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不见,就连七子中第二年轻的刘处玄,也老了。
在崂山上却是没有遇到什么江湖人士过来挑衅的事,归根结底还是道门在崂山一带的基础比较好,很多派别都曾经在此传道。
不过丘志清还是享受了一把壮丁待遇,上午在太清宫帮常志毅教弟子,顺带也带带常志毅。下午则是和师叔刘处玄一起修缮上清宫,同时向刘处玄请教。
全真七子虽然武功不算顶尖,可几十年的道学修为那是丘志清有所不及的,这点不说全都比他强,可每一位师长都能给他不一样的启发。
又是半个多月过去,丘志清提出告辞,想去登州昆嵛山看看王处一。
刘处玄笑道:“也好,我也没什么可教你了,你现在去昆嵛山,说不得正好赶上春耕,自去便可,师叔也就不留你了。”
没想到真被刘处玄一语成谶,丘志清在昆嵛山拉犁耕地,顺带还要交流学道,愣是又过了半个多月这才得以脱身。
临别时,王处一还笑着对他道:“志清啊,没想到你拉犁的效率这么高,以后每年春耕之时都要记得来看望师叔!”
丘志清嘴角抽搐,心中想到:效率能不高么?百公里能耗一口真气!嘴上勉强笑着答道:“师叔,要不您还是买头牛得了,不然依照您这耕地方法,有点废徒弟!”
带着对嵛山派诸位师弟的同情,丘志清离开了登州。接下来他自是一路往燕京,看看师叔丘师叔,再往恒山,看看师叔谭处端,而后再云游几年,想回山了,便回山去。
还没走出齐鲁大地,这日,丘志清在青州的一个小村之中行医,他已经在这个村中待了近一月有余,刚到此处,便发现有瘟疫的苗头。
说到底,都是年前的红袄军闹的,兵过如篦,匪过如梳。尸体污染了水源所致,交代好村民注意好喝水饮食问题,便提起长剑准备走人。
咽了咽口水,已经七天水米未进的他有点小虚。今日水井出水,他终于可以喝点水了。
倒不是他矫情,实在是看着河里的浮尸,他实在下不了嘴,饭也不敢吃,搞得这些淳朴的村民还真以为他是神仙下凡,可餐风饮露,其实他就是膈应而已。
他是道士,又不是印度教徒——恒河圣水,干净又卫生!
把随身的葫芦打满水,小心翼翼的丢进去几片茶叶,用自己的内力烧开,而后盖上壶盖,一葫芦自制的凉茶便弄好了。
与诸位村民告别,没走多久便快到青州城下,却见一位身着儒服,高冠博带,面容方正的人正站在路中央。行人皆从他身边经过,他尽皆无动于衷!
肯定不是劫道的,没谁会傻到在离城不远处劫道。应该也不是来找自己的,因为你自己也是普通至极,身无长物!
两人错身而过,阳光洒下,影子交错。微风拂过,带走夏初刚升起的一丝夏意。
“道长留步,端午佳节,偶遇道长,亦是缘分,不如找个小店小酌一杯,驱驱燥意如何?”
看来自己猜错了,这就是冲自己而来的,只是不知抱着何等心思。
“萍水相逢,素昧平生,小酌就免了吧,不知先生叫住贫道,可是有何指教?”虽不明所以,丘志清还是选择了常规开局,以免有所误会,自己七天没吃饭了,有点顶不住!
虽然理论上他现在半个月不吃不喝都没事,可也只是理论上而已,实际上人是没事,就是有些虚!理论上正常人不吃不喝能顶三天,完了给他饿两天,再找个人出来和他单挑试试?
保证两招下去吃饱喝足的那个人就要跪在地上——求他不要死!
丘志清现在就是这个情况,有些虚……身体上的虚!
没想到这位儒生打扮之人却是转身笑道:
“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张三枪!一回生,两回熟,适才初次见面,为一,开口邀请为二,现下在下自我介绍一番为三,三生万物,亦生无穷前路,请道长小酌一杯又有何不可?”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魔王张三,如此贫道再不识趣,怕是说不过去,那就叨扰了!”张三枪的意思很是明白,三生万物不假,事不过三也是真!
并不想和摩尼教无故冲突的他,便打算吃他一顿饭,看看他有什么事情要和自己说。
找了官道上的一家酒肆坐下,丘志清要了几个馒头,留作路上吃食。这才看着这位时下应该在江西一带造反的张三枪,想必他有话会对自己说。
“请!”张三举杯示意,丘志清以茶代酒!他可不敢大意,每样菜都不动声色的用随身携带的银针试过毒,这才敢吃。就连喝的茶水,和是否有混毒都凭借自己过人的灵觉检查过。
待片刻,吃了些食物,恢复了一些,丘志清这才问道:“贫道就不自我介绍了,想必大名鼎鼎的摩尼教魔王张三能找到贫道,就不会不调查。”
他这才想起来,山东红袄军,摩尼教一开始披的马甲不就是袄教么?只不过是被唐朝杀的狠了这才开始换马甲。
这个魔王张三,一开口竟然给人一种儒雅随和之感,难道儒雅随和都成了魔教新标配了么?
“冲和道长说笑了,在下张三枪,并非张三,叫在下张魔王亦可。且在下更愿意听道长称呼我等为明教,日月长存,合则为明,普照大地,养护众生!摩尼教已是过去,做人嘛,还得向前看,不知道长对眼下和将来之时局又是如何看待?”
丘志清腹诽,你现在不就是法外狂徒张三么?都造反了还到处跑,不是张三是什么?不过听这语气倒是要拉他入伙的样子,情况不太妙啊……
“教主高看贫道了,我等方外之人,采气不过一缕,日食不超升米,并无纵观天下之能!亦无法解教主之惑。”
是“惑”还是“祸”?或者两者都是!张三枪并未细究,他来此,亦非和丘志清谈眼下,而是将来,眼下他们在江西以及汀州一带造反,又在山东起事,已力有不逮。
眼下山东红袄军已宣告失败,江南那边眼看也要步山东后尘,眼下中原是不能呆了,还是要先退往西域,与波斯拜火教那边取得联系,看能否获得一定的支持。
如此和地处关中的全真教便有了合作的可能,生意嘛,谁不是谈,到时候他们只要把持住了通往西域的商道,再与全真教协商,还怕不能壮大?
“不瞒冲和道长,当下黄山光明顶,我们是待不下去了,想另谋出路,眼下西辽被灭,蒙古人无心经营,正是西域的势力真空期。”
说罢喝上一口酒,这才接着道:“值此正是我圣教的大好时机,彼时货物自关中起,由我圣教卖往西域,正是你我两教合作的大好良机,何如?”
感觉吃的差不多了,丘志清才道:“张教主,道不同,不相为谋啊,尔等干的都是掉脑袋的大事,我们重阳宫小门小户,怕是经不起贵教这么倒腾。”
“冲和道长不必谦虚,要是堂堂天下第一玄门正宗,门内高手如云,如此都是小门小户的话,那天下间还有谁敢自称是名门啊?”
说罢,张三枪双手一拍,店内一位看起来比他年纪略小的青年走了出来。
张三枪介绍道:“这是我徒弟,钟汇明,以后他便是我圣教教主,不过十数年间便把我教镇教功法练到第三层境界,将来定会远超与我,如何?道长作为下一代全真掌教,可有兴趣试试我这徒弟的成色?”
丘志清放下茶杯,摇头道:“不必了,贫道相信教主的眼光,不过我全真道乃是修道门派,并不涉足买卖之事!”
听罢此言,张三枪脸色一沉,便要发作,却见丘志清一抬手,两丈开外店小二端着的馒头便落入他手中,张三枪和钟汇明皆脸色一凝!
见此,丘志清笑道:“不过如若那些商家,镖局之类的原因走这一趟,我全真还是愿意大开方便之门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多谢教主款待,临别时有一言相赠:眼下异族势大,同为华夏衣冠,教主还是早些离开江南为好。言尽于此,多谢款待!”
“山不转水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来日方长,道长保重!”
“只希望教主多给宋室保留几分元气才是!两位,贫道去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