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原信太先是暴怒,他真得是愤怒了,一个支那人,竟然偷走他的东西,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他现在就想去找支那警方,他要找出那个支那人,亲手掐死他!
继而,他又变得颓丧,一个支那人在他身边出现两次,竟然都没有察觉,直到被人偷走身上全部财物,这个消息简直太打击自信了,传到同僚耳中,还不定变成什么,甚至,自己会成为那帮子小人口中的笑话。
不行!
田原信太攥紧拳头,不能这样,要证明自己是对得,我是有能力的,我比那帮子小人都要强,我要证明!
想到此处,田原信太很快想到办法,重新振奋信心,大步向领事馆走去。
一路上,无视卫兵的问候,还有打招呼的同僚,田原信太径直走进通讯室,对电报员道:
“领事阁下要求与关东军参谋部联络,查询中村震太郎大尉佩戴的手表,以及手表的序号。”
电报员不疑有他,慌忙拍发电报。
田原信太也不离开,直接在通讯室坐等消息。
或许也在关注中村震太郎的消息,关东军参谋部都没询问这条电报的缘由,很快发了回电过来。
拿到回电,田原信太心头巨震,继而露出笑容,飞快来到野口三吾的办公室:
“阁下,我发现了中村大尉的线索!”
“什么?”
野口三吾抬头望向自己的秘书,关于中村震太郎的下落,不应该这么快就得到消息吧,那些搜寻人员也才刚刚派出去,只怕连洮南城都还没出呢。
“是中村大尉已经到达领事馆了?”
随即,野口三吾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若是中村震太郎抵达领事馆,秘书官应该直接将人领来才对,怎么会说“线索”。
他眉头拧起,沉声道:
“究竟是怎么回事?”
田原信太不慌不忙的将电报呈上,这才讲述了刚刚经历。讲完,看着眉头紧皱的上司,他严肃道:
“我要求领事馆护卫队配合,即刻查封那家当铺,将里面的人都抓回来,拷问出典当特制精工手表的人来。对了,为了保险起见,应该将今天前往当铺的所有人,通通抓起来拷问,揪出那个小偷来,拿到中村大尉的手表。这会成为最有力的证据!”
野口三吾的眉头拧的更紧了,这个田原,太想当然了,做事风格越来越像陆军那些年轻的参谋军官,他就没想过,如果大举查封当铺、抓人,那个小偷会不会收到风声因此而跑路?到那时,什么情报、有力证据,都会消失不见。
沉吟了一会,野口三吾不急不缓的开口:
“田原,现在最紧迫的,是确认中村大尉的下落,甚至是生死。你有没想过,如果找不到那块手表,我们会陷入怎样的境地?那会是全面的被动,在外交上非常的被动。”
田原信太现在越来越感觉,自己的上司太老迈了,太官僚了,太文人了,身上满是大正时代留下来的浓浓腐朽味道,已经失去了明治时代那股勇往直前的昂扬斗志。
田原信太抬起头,傲然道:
“阁下,支那人不敢的,有强大的关东军在,支那人的愤怒只能老老实实的收敛,或是躲在阴暗的角落发泄,他们不敢直面强大的大日本帝国!”
这说得都是些什么屁话,野口三吾脸色阴沉下来,作为一名外交官,竟然说出这种话来,田原信太这家伙,是怎么混进外务省的?
“田原,请注意你的身份,你是外交官,不是军人,你的言行太鲁莽了!”
面对上司的斥责,饶是田原信太心有不甘,也不得不低下头道歉。
看到秘书低头,野口三吾也不想继续斥责下去,沉吟了好一会,才缓缓道:
“但是,中村大尉的下落不能不仔细调查。搜索人员继续派出,要尽快落实中村大尉的下落。同时,你去联络洮南的中国警务局,要求他们调查那家当铺,找到盗窃手表的小偷,追回中村大尉的手表。”
“交给支那人追查?”
田原信太诧异的看向上司,感觉这家伙分明就是有意拖延,支那人能干什么,除了浪费时间,什么都不会!他对上司越发失望起来,梗着脖子道:
“阁下,下官申请参与到搜索行动中去!”
“你……”
野口三吾先是不满,继而有些无奈,自己这个秘书,盗用自己名义,偷偷联络关东军参谋部,连这种事都敢干,这是彻底走火入魔了啊。
想到这里,野口三吾无力的摆摆手。他已经下定决心,等这件事一过,就将田原信太打发回国去。
田原信太还不知道,上司已经起了将他打入冷宫的心思,当然,就算知道他也不在乎,他已经下决心赌一把,只要能验证他的猜测,就会在军部那边大大露脸,到那时,区区一个三等领事馆的领事,在他眼中又算什么!有军部的支持,他的前程将无比远大!
就在田原信太与野口三吾交涉的时候,马明远带人赶回了洮南警务局。
刚进门,早已等在院中的冷建章,就大步迎了上去,一把按住马明远双肩,用力的晃了晃:
“干的好,马兄弟!”
接着,辽省特派员压低了声音问道:
“那个东西,拿回来没?”
早就去掉化妆的马明远,拍了拍衣兜,一切都在不言中。
冷建章一听越发激动起来,那样子简直就像是刚得了一个大胖小子,恨不得在地上手舞足蹈一番才痛快。
马明远将欢快的辽省特派员拉住,压低了声音,将刚刚拿回三道梁讲过,简单讲述了一番后,又道:
“那东西已经被日本人过了眼,难保他们不会发现问题,此地不可就留,快走。”
冷建章听完,惊得一身冷汗,东西在日本人那里过了一道手!以日本人的精明,确实不好说会不会发现问题。尤其是他们在找李德保时,闹的满城风雨,目标实在太大了。他连忙点头:
“对对,快走!”
对着洮南警务局的局座,冷大特派员打了一通官腔,然后严令对方不许泄露自己的身份和目的。看到那位局座大人不住点头,他才满意的上车走人。
直到车队除了警务局大院,那位局座大人仍是一头雾水,没闹明白,这位特派员大人究竟是来干嘛的。
找人?或许吧,可那个当兵的到底犯了什么事?
思来想去,局座大人都没搞清楚,索性懒得再去思考,总算将这尊大神送走了,就万事大吉!
坐在小汽车上,看着洮南城渐渐变小,马明远冷静道:
“其实,我们还有些手尾没收拾干净!”
冷建章此时已经是惊弓之鸟,听到这话,急忙扭头看过来:
“马老弟,你别吓我,哪里没收拾干净?”
马明远平静道:
“照片,我们为了找人,下发出去那些照片。如果日本人察觉到事情不对,顺着三道梁手表可以找到当铺,而当铺的人见过李德保,只要日本人发现我们寻找李德保,就会明白我们到底在找什么!”
冷建章大吃一惊:
“这,这可怎么办?”
与此同时,洮南县警务局的局座刚刚坐回自己位置,桌上电话声响起,他懒洋洋接起来,刚“喂”了一句,立马噌得蹿起,恭恭敬敬鞠躬行礼:
“是,是我,您有什么吩咐?什么,查封利通号,寻找一块精工牌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