。
“……”
宣传片连夜赶工，采访趁周末新鲜出炉，撤了原本的简单版本。响应副校长的要求，现在这个版本，夹杂采访和走方现场后，就像是加了鸡蛋加了肉的泡面。
大课间，被生拉硬扯来小广场的方漾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大屏幕宣传片。
这应该是剪辑师本着美观至上、分配合理吸引眼球的美学原则，将视频初界面用不同的剪辑手法做成的最终版本。
封面最惹眼的两人是他们五个里面的门面担当、颜值界扛把子——方漾和陈褚戈，其余人遍布在标题四周，以不同的姿态衬托C位。
豪华巨制版本。
循环全天播放。
方漾：“……”
“我太喜欢这个封面了，完美，有品质，一看就是大制作。”李绍崇拜地看着，激动到热泪盈眶，“瞧瞧，我怀里还给P了只熊猫儿。”
陈褚戈嗤笑他。
李绍砸吧两下嘴，贱眉搭眼地换了个说法：“瞧瞧，我褚爷多帅啊，C位，两位俊男靓女，荧幕情侣啊这是。”
陈褚戈：“……”
“你们也来了？”庞一明问。
方漾点头，打了个招呼。
“李绍，”陈一澄：“你能不能正常点，跟个滚刀肉似的。”
李绍跑到陈褚戈旁边瞎胡闹：“我就是我们褚爷身边的滚刀肉，咋的。”
“不要脸。”
庞一明：“这个跟王老说的不太一样啊，怎么跟洗脑广告似的，播了一上午，王老不是说只弄个专访交代上面吗？”
“你也说了王老要交代上面，”李绍撇嘴。“那上面要弄什么，王老一小班主任又拦不住。”
好几个女生一直往这边瞅，胆子大的上来找陈褚戈要微信。
陈褚戈淡淡地说了句没有。
谁信啊，女生尴尬地走掉，旁边的朋友小声说：“宣传片上那女的也在呢，说不定就是陈褚戈女朋友。”
方漾：“……”
“羽毛球带了吗？”方漾想起来，离他半米远问着。
陈褚戈冷淡：“没有。”
方漾：“？”
“这位同学，你没带你还有理了？”
陈褚戈本来挺冷一脸，现在如破冰的湖面，缓了缓，又恢复他那懒散样：“嗯，我如果有理又怎么样？”
方漾：“……”
她不太想跟他说话了，她觉得累！
陈褚戈手指动了动，败下阵来，要走过去。突然听见什么，看向方漾，方漾刚好也刚从屏幕上转过头，适时看向他。
这眼神，很显然。
她也看见了。
陈褚戈停下：“……”
“诶你看那。”
“哪呢？”
“最中间那个女生左肩，看见没，是不是有个东西。”
“啊我看见了，那个男生的手是吧？”
“对，就是。”
“……”
“陈褚戈。”方漾走到他面前，哭笑不得地举起两根手指，在空中弯曲了下，有些凝滞，“这是什么？”
“……”
“剪刀手啊。”陈褚戈憋出这句，拉直唇线。
“剪刀手。”方漾重复了一遍，点点头。
陈褚戈：“有问题？”
“没有。”
方漾噗得笑出声，觉得很稀奇：“原来褚爷也会比这么高难度的玩意？”
陈褚戈：“……”
在两人对面而立的缝隙后，那张宣传片上，赫然的两个人，一个甜甜的笑，一个冷淡慵懒。
在女孩肩头，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探出来，剪刀手冒出头，露了个尖尖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