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这桓邕,还没来得及找到这枝冷箭的发出者,就追着老佐,去另一世,接着“一较高下”去了。
他更加想不到,间接导致他速死的这个人,竟然就是自己的亲兄弟:桓驷!
桓驷从孔洞中看到了老佐的落马,却没有想到,他亲哥也就跟着这么去了。
说心中完全不痛,是假的,毕竟是血脉至亲;但是,当他转过身来,看到还在拼命挣扎想脱绑的小羊斟时,又突然就有点释然了,笑得惨兮兮地,走近到羊斟身边,抓住他的前襟,说道:“听着,你哋亲生父亲,吾兄桓邕,已被宋人杀死了!你长大后,要为佢报仇!”
羊斟更加惊恐、不解,有记忆以来,自从最初被丢后,充当驷丝备胎的皇家曾经身份偃季;再到从从给他讲过自己的生父是王丹;这是第二次有人,又在纠正他的出身。
“顶解随便落来个人,都敢妄称自己系吾父亲!”
羊斟从牙缝里恨恨地说出这句,他现在知道了:到底自己是谁的儿子,决定权在自己身上。
“你也听听好:吾叫王斟,系王丹之子,子姓后人!莫再给吾乱安祖宗!”
看到羊斟这么倔强,桓驷哈哈大笑,从腰后拔出佩剑,架到他脖子上,加重语气说道:“既不肯认祖,吾还留你何用!”
正当桓驷的剑锋压下,准备向侧边划动的一刹那,他那只持剑的手,被一只冷箭,正好射中,吃痛不住,剑身“哗啦啦”掉在了地上。
原来,城外,宋兵正在进行最后的猛攻,射过来的箭雨,有一枝,正好透过这个孔洞,射了进来,正中桓驷的手部。
桓驷恨恨地骂着,用力折断了露在肉外面的箭身,扯下衣袍的一处布条,胡乱包缠了一番。
正当他再想转过来,接着对付羊斟的时候,那个被他关好的洞门,突然被一股强大的气流破开了!
“快跳!”
是王丹,找来了一箱鱼油炸弹,把这个出口硬是给炸开了。
这一次的羊斟毫不犹豫,没有半分迟疑,趁着烟雾一片,摸到洞口,直接跳下。
王丹也是接了一个正着,孩子看到这片红色的布标,就知道是自己最为安全的着落点。
“快往下走,可以直接出城!”
王丹把羊斟的绑系解开,一边催着他先走,一边警惕地看着后面,会不会那个桓驷也跟着跳下来。
桓驷被这烟火一炸,一只眼睛也被擦伤了,正大骂着乱摸,寻找着出口。
“呵呵,再送多一点烟花俾你吧!”
王丹把剩下的鱼油炸弹混成一团,垂下引线,整个抛进了进出口,再用火折点燃,最后看了一眼这点正在移动中的火花,说了一句:
“好靓!”
父子俩在一串巨大轰鸣后,不断在身后陆续塌方的通道中奋力前行,总算是安全逃出了这片巨大的建筑墙体之外,这条通道的出口,正是桓驷在彭城为自己的私妾偷买的住宅。
而这位私妾,王丹也并不陌生。
当王丹父子小心翼翼地从通道尽头,轻轻推开顶门的第一眼,就被惊住了。
“顶会系你!”
“顶会系你!”
四目相对,两人同时发问。
“从从姨娘!”
羊斟一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从小照顾他饮食,会给他做好吃卫国糕点的从从,开心得叫出声来。
“快点出来!”
王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从从。
自从羊斟被从从送回他们身边之后,再也没有了她的消息,谁能想到,她竟然会做了桓驷的女人。
严格说,是桓驷的女人———之一。
由于从从的身份低贱,无法成为桓驷的正房,只能被养在偏远的地方,不过,他答应过她,如果有一天,他成了彭城城主,一定会把她正式迎娶到府内居住。
自然,从从也是知道好闺蜜羊流儿的顶级秘密的,但她答应了不会讲出去。
在帮着羊流儿和羊斟真正的亲爹桓邕来回传递信息的机会里,从从被桓驷看中了,她自然也羡慕羊流儿那样可以永成良人的机会,就答应了做他的女人。
但是她是一个守信的女子,答应帮助羊流儿的事,就坚决做到。所以,就算是桓驷,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有羊斟这样一个侄子存在。
只不过,现在的哥俩,先后去了另世逍遥,知不知道桓家有后,都已经毫无意义了。
王丹父子见到的从从,已收拾好了全套细软,一副准备要出逃的样子。
在孩子面前,大人们的一些秘密,总是要装一下的。
“佢,系宾?”
从从明明心里已有答案了,还是再故作镇定地问。
“已,战死。”
王丹低下眼帘,看着从从揪着包袱头的细白手指,一字一顿,回答道。
“系你!”
“系。”
一阵很长时间的沉默,双方都不再说话。
羊斟并不理解,为何两个大人,都不再说话,只好两边衣服都扯一下,一红一白,掀起两股轻风,吹拂着两个人的腰间碎发,轻轻在衣衫上摩挲着,似乎要相连,却最终会分开。
“随吾来!”
到底还是从从第一时间,恢复了正常,她把眼中暗泪忍了又忍,咽了回去。放下包袱,拍了拍自己被羊斟揪得发皱了的衣摆,转身带路。
王丹牵着羊斟,先是左右看了看,并无他人,就跟着从从往外走去。
从从带他们走到的是后院,那里有一处柴薪堆积处。
“你自己来,还是吾?”
从从把一把利斧从柴薪底处抽了出来,这斧面发着冷冽的金属白光,一看就是被磨得很锋利、光滑的。
“落来,让开!”
王丹一看有合适的家当,自然不需要一个女人细敲慢磨,浪费时间。
电光火石之间,院子里多了一堆“硬铁”。
“多谢!你,你们,预备去宾度?”
王丹心里觉得很是对不起从从,她救自己、救儿子几次,而自己却断送了唯一可能给她幸福的男人的性命。
“唔知,驷只话,让吾准备好,随佢行即可。”
较之从前,从从似乎变了一个人,她一向是一个有主张的人,可这个桓驷,似乎让她失去了这样的能力,她原本是可以得到一个普通女人的幸福的,可是被王丹给毁了。
这样一想,王丹就更加觉得心中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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