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挂在天空之中的太阳绽放着它的灼热,可范增却感受不到那种阳光灼身的感觉,他能够感受到的是一种阴冷,隐匿在环境之中,诡异而融洽的感觉。
范增三人行走在崎岖蜿蜒的山道之上,作为太阴学宫的首席,玄都有必要来查探让太阴学宫学子发生意外的地方,而范增也顺路跟了过来,因为他对封阴村产生了莫名的兴趣。
深山之中,山道狭窄而幽深,两侧草木绿地发黑,几乎将山道完全遮掩。
“已经开始进入封阴村地界了?”范增低声问道,这诡异的氛围让他忍不住感到不适,那是不是阴气,也不是妖气,那是沉沉的死气,似乎整片大地都在莫名的状态之下死亡了。
这让范增忍不住想起之前申屠百里说过的话:那是一群早该死去的人,一群不该活在世上的人。
封阴村究竟住着些什么人?活人为什么喜欢住在这种地方?
紧握手中长剑的申屠百里点了点头,神色严肃道:“已经到了,按照仙门曾经的案卷记载,整个封阴村都在诡异的大阵之中,大阵之中以死为尊,以生为弃,生人莫入。”
以死为尊,以生为弃。
话题莫名的沉重,伴随着这诡异的气氛,让范增忍不住想到鬼市那位猫脸老太。
“继续走吧!”范增吸了口气,不再说话。
一直顺着荒芜的山道朝着深山之中走去,足足一个时辰,一路上范增看到了许多破败的村落,带着腐朽的味道,有着昏鸦在其中栖息,低声鸣叫着,在村落之中没有一个人,似乎是举村迁徙。
而茂密的树林之中没有一个活着的生灵,除了乌鸦,以至于全部是那种喑哑嘶鸣。
所幸很快他们一行三人终于到了封阴村的村口,阳光渗透林荫照落下来,在村前的缠满了藤蔓、杂草的石碑上映照出零星光点。
范增俯身将石碑之上缠绕着的藤蔓一剑斩落,那石碑之上露出了三个大字:封阴村。
三个字扭曲成无法描述的姿态,像是人脊柱都彻底弯曲,字体之上透露着深深的死气。
范增看了看那石碑上的字迹,然后望向了那没有一丝声音的封阴村,似乎本来就是一个坟地的村落。
“这里真的不像是活人住着的地方。”
“进去看看吧!”
玄都主动走在了最前方,他有着春秋先生赐下的天问剑,又是三人之中修为最高的,无论遇到何种危险,他走在前面才是最稳妥的。
迈入了封阴村,三人就像是走入了一方被世人遗忘的世界,封阴村所有人的窗门都朝向北方,每家的门前都放着三樽棺材,棺材板牢牢的扣在上面,门上贴着白纸,房门紧闭。
“或许这村子本来就应该在阴间,不该存在在这个世上。”
范增伸出手按在其中一个木屋前的棺材上,棺材上给他的感觉是里头没有人,这让范增舒了口气,但是这种诡异的氛围,还是让他忍不住道。
整个封阴村没有一个人在外面,大道之上只有厚厚的黄叶,玄都抬了抬头,高声道:
“有人吗?”
他鼓足了法力,可巨大的声音却没哟一丝丝的回音,就像是声音都被这个诡异的存在吞噬了,那裹着死气的房屋没有人丝毫的回应。
“这村子似乎就没有人存在。”
申屠百里皱着眉道:“难道封阴村的人已经离开这里?”
“不,他们没有离开,你那里,还有着昨夜留下的篝火残骸。”
范增否定了申屠百里的想法,他伸出手指向了远处,申屠百里顺着望去,果然在地上有着似乎才熄灭不久的残骸,绝对是最近几天留下的。
“那石柱是什么?”
范增顺着沿路篝火的残骸,朝着那在封阴村中央的黑色石柱走了过去,在他的身后范增与申屠百里相视一眼,然后牢牢跟上。
走近之后,那石柱才清晰起来,那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上,是一位面目狰狞的鬼神,青面獠牙,在他左侧八个大字,似乎是鲜血涂抹而成。
“苍天不渡,苟且黄泉。”
玄都主动念出上面的文字,他似乎感受到了那留字者的不甘与愤恨,那扭曲的恨意遗留至今仍旧不肯散去。
“那后面好像有着壁画。”范增朝着那漆黑如墨的石柱后面望去,却看到一方一丝莫名的色彩。
玄都二人闻声望去,只见远处的山壁之上,那本来攀附这藤蔓与苔藓的岩壁之上,一大块石壁被凿落下来,在上面似乎有着某种壁画。
玄都三人朝着那壁画的方向走去,没有人注意到在他们的身后,那一具具棺材忽然震动了一下,然后在某种莫名的安抚之中,又再次平静了下来。
“好诡异的壁画。”范增走到了壁画之前后,顿了顿脚,嘴角的抽搐了一下道。
那绘在石壁上的壁画以黑色、红色与白色为主要的颜色,勾画出一种血腥、残忍而诡异的氛围,在壁画之上,尸骨累累,鲜血成河。
似乎无辜的人被屠戮,无数持剑之人狰狞而笑。
“它似乎……是在讲述一个故事。”玄都抬了抬手,指着前面的壁画道:“去前面看看。”
三人再次向前,就像是玄都所说,这确实是一个故事,但是他们却是倒着看的,最开始看见的本来就是一个结尾。
顺着那壁画朝前走去,故事逐渐清晰了起来:
不知多少年前,封阴村先祖找到了鬼蜮,并与鬼蜮的主人成为了朋友,从此开始封阴村开始在阴阳之间徘徊,最终封阴村先祖被人发现,发现这一点的人们开始对封阴村展开了一场屠杀,他们将封阴村的先祖钉死在石棺之中,并用铁链锁身。
在石壁绘画的尽头,玄都看到了壁画之中封阴村先祖的模样,看上去是一位儒雅的中年男子,而在壁画旁,正是一具棺材。
不同于在封阴村外面的棺材,它被悬挂在半空之中,一条条粗大厚重的铁链缠绕在棺材之上,然后钉在放满悬棺的山谷四壁,而一柄铁枪将整个铁棺穿过。
“如果壁画是真的,那么这是壁画的那位主人?”
范增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