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俄,卡雷姆小站。
在晨曦温柔的阳光中,小站迎来新的一天,同时迎来了令人翘首以盼的客人:
从赤塔赶来的小型货运列车。
鲍里斯是赤塔火车总站的调度副主任,一脸不爽的推开车厢门,迎着朝阳走下货运列车。阳光虽不刺眼,但只睡了半宿的他,还是扬起手挡在眼前。
迎面是卡雷姆车站的老站长,干瘪如橘子皮般,满是皱纹的一张老脸,面对鲍里斯时努力堆起更灿烂的笑容来:
“欢迎您,鲍里斯同志。”
哼了一声,算是回答,鲍里斯的目光越过几个卡雷姆站的职员,看向后面的站台。
站台上留着昨天临时市集的痕迹,吃剩的食物,扔掉的破纸,以及其他各色垃圾,任谁看了,都会明白这里发生过什么。
鲍里斯皱起眉
老站长维克多吃了这么一通打着官腔的批评,心中暗骂附近这些乡亲,这帮家伙赚了钱,也不说给收拾收拾。但他却不敢狡辩,只是不断的低头认错。
看到老站长态度很好,鲍里斯才昂首走进车站唯一的小楼。至于运下配件,修理机车的事,自有跟来的机车工人去做,不劳他这位干部操心,他寻思着,办正事前,是不是从老维克多身上敲点什么出来。
擦擦额头冷汗,老站长维克多摆摆手,让其他职员赶快去清扫站台,自己屁颠屁颠的跟在鲍里斯身后,将其迎入自己的办公室,奉上热茶、列巴、上好的红肠及腊肉。
可惜,鲍里斯似乎不为所动,坐在办公桌后没有任何动作,冷冷的看着窗外的列车,也不知在想什么。
老站长暗骂一声,只得拉开一个隐藏起来的橱柜,从里面抠了一阵,终于掏出半瓶伏特加,爱不释手的抹了抹,才小心翼翼摆在鲍里斯面前。
看到伏特加,鲍里斯双眼射出热切的光芒,挥挥手,打发老站长离开。
对着一桌子好吃好喝,留恋的望一眼,老站长才小心翼翼的拉门离去。就在他关门的功夫,听到鲍里斯发话:
“半个小时后,让列加来一趟。”
老站长应了一声,关门的最后一刻,看到的是鲍里斯好像恶狗扑食似的,一把抓起伏特加,拔掉塞子,对着瓶嘴直接咚咚咚喝了一大口。
工装男列加走进办公室时,还是昨日的打扮,只是身上沾着煤灰,脸上、手上还有些淤青,样子极为狼狈。
闻到一屋子的酒气,工装男抽了抽鼻子,露出古怪的神采。
鲍里斯看到工装男的样子,吃了一惊,放下酒瓶急急问道:
“怎么回事,人跑了?”
工装男露出苦涩表情:
“这四面都是荒野,村庄之间距离都是几十俄里,他们又没车,怎么跑。”
说着,工装男一屁股坐在鲍里斯对面,抓起一根红肠就往嘴里塞,边吃还用边用含混的声音道:
“都查清楚了,不过事情太重要,不敢在电话里说,必须向伊万卡当面汇报。”
鲍里斯面露不快,但很快遮掩下去,摊手道:
“得了吧,列加,我们都没见过伊万卡,我也是接到他的指示才过来,我就是特使,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
工装男只是低头猛塞食物,不敢去看鲍里斯,态度却非常坚定,无论鲍里斯如何劝说,只是一个劲摇头。
最终,鲍里斯的领导脾气上来了,一拍桌子:
“列加同志,我命令你,现在就告诉我!”
工装男列加抬头看看鲍里斯,露出嘲讽的笑容:
“同志?我亲爱的鲍里斯同志,我们现在干的事,你我之间,还能用‘同志’这个称呼么?你是不是应该用‘先生’更合适。”
被工装男这么一怼,鲍里斯一阵尴尬,有些愠怒的道:
“行了,别和扯这些没用的!上头对这件事追查的很急,隐瞒不报,或者汇报不及时,都会影响我们的收入!”
工装男嘲讽意味更浓:
“收入?收入再多,你敢花么?你敢享受么?你敢明目张胆找女人?不怕被人举报给格别乌么?”
一连串问题,问得鲍里斯额头青筋暴起,真有种想杀人的冲动,一拳打死眼前这个该死的家伙!
可是,工装男似乎进入了状态,不禁没收敛,反而得寸进尺:
“鲍里斯先生,请你搞清楚一件事,我们给日本人干活,并非是真图什么钱。在这块土地上,攒那堆破纸片,就算装满一间屋子,又能怎么样?不能花,最后还不是便宜了别人!”
说话间,工装男突然俯身逼近鲍里斯。
吓得鲍里斯急忙后缩,试图拉远与工装男的距离,躲开工装男那直视过来的眼神。
“鲍里斯,你我都清楚,我们之所以,冒着被枪毙的危险,给日本干活,是憎恨这个当局,憎恶就像你现在这样身份,整天高高在上的家伙!
只有能帮助我们逃离这里,才是我为日本人干活的追求!而这,也是日本人当初承诺过的。现在,机会来了,如果你是我,会不想着抓住么?”
说完,工装男抹抹嘴,起身就向外走,临出门扔下一句话:
“总之,不看到伊万卡,我是不会说的。不怕告诉你,这不仅是我的要求,还有叶莲娜他们,都是这个意思。
说完,工装男甩门而去。
鲍里斯愣愣的看着房门,过了好一会,猛地扑向车站仅有的一台电话机:
“总机,给我接赤塔……”
走出办公室的工装男列加心情很沉重,连他的上司、老站长维克多打招呼,都没搭理,径直出了小楼。
绕过冗长的客运列车,瞧瞧左右没人注意,工装男飞快爬上客运列车。
车门处,冯兴正等着他,点点头,在另外两个行动队员的包夹下,将工装男带到列车包厢。
马明远正等在这里,见状挑了挑下巴:
“说吧,谈得怎么样,来了么?”
工装男失落的摇摇头,将和鲍里斯见面过程说了一遍,最后恐惧得道:
“我最后是翻脸了,估计鲍里斯开始怀疑我了。没来,真的,先生,我尽力了,不是我的错……”
思索了一阵,马明远微微摇头:
“不,他一定来了,他不仅来了,而且一定有带电台。”
听到“死了三个人”,工装男脸色惨白,不禁想起昨天傍晚那一幕:
就在马明远的游戏开始后,甚至说,连这个名字究竟是真名还是化名都不清楚。
所以,马明远耍了一个花招,让最怂的工装男给赤塔打电话,用暗语告诉对方,这里有重要发现
电话挂出去后不到半天功夫,就从赤塔开来了运送备件的货运列车。
要说这列火车不是来接收情报的,不用马明远,连冯兴他们都不信。
“要不,将那个鲍里斯抓起来,,审问一下就知道了!”
看到马明远陷入沉思,冯兴建议道。
马明远没有开口,丁山摇摇头:
“没那么简单,万一打草惊蛇,抓不到人还是小事,我们可就暴露了,那会耽误少爷的大事。”
“那怎么办?他躲着不出来,我们也没辙啊!”
冯兴有些丧气的道。
过了一会,似乎下定决定,马明远缓缓开口:
“他不出来,是因为下得筹码不够大。加大筹码,不信钓不出这条大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