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晨从阎昊毅的这席话里听出了幸灾乐祸,他仿佛是唯恐天下不乱,越乱越好。
阎昊毅靠着墙似乎一想到将来那鸡飞狗跳的日子他就满脸兴奋,还真是迫不及待他的好哥哥能够争口气赶紧把顾一晨给娶回家。
“你流口水了。”顾一晨一盆冷水浇下来成功的破碎了他的所有憧憬。
阎昊毅尴尬的擦了擦嘴,这才发现自己没有流口水,他忙道:“你耍我?”
“你笑的太猥琐了。”
阎昊毅嘴角抽了抽,“我只是忍不住的就在幻想我们的未来。”
“我们会有什么未来?”顾一晨有些搞不懂这小子的脑子里在预谋什么。
阎昊毅打着哈哈笑了起来,“不能说破,不能说破。”
顾一晨看了看时间,“你妈什么时候走?”
“这个时候应该差不多了,你等我一下,我上去瞅瞅。”阎昊毅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偷偷摸摸的推开了楼梯铁门,那样子比她更像是做贼心虚。
阎昊毅很快就去而复返。
他把脑袋挤进了通道大门,点了点头,“我妈走了,你进去吧。”
顾一晨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执着的想要来医院看看,如果是以往的林相尹,怕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去关心和等待一个人。
阎晟霖依旧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玻璃窗阻拦了她的大部分视线,她只能模糊不清的看着里面的影子。
“你怎么会在这里?”女人尖锐的声音回荡在楼道中。
顾一晨被她吓了一跳,心脏本能的快了两拍。
阎昊毅始料未及自己的母亲会杀个回马枪,急忙挡在顾一晨身前,解释道:“她是来看看大哥的情况,没有别的想法。”
“她敢有什么想法?”阎夫人咬了咬唇,一脸不悦,“给我走,你不配待在这里。”
“妈,您怎么能说这种话呢?顾小姐迟早都会是大哥的老婆您的儿媳妇啊。”
“住嘴,我可受不起她叫的一声妈。”阎夫人也没有过多的精力和这个死丫头周旋什么,朝着身后的警卫道:“把她弄出去。”
“妈您这样是不对的,上门是客啊,您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名门淑媛,怎么能做出赶客走的行为呢?如果传出去还不得说咱们阎家仗势欺人吗?”
阎夫人沉了沉脸色,“我不想见到她。”
“我挡着您,这样您就看不到了。”阎昊毅很卖力的把两个女人隔开了。
阎夫人眯了眯眼,“你还真是我的好儿子啊。”
“当然了,我一直以来都是您的好儿子。”阎昊毅龇着牙,笑的一脸的人畜无害。
阎夫人一晚上没有休息好,现在有些头疼,也懒得和他们多说什么废话,坐在椅子上,继续隔着玻璃望着病房。
走廊上,突然的安静了下来。
夕阳落幕,黄昏下,树影潺潺。
顾一晨靠着墙昏昏欲睡,脑袋失去平衡一搭,她立刻惊醒了过来。
因为初醒,她正一脸发懵的环顾着四周,走廊上还是一如最初的安静,偶尔会有一两个护士推着装满药水的车子行动矫健的跑过去,没有片刻停留。
顾一晨完全的清醒了过来,这才发觉到不远处有一道特别醒目的眼神正死死的盯着她。
阎夫人面色不悦,自家儿子现在正生死未卜,她倒是大摇大摆的睡了一个回笼觉。
顾一晨并不在意对方看待自己的眼神是喜是怒,伸了一个懒腰,肚子好像有点饿了。
阎夫人看她离开,立刻警觉起来,果然啊,还是守不住要走了。
顾一晨出了医院,买了一笼包子和一笼蒸饺,提着打包好的一次性餐盒重新又回了医院。
阎夫人双手抱在心口处,虎视眈眈的瞪着正吃得大快朵颐的死丫头,她倒是毫不拘泥,吃得满嘴都是油。
顾一晨擦了擦嘴,喝了一口果汁,把另一份没有开动的蒸饺递了过去,“夫人也饿了吧,应该吃点东西了。”
“哼。”阎夫人冷哼一声,“这种东西也就你这种人吃的进去。”
顾一晨知道富贵的阎家可能是吃不惯这种便宜的路边摊,也不过勉强,准备放在一旁肚子饿的时候再吃。
阎夫人闭了闭眼,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咕噜的叫唤了起来,在寂静的走廊上被无限的放大了音量。
顾一晨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的把盒子放在女人的面前。
阎夫人连看都没有看一眼,掏出手机,按下一串号码,“你们是掉茅坑了吗?这都几点了,饭呢?我要吃的饭呢?”
“夫人,车子出了一点小事故,我们正在处理,很快就会送过来了。”对方解释着。
阎夫人挂断电话,继续保持着优雅的坐姿。
“咕噜,咕噜。”阎夫人故意制造一点声音企图掩盖过自己的饥饿声。
怎么办?这饺子好像越来越香。
阎夫人吞了口口水,越是在饥饿的状态越是受不住这香气的侵袭。
顾一晨借口去上了一个厕所。
阎夫人听着走远的脚步声,眼珠子往着天花板上瞄了瞄,自言自语的说着:“我就看一眼,就看一眼而已。”
一打开打包盒,香气瞬间扑鼻而来。
阎夫人忍不住了,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只饺子,放进嘴里还没有嚼两下就咽了下去,连什么味道都没有尝到啊。
“我再吃一个,我就尝尝味道而已。”
阎夫人又夹起一块,刚吃了一口就听见了背后有脚步声传来,她立马囫囵吞枣就硬吞了下去,饺子又不争气的卡在了喉咙处,她双手握住自己的脖子,费力的哽咽着。
顾一晨隔着老远的距离就看见了剧烈颤抖中的女人,急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去,用力一拍。
“咳咳咳。”阎夫人把饺子咳了出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顾一晨看着地上被吐出来的饺子,沉默中把水壶打开递了过去。
阎夫人狠狠瞪了她一眼,“你要笑就笑。”
顾一晨还是一言未发,重新坐回椅子上。
阎夫人觉得这个死丫头肯定憋着笑,但一想到反正已经够丢脸了,也不能白白的饿着自己,便是毫无顾忌的吃起了饺子,一边吃着一边还说着:“这东西索然无味,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喜欢这种东西。”
顾一晨斜睨了她一眼,依然是一声未吭。
阎夫人吃完了饺子,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肚子,“你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
“怕说了你会消化不良。”顾一晨这才慢慢悠悠的开了口。
阎夫人承认自己被她一句话又给惹毛了,亏得她是知书达理的名门夫人,却依旧能够被这个死丫头三言两语就点燃火星。
顾一晨道:“夫人既然不喜欢,也没有人逼着你吃,倒是你一边吃着一边又嫌弃,这样很没有礼貌,也是对食物的不尊重。”
“你——”
“自小老师就教育我们粒粒皆辛苦,每一颗食物的背后都有无数人的汗水耕耘,你如果不喜欢,也请尊重它。”
阎夫人深吸一口气,她为什么要想不开非得撬开这死丫头的嘴?她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愉快吗?
顾一晨收回视线,听着病房里传来了什么声音,即刻保持警惕的站起身。
很快,里面的护士一路小跑着出来。
阎夫人同样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忙道:“怎么回事?”
护士着急着说:“病人醒了,我去叫医生。”
阎夫人脸上的止不住的笑容,她松开了手,“你快去,快去啊。”
须臾,阎晟霖被推出了监护室。
虽说意识还不是很清醒,但已经度过了危险期。
阎夫人守在病床边,瞧着幽幽转醒的孩子,佯装微怒道:“你这个孩子你要我怎么说你才好呢?你可是受过特殊训练的,怎么就没有躲开呢?”
“是我放松了警惕。”阎晟霖声音很干,他寻找着病房的边边角角,没有想要见的那个人。
阎夫人注意到他张望的眼神,直接挡住了他的视线,“你别看了,她不在这里。”
“妈,我还有点累。”阎晟霖闭上了双眼。
“那好,你休息,我不说话,不打扰你了。”阎夫人坐在病床边。
夜色渐浓,虚敞的窗户涌进些许微风,叮叮铃铃的吹动着窗帘。
阎晟霖睡了一觉,精神比起傍晚的时候倒是好了许多,他的目光依旧寻寻觅觅的在病房里转悠,最终将视线停留在倚窗而站的小背影上。
顾一晨听见了身后的响动,急忙转过身,正好对上他正不自量力想要爬起来的身子。
阎晟霖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不叫醒我?”
顾一晨按住他蠢蠢欲动的肩膀,“别乱动,不然伤口又得裂开了。”
阎晟霖笑,“我以为你不在。”
“饿不饿?”顾一晨打开旁边的保温盅,“我妈炖了一点乌鱼汤,说是能促进伤口愈合。”
阎晟霖躺在床上,看着她递过来的汤碗,装作很虚弱的样子喘着气,“我好像没有什么力气。”
顾一晨也不识破他这拙劣的演技,将病床升高一些,舀起一口汤轻轻的吹了吹热气。
阎晟霖张开嘴,一口咽了下去,“好喝。”
“没有放盐怎么可能会好喝?”顾一晨轻笑了一声,“还有一股鱼腥味。”
“我说好喝就肯定好喝。”阎晟霖一口一口的喝着,“只要是你带来的,都好喝。”
“你这话像流氓。”
“我只对你一个人耍流氓。”阎晟霖轻轻的摩挲过她的面容,“眼窝这么深,没休息好吗?”
“嗯。”顾一晨抬眸直视着他的双眼,“是我连累了你。”
“这话说的,那你是不是应该对我负责?”
顾一晨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他会说这句话,原本还以为他会说我猜到了,不过仔细想想这家伙的厚颜无耻,这也确实是像他会说的。
阎晟霖握住她的手,“我也不要你对我未来负责,就这几天对我负责,可以吗?”
顾一晨抽出自己的手,继续喂着他喝鱼汤。
阎晟霖也不急,等着她好好考虑一番。
半响,顾一晨才漫不经心的说着:“明天想吃什么?”
阎晟霖似乎是在很认真的思考,然后豁然开朗了,他道:“我想吃你做的土豆丝。”
“不怕我再把盐当成糖?”
“就算你把毒药当成糖,我也会笑着喝进去。”
顾一晨垂眸浅笑,“你倒是想得美,杀人是犯法的,我可不会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房间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温馨。
顾一晨很喜欢这种感觉,平平淡淡,没有那些权利相争,没有那些金钱利益,就两个人,安安静静的聊着天,看着电视里那狗血的肥皂剧,再在困的时候,倒床就睡。
阎晟霖瞧着沙发上已经沉沉睡去的小丫头,撑着床缓慢的坐起身。
“大哥,你起来干什么?”阎昊毅刚推开门就见到不怕死的亲大哥顽强的坐了起来。
阎晟霖瞪了他一眼,掩嘴示意他噤声。
阎昊毅顺着亲大哥的视线看过去,原来沙发上还趟着一个未来的小花骨朵。
阎晟霖把毯子递给他,“帮她盖上。”
“大哥,要不我送她回去?”
阎晟霖两眼定定的瞪着他。
阎昊毅也不知道自己那句话说错了,难道他不能送嫂子?
“这里不需要你了,你可以走了。”阎晟霖尝试着站起来,但双脚刚一落地他就认命的坐回了床上。
阎昊毅也不打扰他作死,就站在一旁双手抱胸,等他放弃。
阎晟霖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准备第二次作死,然后成功的摔倒在了地上。
也是成功的把睡过去的顾一晨给惊醒了。
顾一晨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爬起来,两眼睡意惺忪的盯着跪在地上气喘如牛的男人,急忙小跑过来,“怎么了?”
阎晟霖尴尬的苦笑一声,只是他嘴里的解释还没有蹦出口,就听见女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朝着自家二弟吼了过去。
顾一晨道:“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你大哥摔了?你身为弟弟的怎么不扶一把?”
阎昊毅瞪大了眼珠子,敢情还是他的错?
顾一晨扶着阎晟霖的咯吱窝,小心翼翼的搀着她坐回了床上,这才压低着声音指责道:“你下床干什么?是嫌自己命大?”
阎晟霖觉得自己不能说实话了,他一定要说一个她无法拒绝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