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志业还要与森纠掰扯,争论下这狗屁“和平协议”,却被修长余制止,拉到了一旁低语起来,聊得自然是这份“和约”,他想看看,上面有没可以争取地方。
潘志业一摊手,很痛快表示,这玩意就是一纸“降书顺表”,若是签了,他们两个可就成了秦桧那样的人物,怕是要举国皆敌,被人狠狠唾骂几百年。
如此一说,修长余浑身哆嗦下,眼珠不住晃动,心里打着小算盘。思索了好一会,他才试探着对潘志业表示,日本人耍横,也是老毛病了,咱不能惯着他们,可希洽那边有明令,要求和谈,这事实在不好办,他寻思着,要不要先由潘志业出面,代表长春方面把和约签下来,让战事停息,以后再慢慢和日本人交涉……
潘志业一听就急了,尼玛,修长余这老王八,这是那他当替死鬼,你不想当秦桧,难道我就想当罗汝楫、万俟卨?
这罗汝楫、万俟卨都是帮着秦桧害死岳飞的人,被后人变成各种戏曲、词话、评书,当做大大的奸臣,骂了个几百年,至今没得翻身。
一想到,自己或许要成为那样的“奸佞”,被人编排上几十、上百年,潘志业就浑身发冷。
眼见潘志业很是倔强,一时之间糊弄不住,修长余也有点抓瞎。可他转念一想,不对啊,自己靠着日本人打回市警务局,究竟图什么?不就是往来折冲,火中取栗么?现在若是帮希洽一股脑把事都办了,自己的利益在哪?
不行,不能如此。
修长余琢磨明白,今儿个这事,得办,但办事的目的是亮出肌肉,显示自己的本事,可又不能全办成,若真全部办成,回头日本人和希洽翻脸不认人,自己到哪找利益去?
想清楚这些,修长余不再和潘志业啰嗦,反身去寻了电话打出去。
电话是打回市警务局的,电话一接通,修长余劈头就问,有没找到孙仁轩。那边赵顺非常惶恐,急忙请孙仁轩过来讲话。
对待孙仁轩,修长余也不客气,直接下令让其前往宽城子兵营,劝说傅冠军那个营停火、交出营地。
虽然孙仁轩是长春军警稽查处长,偏偏论资历比起修长余来差了不少,修长余又祭出希洽的大旗,仗着手握希洽的“军令”,他纵然心中有万分不爽,此时奉军的军政体系还维持了基本尊严,让他不敢造次,只得唯唯遵令。
放下电话,修长余向森纠表示,自己已经派人去劝说宽城子驻军,请给他一点时间。
虽然明知修长余是拖延时间,若是能就此解决宽城子战事,对日军也是好事,森纠现出笑容,吩咐上茶、上点心,款待修长余两人。
孙仁轩心不甘情不愿的来到宽城子兵营,得到大岛陆太郎允许后,日军暂时休战,由他过去劝说。
可孙仁轩也不敢真得靠近过去,只是小心走到营部一百多米距离,呼喊着,让主事的军官出来。
宁致远刚送走傅冠军,此时正心中激愤,大步来到兵营墙头,见到孙仁轩也不客气,直接质问他来干什么。
孙仁轩心中发苦,也不敢表现出来,朗声道:
“宁营副,仗打到现在,弟兄们没吃没喝,也辛苦了,既然参座有军令,不如让弟兄们也歇歇,就撤了吧。真要是这么硬顶着,违抗军令的后果你也是知道的。”
宁致远心头愤怒,瞪着通红的眼睛,怒声道:
“军令就能让军人放弃疆土么?孙处长,你见过这样的军令么?”
哎……
孙仁轩也发现,光用军令去压有点说不过去,索性换个角度:
“老宁,弟兄们守了六七个小时,对上,也算是对得起老张家了,对下,你们傅营长都没了,弟兄们也是够意思了,何苦……”
砰——
一声枪响,直接打在孙仁轩胳膊上,吓得这家伙激灵下窜出去,飞也似地趴在地上。
原来,孙仁轩若说点别的还好,兴许宁致远为争取时间,让战士们多休息休息,还能陪他多唠叨几句,偏偏他好死不死的,拿傅冠军出来说事,气的宁致远夺过一支步枪,就给他来了一枪。
孙仁轩趴在地上,忍着疼痛都不敢抬头,就听宁致远朗声喝骂:
“姓孙的,看在往日交情上,留你一条狗命,滚回去告诉日本人,傅营长就算没了,我们2营也绝不给小鬼子当狗!”
都不用孙仁轩回去答话,听到枪响,大岛陆太郎就明白结果,当即下令开炮,这次全力炮轰营部,只要打下营部,不信这群奉军还会抵抗到底。
日军火速修正炮兵阵地,将全部炮火集中轰击傅冠军营的营部。
营部只是一个小院外加一座小楼,其余就是军械库、仓库等辅助设施,哪能经得起如此轰击。
哗啦……
很快,营部小楼就被日军火炮轰塌,里面虽还有抵抗的子弹射出,已经没了规模,对日军无法造成威胁。
到这时,大岛陆太郎集中两个中队的优势兵力,向着营部发动猛攻。
宁致远从废墟中爬出,眼见坚守无望,只得带上仅存的十几个战士,向营区方向突围。
可是,区区十几个人,怎么可能顶得住一两百鬼子,眼见着就要被小鬼子包圆一口吞掉。
“杀!”
突然,从营区爆发出怒喊声。
宁致远寻声看过去,营区房门竟然大开,冲出数百奉军战士,端着刺刀冲向日军,很快就与日军搏杀到一起。
“你,你们!”
宁致远又气又急,这是放弃阵地啊,这怎么可以。
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几名营部警卫排的战士,当即架起宁致远,也不再回营房,向着北方的荒地飞快撤走。
傅冠军营的战士们冲出来后,见宁致远安全撤离,也纷纷与日军脱离接触,跟随宁致远向北撤走。
眼见奉军撤走,联队副官佐藤两眼冒火,恳求带人去追杀,未能全歼这股奉军,让他感觉实在太憋屈了,日军战死这么多人,这种羞耻,只有用奉军的鲜血才能洗刷。
可大岛陆太郎很明智的制止了佐藤的蠢动,既然拿下了宽城子兵营,己方死伤不过是后话了,完成任务就好,至于后续么,他扭头看向了南方。
那里,可还有一座南岭兵营,至今还在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