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省,春城。
自己竟然误打误撞,抓住了一条大鱼?
居酒屋内,马明远摩挲着下巴,准确的说,是季元奎那家伙运气太好?随便甩个包袱过来,都能捞出一网大鱼来。娘的,这都啥逆天的气运啊。
不过,回头想想,季元奎被打发到东北来,主要任务是搜集情报,就算知道了地下赌场另有玄机,估计也不会在意。
想到这里,马明远心头刚刚升起的那点谢意,就转眼飘散。
虽是如此,之前的谋划也要暂停,必须重新布局了。
按照之前的估算,不过是个贩毐集团罢了,找到那老头,顺藤摸瓜,抓住老家伙背后的大鱼,牵出整个集团的头目,一举擒拿,然后审出整个贩毐网络,过去抓人,就完了。
轻松愉快的小案子。
可眼下明显不成,不说二愣子少爷先原背后,那个什么狗屁倒灶的社团,单单有富田健次郎介入,就由不得马明远不谨慎。
况且,这个什么狗屁社团,又要和日本搞动作,分明就是敌特破坏行动,这是马明远和侦缉队的正办啊,完全不是之前玩票性质的缉毐案子可比的。
想清楚因果,马明远就没了继续盯梢的心思,反正身后那两家伙,已经不再继续谈正事,说妥了每个日本警官五百日元,富田拿一千日元后,富田就急吼吼跑出,为自己三四年薪水努力。
马明远悄然出门,隐藏暗处的丁山对他点点头,示意已经派人跟上去。马明远打个隐晦的手势,告诉丁山,让赌场那边见好就收,把人安全撤出来。
丁山一愣,不明白自家少爷为啥突然变了章程,可他毕竟是负责执行而已,没胆量质疑,立马吩咐队员赶去报信。
看到手下不折不扣执行命令,马明远暗暗点头,吩咐丁山盯死先原后,自己施施然返回老巢药妆店。
快到家时候,马明远一时起了玩心,买了四色点心,顺脚溜达进了自家隔壁的钟表店。
季元奎正盯着伙计清扫店里的家什、货物,见到马明远拎着礼物进来,先是一愣,随即迅速变出笑脸,邀请他去后面喝茶。
一杯北方少见的龙井沏好,闻着清雅的豆香,马明远赞叹不已,夸得季元奎越来越心惊,搞不清这个头脑灵活的官X代到底想要干什么。
借着喝茶的功夫,偷眼看看季元奎隐藏很好的愁容,马明远心中偷乐,放下茶杯,在季元奎一脸的诧异中,将四色点心推到季老板面前,客气道:
“承蒙季老板照顾,小店生意颇有起色,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说完,也不多废话,起身就告辞而去,将个季元奎扔在那里,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总算季元奎也并非普通人,好歹也是出身KMT嫡系军队,摸爬滚打许多年,也是历练出来。静下心细细思索,最近,照顾,自己照顾这小子啥事了?说这小子照顾自己才对吧?不对,这小子的话不能正着听,得反着寻思,照顾,麻烦,是麻烦!
要说麻烦姓马的小子,还真有一件,不就是那个贩卖烟土的案子么!
略有起色?
季元奎悚然一惊,不会吧,难不成这么几天光景,姓马的小子就捅咕出动静了?而且还吃了亏?不至于啊,就凭这小子在吉省的背景,能给他亏吃的,除了那位经常往辽省跑的张辅帅,也想不出别人了。
不行,得找自己线人打听打听,季元奎有些坐不住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马明远真在这个案子上栽了跟头,从此对他怀恨在心,他哪敢在马明远地盘上,正面对抗一名背景雄厚的官X代,立马跑路才是正办啊!
就在季元奎慌慌张张出门的功夫,马明远却是皱着眉,缓步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刚刚鄂眉通知他,之前在筹款舞会上遇到的金先生,已经等了很久。
金?金东真?
马明远不禁皱眉,不明白这个女人又来干什么?之前他的冷漠和疏远,难道表达的意思还不够清楚么?还是上次给的钱嫌少?
实话实说,金东真这个女人不算非常漂亮,比起鄂眉更是差远了,但金东真身上有一股这个时代女人少见的英气,目光中充斥的东西,好听了说是目标,难听一点就是欲望。
从面相看,这个女人是个意志坚定,为了目的能够不择手段的人,恰恰这种性情,让马明远很难亲近起来。
只是,客人上门,马明远又不能无缘无故的赶人,只好打起虚伪的笑脸,向缓缓起身的金东真快步走去,口中不住道歉。
幸好金东真并不在意,反而打趣马明远是大忙人,难怪生意兴隆。
马明远也懒得和她多绕弯子,等到鄂眉端上两杯咖啡后,直接了当得询问金东真此行目的。
如此直接,一点客套都欠奉,着实让金东真有些无力吐槽,上次在舞会后就是如此,这次又来,难道自己就这么人憎狗嫌?
奈何形势比人强,上次金东真从马明远手里“化缘”走五百大洋,实在和“新京药妆店”的规模不成比例,回去被人狠狠嘲讽,只得硬着头皮再次上门。
“马老板,上一次的善款,实在不成敬意,许多嗷嗷待哺的旗人,发自内心的感谢马老板的善举,这一次……”
马明远几乎笑出声,想想就知道,又是上门“化缘”的,他有些不耐,自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哪来那么多“善款”给这帮行迹可疑的家伙。再说,如果你们这么缺钱,怎么不去朝日本人要?
是以,马明远没有上次的客气,直接了当得打断了金东真:
“你们很缺钱?”
“呃?是,啊?”
金东真还在那里夸奖马明远,被这冷不防的一句问得心神一乱,打破了她本来掌控的节奏,诧异看向马明远,脸色有些不好看:
“马老板,身为旗人,伸手帮助一下困苦的旗人同胞,这不是……”
马明远再次不客气的摆手打断她:
“金先生,做慈善也要有做慈善的样子,钱可以拿走,总要让捐助人知道如何花的吧,否则,谁还敢向一个无底洞捐款。”
金东真陷入沉默。
马明远的话有道理么?
金东真承认,这话好有道理。
可是,金东真能够把用途说出来么?
她陷入了深深的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