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来都是以理服人,你不用夸奖我。”顾一晨倒是不羞不臊的说着还是那么通情达理的话。
阎晟霖被她那认真的小模样逗乐了,更是没皮没脸的抱住她的腰。
顾一晨不习惯这种暧昧的动作,下意识的想要挣开他的手,只是自己还没有用力,就听得他嗷嗷嗷的叫唤起来。
阎晟霖虚弱的掩了掩心口,“伤口痛。”
顾一晨哪里还敢乱动了,规规矩矩的坐在床边,任他得逞的靠在自己的怀里,还厚颜无耻的把脑袋枕在了自己的腿上。
阎晟霖笑了笑,“丫头,这样最舒服。”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你故意的。”顾一晨把馒头塞进他嘴里,“吃饭。”
阎晟霖大口大口的嚼着馒头,时不时还故意往她怀里拱着脑袋。
顾一晨起初还很反抗他这种接触,却是久而久之习惯了任他蛮不讲理的在自己怀里撒娇,像个小宠物一样,得不到自己回应时还会不要脸的抬头望着她,眼巴巴的样子就像是在问她为什么不理自己。
阎晟霖闹着闹着就睡了过去,毕竟体虚,也没有过多的精气神。
顾一晨将他盖好被子,拿着吃剩的早餐丢进了垃圾桶,望了一眼墙上的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是十点过了。
她坐在椅子上思考着中午给他带点什么吃的来,自己那自以为是的拿手厨艺是不能做病号餐的,不然她怕他伤口还没有愈合又开始上吐下泻了。
顾一晨陷入了沉思中,要不还是去酒楼里打包吧。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顾一晨刚走出医院大楼,就见一辆奔驰轿车停在了面前。
车窗缓缓降下,程景祁笑逐颜开的说了一声,“上车。”
顾一晨有些疑惑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为了避免被怀疑,她还是表现的泰然自若般坐上了车。
车内的气氛有些不同往日。
程景祁脸上依旧挂着那谦谦有礼的绅士微笑。
顾一晨心里有些发虚,不习惯他的人可能会以为他是发自肺腑的微笑,但熟悉这个男人的人都知道,他这个笑容就像是在掩饰什么,掩饰他的狼子野心,掩饰他的阴谋诡计。
程景祁注意到她的打量,并不避讳的侧过身,两两四目相接,他道:“顾小姐,你就不问问我要带你去什么地方?”
顾一晨云淡风轻的说着:“程先生一大早过来应该是有很着急的事,我相信你会主动告诉我的。”
“的确是很十万火急的事。”程景祁轻轻的转动着自己的尾戒,笑容依旧,像掺了毒的美酒,让人醉着醉着就咽气了。
“是出了什么事吗?”
“顾小姐不妨猜猜是出了什么事?”
顾一晨捕捉到了他细微的动作,那是他很自然的一个动作,在杀人前。
程景祁没有得到回复,倒是自问自说了起来,“工坊那边,出了一点小事,需要我们亲自过去处理处理。”
顾一晨眉头不由自主的皱紧,她控制着自己面上的镇定,点头,“嗯,我知道了。”
“你就不想问问工坊出了什么事?”
“能够让程先生这么紧张,想必这件事并不好解决。”顾一晨摇了摇头,“我猜不出来。”
“上次薛沛和你说过。”程景祁提醒了一句。
果不其然,顾一晨脸色微妙的僵了僵,像是被一击而中自己的死穴,她无法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
程景祁的笑容更甚了几分,正在转动戒指的手也是骤然而停。
顾一晨眼中的彷徨稍纵即逝,她道:“薛助理的确和我说起过,当时程先生说过这件事交由你处理,我以为你早就处理好了。”
“本来是准备处理的,但今早有人发现冯师傅已经死了。”
一句不轻不重的死了像是巨石压在了顾一晨胸口处,她有一瞬间都忘记了喘气,整个人憋着一口气,脸色也渐渐的变得苍白。
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说死就死了?
程景祁啧啧嘴,“冯师傅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找到的大师傅,真是可惜了,我原本想关着他一段日子,等他老实听话了就放出来继续为我所用,只是没有想到他会逃。”
“他是怎么死的?”顾一晨承认自己淡定不了了,她是最尊重这种工匠大师的,像他这种能力的人,不应该以这种惨烈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
程景祁道:“你很关心?”
“我很尊重这种有高超技艺的大师傅,听闻他的死讯,我真的难以掩饰的扼腕。”
“我也很震惊。”
“程先生,你能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吗?”顾一晨不肯死心的再问。
“逃跑的时候不小心淹死了。”程景祁说的很平静,仿佛这条人命与他毫无关系,也不是被他害死的。
顾一晨两只手不可抑制的捏紧成拳,却依旧保持着面上的从容不迫,她道:“逃跑?”
“嗯,从村头的那一条臭水沟里跳了下去,前阵子才下过几场暴雨,水沟水面上涨,水流湍急,他一跳进去就冲走了,我们的人是在下游找到了他的尸体。”
顾一晨闭了闭眼,“真的是太可惜了。”
“他一死,丢下了不少烂摊子啊。”程景祁叹了口气,“我需要再找到一个大师傅去顶替他的位置。”
“程先生打算怎么处理他的尸体?”
“顾小姐你说我应该怎么处理他的尸体?”程景祁将皮球踢回了她的脚下。
顾一晨沉默了片刻,道:“送回去是不可能了,不如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吧,也算是尊重死者入土为安。”
“顾小姐当真是菩萨心肠啊。”
“我们已经赚着死人钱了,如果再做伤天害理的事,我怕死后连地狱都下不了,做一个孤魂野鬼四处飘零。”
程景祁点了点头,“顾小姐说的没错,败阴德的事还是得少做。”
车里,再一次恢复了安静。
……
阳光静静的从窗帘处照耀进屋子,一人默不作声的走到窗前,将帘子拉上。
哗啦啦一声响,惊醒了床上熟睡的人。
阎晟霖一觉醒来恍如隔日,他愣愣的望着天花板,房间里静的仿佛就只有他一人的心跳声。
“醒了?”阎昊毅拉着椅子坐在了床边,“家里给你炖了鸡汤,要不要喝一点?”
阎晟霖还有些迷糊的闭上双眼,“就你一个人?”
阎昊毅点头,“我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嫂子离开了。”
“她有说去什么地方吗?”阎晟霖看向墙壁上的时间,正午十二点了。
“我还来不及和她说话就见她上了路边停着的一辆车。”
阎晟霖扭头看着他,“上了谁的车?”
“我不清楚,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应该还挺熟的,嫂子毫不考虑的就坐上了车。”
阎晟霖作势就打算下床。
阎昊毅眼疾手快的按住他的胳膊,被吓了一跳,“哥,你要做什么?”
阎晟霖越发肯定他的小丫头又被齐伍这家伙拐跑了,这个男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哥,你要做什么可以给我说啊,你别再乱动了。”
“把手机给我。”阎晟霖认命般的躺回床上。
阎昊毅忙不迭的把抽屉里的手机拿了出来,“你要给嫂子打电话吗?”
阎晟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拿到手机便立刻拨出来早已是滚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电话通讯声响了几下,对方的声音从听筒内传了出来。
顾一晨语气很平常,他说着:“你醒了?”
“嗯,你去哪里了?”阎晟霖没有直接问她上了谁的车,而是准备采用迂回战术旁敲侧击的打听出来。
“有点事需要处理,我今天可能不会去医院了,你让家里给你准备午餐和晚餐吧。”
“你要处理什么?”阎晟霖一听她一整天都不回来了,立刻放弃所有淡定,迫不及待的问出了口。
顾一晨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明天再来医院。”
“丫头,你是和谁在一起吗?”阎晟霖没有直接戳破这层纸。
顾一晨愣了愣,承认道:“嗯。”
“我不应该太过干涉你的自由,就算遇到了天大的事,你也要记得吃饭,知道吗?”
“我知道了。”
阎晟霖还想说什么,对方已经没有给他机会擅自挂断了电话。
阎昊毅轻咳一声,“嫂子说什么了?”
“她果然和那个齐伍在一起。”阎晟霖掀开被子。
阎昊毅视死如归般挡在他面前,“哥,你莫不成还想去找齐伍打一架?”
“你能容忍你的媳妇儿被人三番四次的惦记着?”
阎昊毅毫不考虑的摇头,那种事绝对是对他男性底线的挑衅。
阎晟霖面无表情的下了床,脱下病服,“把车钥匙给我。”
阎昊毅瞪直了眼睛,“哥,你又要搞什么?”
“我得去看看齐伍想要搞什么。”阎晟霖心里有一阵阵不安,那是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他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阎昊毅双手背在身后,顽强的拒绝着自家大哥这个无理取闹的要求。
阎晟霖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就用眼神死死的盯着他。
阎昊毅心跳加剧,亲大哥是打算用眼神威压震慑自己吗?他还真是小看了自己的定力,他像是那种被瞪着瞪着就放弃原则的人吗?
“钥匙给我。”阎晟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着这四个字。
阎昊毅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把车钥匙递了过去,委屈的说着:“哥,你要不把我打晕了吧,不然等一下被家里知道,我会被同罪论处的,到时候你有伤爸妈不会揍你,可是我完好无损免不了被吸引所有仇恨啊。”
阎晟霖径直出了病房,未曾理会自家二弟的无理要求。
阎昊毅脑袋重重的磕在了墙壁上,企图把自己磕晕过去。
郊外的一家马场外,微风吹来时,空气里都萦绕着一股马粪味。
程宏学坐在越野车上,抽着烟,时不时还会注意一下附近的动向。
他是被阎晟霖夺命电话呼唤出来的,目的是帮他跟踪一个人,他本以为这个人是什么任务里至关重要的人物,等到他确定消息后才反应过来,这个男人他好像见过几次。
车身一晃,副驾驶位上坐上了某人。
阎晟霖感受到伤口处传来的轻微疼痛,闭了闭眼,声音有些哑,“人在里面?”
程宏学瞧着他灰败的气色,皱眉道:“你让我跟踪这个人做什么?我把他的祖宗八代都调查出来了,完完全全的身家清白啊。”
“顾一晨在里面吗?”阎晟霖不答反问。
程宏学愣了愣,好像是被他这个问题给难住了。
阎晟霖见他沉默不言,再次重复道:“顾一晨在里面吗?”
“你要知道顾一晨的去向让我调查齐伍做什么?”
“他们在一起对不对?”阎晟霖得到了答案,准备下车杀进去。
程宏学急忙制止他,哭笑不得道:“我有说过她在里面吗?”
阎晟霖神色一凛,“她不在里面?”
“我一路跟着齐伍过来,只有他一个人进去了。”
“里面还有别人吗?”
“我问过里面的工作人员,今天齐伍是包场,里面就他一个人。”
阎晟霖关上了车门,他大概是被齐伍给刺激得脑袋瓜都失灵了。
程宏学笑了起来,“你这样子就像是打翻了几百年的陈年老醋啊,最主要的是吃醋还找错了对象。”
阎晟霖瞥了他一眼,“那个丫头没有和齐伍在一起,她又是和谁在一起?”
“人家也有自己的人际交流圈啊,你不能太过苛政束缚她的自由。”
阎晟霖按了按心口,不是伤口痛,而是心里慌,像是空荡荡的没有底。
程宏学看他犹如西子捧心面色难看,慌乱道:“伤口又裂开了?”
阎晟霖摇头,“我没事,就是有些不安。”
“果然啊,再厉害的人陷入爱情的海洋里都得被淹死啊,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曾经的意气风发孑然一身?”程宏学啧啧嘴,靠在车座上,“回去吗?我觉得我应该把你绑回医院老老实实的躺着。”
阎晟霖皱紧了眉头,说到头都是他瞎操心吗?
“叮。”手机震动了一下,有信息传来。
阎晟霖有些疲惫的解开屏幕,就只是看了一眼,浑身一僵。
程宏学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这是怎么了?”他伸长脖子看过去。
屏幕上只有两个字。
“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