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遍天的红霞将整个苍穹染得一片鲜红。
顾一晨听着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噌的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两眼发愣的直视着墙壁,似乎还没有完全的清醒过来。
“咕咕咕。”一两只鸽子落在了窗台上,探头探脑好像也很好奇这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顾一晨捂了捂有些酸痛的脑袋,扭头看向窗外,一时之间还没有完全适应,现在是清晨还是傍晚?
“叩叩叩。”顾母拿着蜂蜜茶推门而进,见着傻傻发呆的女儿,笑着走进,“你说说你明明不会喝酒偏要学那些大人们喝的酩酊大醉,现在头还晕吗?”
顾一晨喉咙很干,看着母亲手里的蜂蜜茶,忙不迭的拿了过来,三两口就喝了一个底朝天。
顾母忍俊不禁道:“好了,慢点喝,别再呛到了。”
“几点了?”
“七点过了,天也快黑了,饿了吗?我给你煮了一点稀饭,阎先生说你这个时候喝点稀饭会好一点。”
“阎先生?”顾一晨似乎想起了什么,她的记忆里的的确确好像遇到过阎晟霖,但在似梦似醒间,她自己只觉得不真实,他离她很近,又好像很远。
“是啊,阎先生,你当时醉的不省人事,还是他把你抱上来的,你说说你这个孩子。”顾母偷偷一笑,“我也不跟你说这些多余的话了,我去给你舀稀饭。”
顾一晨掀开被子,头重脚轻的感觉,她慢慢悠悠的走进洗手间,掬了一把冷水洗了洗脸,这下子清醒了许多。
“叮咚……叮咚……”嘈杂的门铃声孜孜不倦的闹起来。
顾母心情很好,并没有过问门外是什么人,径自打开了大门。
“啪。”顾大婶当时就直接抡起手给了顾母一个响亮的大耳刮子,毫不留情,仿佛一下子就把这几日受的闷气全部宣泄了出来。
顾母被当场打懵,踉跄一步失去平衡的摔倒在地上。
顾大婶一家来势汹汹的进入了别墅。
顾城大概是被打的很惨,整张脸都是面目全非,左手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见着坐在地上没有反应的女人直接吐了一口口水。
顾大婶冷哼一声坐在沙发上,双手环胸,翘起一腿,满脸都是鄙夷之色。
顾母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的瞪着不请自来的一家人,吼道:“你们又想闹什么?”
顾城指了指自己的脸,又暗示了一下自己的手,“医药费。”
“笑话,你被人打了找我要医药费?”顾母大笑起来,“这是老天开眼报应你的。”
“你信不信我再给你一耳刮子?”顾大婶咄咄逼人道。
顾母沉下脸色,“你真当我是软柿子,想捏就捏,想打就打?”说着她便抡起袖子,作势也想给对方一耳刮子。
“咱们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他们一家子计较。”顾父抱着想要厮打的老婆,劝慰着。
顾母推开他,“他们又来咱家闹了,你还让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顾父为难道:“顾城伤的挺重的,身为亲叔叔,我应该给点钱。”
“呸。”顾母吐了他一脸,“我就是把钱丢出去喂狗也不给他们这家子。”
“我儿子是被你家一晨找人打的,你说你们是不是该给点医药费?”顾大伯道。
“你有证据证明是我女儿派人打的?”顾母冷笑道:“这空口无凭谁信你们的话?”
“你自己去问问顾一晨,这事是不是她做的。”顾城咬牙切齿道。
“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宁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相信你们一家人的嘴。”顾母漠然的指着大门口,“滚,不然我马上报警了。”
“你报警吧,正好我也想让警察们调查调查她顾一晨和谁勾结绑架了我。”顾城显然是胸有成竹自己是受害者,大摇大摆的坐在了沙发上。
顾一晨听着大楼下喧哗的吵闹声,推开门,站在二楼处看着笑得恬不知耻的一家三口。
顾城瞄到了二楼上的那道小身影,顿时如同炸毛的孔雀从沙发上窜了起来,面目可憎的瞪着害得自己不见天日的臭丫头,“你给我下来。”
顾一晨不疾不徐的从楼梯上走下来,酒醒之后脱水严重,她走到厨房里拿出一瓶水,喝下去一大半之后才缓解嘴里的饥渴。
顾城牙关咬的紧紧的,一副来者不善的盯着那道背影。
顾一晨将水杯放在了餐桌上,并不在意背后对自己虎视眈眈的眼珠子,对着顾母道:“妈,报警吧。”
顾母刚拿起电话就被顾大伯给扯断了线,他道:“你们倒是不怕家丑外扬,我还要做人的,我们今天也不是来为难你们的,我儿子身上的伤也是货真价实的,你们打人了,难道就不应该给一点医药费?”
“他那都是自找的,怪不得谁。”顾母丢下电话,朝着自己的房间跑去。
顾大婶哪里会让她如愿,抢先一步挡住她的去路,“老头子留下来的东西我也不要了,我现在就要一点医药费,我儿子伤成这样,要花钱治病的。”
“你儿子就算只剩下一口气,那也是他咎由自取,和我们没有关系,既然没有关系,我凭什么要给你们钱?”顾母推开她。
顾大婶却是不依不饶,“今天你如果不给钱,我们一家人也不会走。”言罢,顾大婶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门口,就像是一尊佛完全的挡住了顾母的去路。
顾母咬了咬牙,使出了浑身解数才将女人推开。
顾大婶立刻又像弹簧弹了回来,一把抱住顾母的双腿,“苍天啊,大地啊,咱爸如果在天有灵就应该好好瞧瞧啊,当初说好了一家人同心同德的,老爷子才走几年啊,这些人就翻脸不认人了。是,我们是穷,但都是骨肉至亲啊。”
“你给我放手。”顾母一脚踹开她的手。
顾大婶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抱住她,被踢开了又马上爬回来,哭着闹着,就是不罢休。
顾一晨被吵得头痛欲裂,一把将杯子丢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成功的震慑住了所有人。
顾大婶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不过也只是几秒钟,随后她又继续闹腾起来,恨不得哭的让全天下都知道他们一家人受了天大的委屈。
顾城趁机跑进餐厅,指着顾一晨便是一通乱骂,“你这个臭婊子,最好老老实实的把钱交出来,否则我天天来闹,闹得你们家无宁日为止。”
顾一晨却是充耳不闻的瞪着他,那清冷的模样好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他在吵什么。
顾城吞不下这口恶气,想想那几天他被人关押在臭烘烘的仓库里时,这群人每天一天三顿的打,打断了他三根肋骨,还有一条腿一只手,他硬生生的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可以暂时性的行走几步。
他不知道是谁绑了他,逃回来之后才知道是这个死丫头。
无论如何心高气傲的顾城是咽不下这口气的,一旦可以出院了,他领着一家子风风火火的杀过来了。
顾一晨自上而下的审视他一番,道:“自作孽。”
顾城顿时被点燃了火星,体内的怒火噌噌噌燃烧起来,他吼道:“顾一晨,我之所以客客气气的说话都是看在小叔和小婶的份上,你如果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顾一晨嗤笑一声,“我倒是挺好奇你有什么手段的?凭你妈那鬼嗓子乱吼乱叫,还是凭你爸那自以为是的大哥优越感就以大欺小?”
“你——”
“顾城,你说说你作为一个七尺男儿,你有什么资格跟我闹?凭你的本事?笑话,你有什么本事?”
“我一巴掌就能打死你。”顾城高高的举起自己的右手,威胁着。
顾一晨是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个男人,一事无成还只知道怂恿自己的父母做这种无济于事的诨事。
顾城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一种不屑,还有耻辱,她这是看不起自己?
顾一晨道:“我妈说得对,我就算把钱丢出去喂狗,也不会便宜你这么一个有手有脚就靠着坑蒙拐骗过日子的废物。”
顾城忍无可忍的一把将椅子扔在了地上,怒吼一声,“你他妈有本事再说一遍?”
“我说的都是实话,就算说十遍二十遍,事实就是事实,你强词夺理也是改变不了你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顾城两眼猩红,一步一步的靠近说的信誓旦旦的女人,“我今天就得让你看看我是不是一无是处的废物。”
顾一晨毫不在意他的威胁,转身就准备离开。
顾城没有阻拦她的去处,而是将目光落在了厨房里那一排摆放整齐的刀具上。
客厅里,乱成一团。
顾大伯正在顾父身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说着那些陈年往事,企图打感情牌的感动他的亲弟弟。
顾父听得泪流满面,叹息不止的摇头道:“大哥你说说你都是养了个什么儿子?以前爸就常说慈父多败儿,慈父多败儿啊,你自己瞧瞧你家顾城三十好几的人了,有事业吗?有上进心吗?”
顾大伯双手扶着额头,也是一脸愧不当初,他道:“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哪怕要天上的星星,作为父亲的我也要给他摘下来,怎么可以眼睁睁的看着他前途尽毁?二弟,你是他的亲叔叔啊,你们现在飞黄腾达了,帮帮他也帮帮我不好吗?”
“不是我不帮你啊,你说他如果有咱们天赐一半懂事,我也可以让天赐带着他好好工作,可是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混日子,还赌博,你说我怎么放心让他跟着天赐干?”
顾大伯演不下去了,吼道:“你就是不想帮他,是,你儿子现在有本事了,当地产商,多么光宗耀祖的名字啊,可是我儿子也是堂堂正正的人,如果谁给他资金,他也有本事做人上人。”
“给他钱只怕他还会拿去赌。”顾父直言不讳道。
“说到头你们就是不想给钱了?”顾大伯面色一沉,“今天我们如果要不到钱,我就不走了,反正我们一家人也无家可归,刚好就住在你们家里了。”
“大哥,凭良心说话,这事怨我们吗?”
顾大伯置若罔闻的坐在沙发上,一副你不肯妥协那我也就无话可说的姿态。
顾父坐在他对侧,叹息不止,“当初是你们吵着要分家,行,我应了你们,反正大家都各自安家了,现在是你儿子不争气你们倒是想起我们是一家人了。大哥,我虽然老实,可是我不蠢。”
“你今天无论说什么,我只要钱,我儿子伤的那么重,我们还欠医院一大笔钱,你给钱了我们就马上走。”
“你们这样子是来要钱的吗?”顾父两眼直直的望着自家大哥,“你们如果客客气气的说明自己的情况,我身为弟弟的,无论如何都会出一点力帮帮你们,可是你们来势汹汹的又吵又闹,那是把我当成一家人了吗?”
“如果我们客气的对你们说,你们就会给钱?二弟,你不蠢,我也不傻。”顾大伯抽出一根烟,点燃,“你说说吧,能给我们多少钱?”
“没有。”顾父不假思索的拒绝了他。
顾大伯吐出一口烟气,“那好啊,今天开始我们就住在这里了。”
顾父也给他装傻充楞中。
相比男人这边的安静,女人这里倒是喧闹不少。
顾母一口咬住顾大婶的胳膊。
顾大婶亦是不肯服输的咬住她的腿,两两就这般厮打在一起,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顾母咬破了对方的皮肉,口腔里全是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啊。”顾大婶受不住疼痛,松开了口,大声呼痛。
顾母趁机更加下狠手,直接撕开了对方一层皮。
顾大婶捂住自己受伤的胳膊,怒斥:“你这个疯婆子。”
顾母擦了擦嘴边的血,“我吵架吵不过你,但打架我可不会输给你。”
“我不会善罢甘休的。”顾大婶环顾一圈屋子里的东西,将目光定定的落在径直而来的顾一晨身上。
顾母将女儿挡在身后,“这里交给我和你父亲,你去楼上报警。”
顾一晨看着她满嘴都是血,“我来处理。”
“你和他们是讲不清道理的,这家子都是胡搅蛮缠的山野村夫,咱们不跟他们讲道理。”顾母将她推到了楼梯口,“你上去,这里我和你爸来处理。”
顾一晨正想说什么,眼角余光瞥见了拿着菜刀怒气冲冲挥过来的男人,下意识的将母亲往后拉。
“铿。”刀刃砍到了楼梯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
顾父从沙发上跳起来,瞪着挥刀准备砍谁的顾城,加大音量吼道:“你在做什么?”
顾大婶也被这样的儿子吓了一跳,一把抓住他的手,“儿子,你别乱来,这是犯法的。”
顾城推开她,“我要弄死这一家子,他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便宜了他们。”
顾大婶跌倒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孩子挥刀乱砍。
顾一晨推着母亲往楼上躲,顾城砍得两眼发红,就像是魔怔了那般毫无知觉的乱挥着菜刀。
千钧一发之际,顾城一脚踏空摔在了楼梯上。
顾一晨见状,没有半分迟疑一脚踢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顾城被一股重力迫使着往后仰去,更是止不住的往下跌,最后扑腾了两下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顾大婶握住他的手,“儿子,快把刀放下,你快放下啊。”
顾城从地上爬起来,作势就打算再冲上去。
顾父拿起扫把就想着把这个混小子手里的菜刀打掉,扫把刚挥下去,对方一刀砍过来,直接将木棍砍成了两段。
顾城推开母亲,疯狂的朝着顾父挥刀过去。
顾父被逼着往后退,“顾城你别疯了,你今天如果敢乱来,你父母都得陪着你一起坐牢。”
“我们都被你们逼到无路可走了,还怕什么?啊,还怕什么?你们一家人住在这富丽堂皇的别墅里,我们呢?窝在什么都没有的猪棚里,凭什么?凭什么?”
“就凭我的孩子比你有出息。”顾父掷地有声道。
顾城一听这话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奋力的一刀砍下去。
“啊。”顾母被吓得失去镇定。
大门口,原本准备敲门的程景祁听见了里面的吵闹声,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助理。
薛沛没有迟疑,用力推开门,入目的便是顾城失去分寸的一刀砍下去。
顾父被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两眼发直的看着落下来的菜刀,认命般的闭上双眼。
“助手。”薛沛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去,他虽然不是那些武林高手,但基本的自卫手法还是练过几年,说时迟那时快他一把抓住了顾城的手腕。
顾城始料未及会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反射性的准备砍对方一刀警告警告他的不自量力,然而正当他打算发力的时候,手腕一疼,他几乎是本能的松开了手。
薛沛趁机夺下他手里的刀,一脚将刀子踢开几米远,随后成功的将顾城压制在自己的身下。
顾城不罢休的挣扎两下,“你放开我,你给我放手。”
程景祁看着满地的狼藉,眉头微蹙,“这是怎么回事?”
顾大婶一见到程景祁就如同见到了救星,她扑腾着爬过去,“程先生你们替我做做主啊,他们把我儿子打伤了不仅不给钱,还想着把我赶出去,我儿子才会怒火难消的打算给他们一点教训啊。”
“这只是一点教训?”程景祁看向地上还在反光的菜刀,“你们这是准备要人命啊。”
顾大婶忙道:“都是误会,真的都是误会,我儿子就是为了警告他们而已,真的没有打算真的砍下去的。”
“你儿子不管是演的还是真的,我有眼睛,我看得很明白。”程景祁推开了女人伸过来的手,嫌弃一般的后退两步保持距离,“薛沛,报警。”
“程先生,不要,不要报警,我儿子是错了,他只是无心之举,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只相信眼见为实,我亲眼看到你儿子执刀伤人。”程景祁漠然的瞥了一眼哭天喊地的女人,“你们得想想你们自己是怎么教育孩子的,同样都姓顾,你瞧瞧你弟弟他们是怎么养孩子,一个个都是堂堂正正的老实人,你们的孩子呢?没出息就算了,现在倒好,还打算杀人了。”
“没有,我儿子不会做这种事。”顾大婶反驳道。
“他有今天多半是你们惯出来的。”程景祁啧啧嘴,是完完全全的看不起他们。
顾城暴躁的挣扎着,“住嘴,住嘴。”
薛沛感受到他越来越不安分了,一时大意竟然脱了手。
顾城得到解脱,往前一扑直接抓起地上的菜刀。
薛沛想着再将他抓回来,奈何这家伙就像是入了水的泥鳅一下子就溜走了。
程景祁一如往常带着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双手握着刀自以为很厉害的男人,冷笑一声,“没用的废物。”
顾城哪里还受得住这样的刺激,顿时脑热竟是将刀面朝向了讽刺自己的男人。
程景祁是料定他不会对自己出手的。
然而,他忽略了一个怒火冲天状态下男子的镇定程度。
“老板,小心。”薛沛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身体本能的朝着老板扑过去,却是为时已晚。
顾一晨瞪大了眼睛,她是怎么也想不到程景祁会岿然不动的等着被人砍。
他今天出门的时候脑袋被门夹了吗?
程景祁低了低头,看着从自己肩膀上涌出来的血,再将目光投掷到近距离跟自己面对面的男人,身体先是一阵麻木,随后一股剧痛占据了他的所有感官。
顾城也是顺利的清醒过来了,他眨了眨眼,瞪了瞪血流如注的伤口,整个人都失去了反应。
“啊。”顾大婶抱头大叫起来。
顾城这下子完全醒了过来,他不敢置信的往后退了几步,手上还染着对方的血,有些烫,有些艳。
程景祁嘴角抽了抽,眼前一黑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薛沛扶住老板的身体,捂住伤口,轻唤着:“老板,老板,您怎么样了?”
程景祁眼皮都开始翻白,他提着一口气,然后呼吸一松,完全的晕死了过去。
医院里,手术室的灯光略显的有些刺眼。
顾家一家老小都坐在家属椅上等待着消息。
薛沛身上被染着大片大片的血迹,他颓废的靠着墙,整个人都进入了入定状态。
“一晨,你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顾母见她面无血色,轻声的询问了一句。
“我不饿。”顾一晨瞥了一眼旁边不吭声的薛沛,走上前,“顾城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他现在是谋杀未遂,法院怎么判就怎么办。”
顾一晨道:“当时那种情况,一般人都会躲过去的。”
薛沛自然的听懂了这女娃娃的言外之意,如果是正常人肯定会直接躲开,他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家老板会站的死死的等待对方一刀砍下去,他难道是为了故意拉拢顾一晨而演了一出苦肉计?
顾一晨再道:“伤口有点深,如果顾城再准一点,怕是他的一条胳膊都没有了。”
“可能老板以为他只是威胁一下自己,没有想过他会砍下去。”薛沛只能这么解释着。
“一个人失去理智的时候,是不会做出只是威胁的行为,程先生应该是太自信了。”顾一晨毫不留情的戳穿了这层纱。
薛沛尴尬的轻咳一声,“顾小姐,咱们看破不说破。”
顾一晨将手绢递给他,“擦擦吧,你身上都是血,今天也得感谢你们,如果没有你们,恐怕躺在手术室里的人是我们一家人了。”
薛沛有些受宠若惊,“顾小姐客气了。”
“虽然当初我大伯大婶他们来家里闹也有程先生的一半原因,但我也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那些过往的事过去就当做翻篇了,以后我们就是坦诚相待的合作伙伴了。”
薛沛准备擦手的动作一停,哭笑不得道:“我们老板也是有欠考虑,当初也没有料到你大伯他们一家子会是这种蛮不讲理的人。”
“我说过了,过去的事咱们就不用再提了,我相信程先生是真心实意待我们,我也会全力以赴的协助他。”
薛沛暗暗的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家老板这伤没有白受啊。
“咚咚咚。”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打破了手术室前的安宁。
阎晟霖大概是刚刚结束任务,脸上手上都是油彩的跑了过来。
薛沛承认自己每一次看见这个男人时都会莫名的心虚,可是是潜意识里总怕他会不留情面的也给自己一拳头,想想他那个沙包一样的拳头,怕是得当场打断自己几根骨头吧。
阎晟霖气喘吁吁徐的站在了顾一晨面前,从上往下的打量了好几遍,见她真的是相安无事之后,才稍稍的放心了下来。
顾一晨愣愣的盯着他的那张大花脸,道:“你从哪里赶过来的?”
“我一得到你家里出事的消息就过来了,有没有伤到什么地方?”阎晟霖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顾一晨走向消防通道。
阎晟霖急忙紧随其后。
消防通道处,光线有些昏暗。
顾一晨朝着他伸出手,“有烟吗?”
阎晟霖皱了皱眉,“小丫头片子学什么抽烟?”
顾一晨靠着墙,“我今天有些乱。”
“被程景祁感动了?”阎晟霖不开心的站在她身旁。
顾一晨摇头,“我恨不得顾城再下手狠一点。”
“……”
“我是被吵得。”顾一晨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程景祁不愧是程景祁,自以为是到真以为全天下都得把他当成座上宾,今天这一刀都是自找的。”
“我虽然不了解过程,但我听说是为了救你们——”
“他是站着不动等着被砍的。”顾一晨冷笑道,“像极了苦肉计。”
阎晟霖明白了过来,“你的意思是他故意被砍的?”
“我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评估他是不是个正常人,但我觉得他当时是太自负,以为顾城不敢砍下去。”
阎晟霖也懒得理会第三人是好是坏,他只知道自己在得到消息的时候,差点吓破了胆。
顾一晨没有听见他的声音,扭头看了他一眼。
阎晟霖突然抱住她。
顾一晨愣了愣,“你这是在做什么?”
“没事,就抱一抱。”
顾一晨尝试着将他推开,“男女授受不亲。”
阎晟霖脸上涂着油腻的油彩,整张脸也是脏的不成样子,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双手捧住她的头。
顾一晨摸不准他想做什么,蹙眉道:“你这样子似乎有什么企图。”
阎晟霖镇定了下来,松开了对她的钳制,继续靠着墙,“我刚刚的确有一点企图,想亲你的企图。”
“……”
“可是我忍下来了,你还小。”阎晟霖笑了笑。
顾一晨脸颊有些泛红,她移开目光,“我应该过去了,毕竟他在名义上也算是我们一家人的救命恩人。”
阎晟霖抓住她的小手。
顾一晨低下头看着他的手,“怎么了?”
“要不你亲我一下?”阎晟霖把脑袋伸过去。
顾一晨推开他的头,想着要保持一本正经却依旧有些语无伦次,她道:“你这样子像个臭流氓,我、我不会让你有机可乘的。”
说完,她便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
阎晟霖独自留在了消防通道里,他望向窗外的一轮明月,掏出烟盒,点燃一根烟。
夜色朦胧,周围早已是一片宁静。
羁留室里,顾城被单独羁押着。
刺眼的灯晃得他睁不开眼,他抬手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些沉重,好像来人正穿着很厚很重的鞋子。
“咔嚓”一声,羁留室的铁门徐徐打开。
顾城想要看一看是谁来了,却被强光照的睁不开眼。
忽然,光线被移开。
顾城揉了揉眼睛,这才看过去。
阎晟霖抬腿放在椅子上,烟头已经燃烧的差不多了,点点猩红在暗暗的房间里一闪一闪。
顾城不认识这个人,不安的多看了几眼。
阎晟霖抖了抖烟灰,似笑非笑道:“你很有胆量啊。”
顾城忙不迭的求饶着:“我知道错了,我当时真的是一时脑热才会出手砍伤了程先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错了,我错了。”
阎晟霖没有回复他。
顾城继续说着:“程先生对我们一家都是有恩的,我怎么可能会砍伤他,我怎么能砍伤他?都是我的错,我一定会悔改的,求求程先生放过我一次好不好?我以后当牛做马的替他办事,求求程先生放过我一次好不好?”
阎晟霖笑,“程先生是吗?”
顾城连连点头,“是,我一定唯命是从,我一定鞍前马后的伺候程先生,求求你饶过我这一次吧。”
“可是我并不是因为程先生来的。”阎晟霖将烟头熄灭在桌上。
顾城脸上表情一僵,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目前得罪的人里好像只有一个程景祁啊。
阎晟霖朝着他勾了勾手指头。
顾城没有半分考虑的把脑袋伸过去。
阎晟霖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迫使他的身子更加靠过来。
顾城感觉到自己的喉咙正被对方攥在了手里,他求饶着:“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吗?”阎晟霖问。
顾城也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这个人什么,反正他现在只会这么一句话:“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看来你还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啊。”阎晟霖突如其来用力一拍,成功的将对方的脑袋扣在了桌面上。
顾城被男人的手掌压制着动作,脑袋撞在桌上的时候,眼前金光一闪,他好像被撞晕了。
阎晟霖将他提了起来,随后直接扔在了地上。
顾城喘着气,“你不是程先生的人?”
阎晟霖慢慢的朝着他走去,似在笑,又笑的有些瘆人。
顾城往后退缩着,“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可能不知道我是谁,但我想你应该知道顾一晨是谁。”
顾城瞠目,“你是顾一晨派来的?”
“你知道你得罪了谁吗?”
顾城吼道:“都是她自找的,我就让她给我一点钱,谁让她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不会轻饶了她,我不会放过她的。”
阎晟霖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重重的抵在了墙壁上,依旧是笑靥如花的盯着对方。
顾城被他的笑容吓到了,心里一阵阵发虚,“你究竟是什么人?”
“她是我媳妇儿。”阎晟霖一拳头挥下去。
“咔嚓”一声,好像骨头断了。
顾城倒在地上,犹如死鱼一样动弹不得。
阎晟霖将他翻了翻身,按了按手腕,骨头咔吱咔吱响,他云淡风轻的说着,“听说你是准备砍我媳妇儿?”
顾城虽说动不了了,但身体还是本能的瑟瑟发抖着,“你想要做什么?”
阎晟霖低下身,靠他近一分,“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顾城只觉得眼前闪烁过一阵白光,他仿佛看到了天堂,也只是一刹那,白光瞬间变成了漆黑的沼泽地,他的身体不停的往下坠,最后,掉进了地狱深渊中。
阎晟霖打的双手有些发软,嘴角叼着烟推开了羁留室的大门。
旁边的两名小警员不敢吭声的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那般,全神贯注的处理着自己手里的工作。
阎晟霖哼着曲儿的离开了羁留室。
两名小警员确定对方走远之后才如释重负的大喘一口气,只是他们还没有完全的松懈下来,紧闭的大厅门又被人推开了。
薛沛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进来。
两名小警员面面相觑一番,谁也不敢多说什么,继续装聋作哑的处理着自己的活。
薛沛推开了羁留室的大门,血腥味扑面而来。
顾城已经爬到了门口,满脸都是血,他颤抖的抓住了薛沛的手,声音哆嗦着,“救救我,救救我。”
薛沛当真是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原本是想过来好好的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顿,但一见他现在的状态,莫名的竟然有些同情他了。
顾城用力的攥着他的裤腿,“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别打我了,别打了。”
薛沛蹲下身子,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顾城痉挛性的颤抖了一下,“别打,别打了。”
薛沛轻声道:“谁做的?”
顾城抬了抬头,慢慢的他看清楚了眼前的人是谁,更加委屈的抱紧他的腿,“求求程先生,带我走,把我带走吧。”
薛沛见他噤若寒蝉的样子,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顾城疼的嗷嗷嗷直叫唤,“断了,我的骨头都断了,他把我的腿扳断了,然后、然后又接回来了,又扳断了,又接上了,又扳断了,又接上了。”
“……”
“我的骨头可能都碎成渣了,救救我,救救我。”
薛沛知道这个男人的残忍,却没有想过他还能这般残忍,不忍目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