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影断灭!”
“不——”
看着影一刀将兽境猎犬砍成灰尽,安平的心像是在滴血。
就连那声“不——”都只是在心里喊出来的。
打狗也得看主人的...
是主人对不起你们啊...安平看着兽境猎犬消失前还在催促他快逃的眼神,泪是只能往心里流。
谁让他不是影的对手呢...
不过今天的影,安平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是昨晚修理将军身体的时候,把什么地方弄坏了吗?
今天影的动作,看上去僵硬而又迟缓。
但影似乎自己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在消灭了这里的兽境猎犬之后,影检查了被啃食的神樱树根部。
“幸好损伤的情况不算严重,根系的养护工作,之后交给社奉行即可。”
影检查一番之后放下心来。
不过神樱树的根部缓缓流淌出了一些散发着点点荧光的汁液,让派蒙有些好奇的凑过去看了看。
“兽境猎犬啃食神樱树的树根,难道就是为了这些汁液吗?”
安平能感觉到这些汁液中蕴含着浓郁的元素力。
“那这个汁液会不会很好吃呢?”
派蒙忽然咽了一口口水。
“要不派蒙你尝尝看,应该不会比史来姆凝液更差吧...”
荧也有些好奇这树汁会是什么味道,不过她不想以身犯险。
反正派蒙什么都想吃。
而且影也没有反对,毕竟是已经流露出来的汁液。
派蒙似乎有所意动,慢慢的落到了树汁上面,谨慎的伸出了一根指头。
树汁似乎有灵性,感觉到自己被派蒙冒犯了,忽然闪烁出了一阵光芒。
“诶!”
派蒙被吓了一跳。
但这光芒并没有什么攻击性,反而像是投影一般在这附近投射出来了一道道或站或躺的人影。
这些人影的状况看上去并不乐观,身体上肢体残缺伤口撕裂随处可见,一派尸横遍野的景象。
“真是一副凄惨的景象...”
投影太过真实,让荧眉头微皱。
而心软的派蒙早已经捂住了眼睛。
“这是过去发生的事情吗?”
安平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
“没错...不过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会看上去这么凄惨呢?”
荧看向影问到。
“如果想知道的话,你们不妨去和他们确认一番。”
影的表情就平静许多,但她攥紧的拳头说明她没有看上去这么平静。
安平和荧对视一眼,猜到这大概就是五百年前稻妻受灾时候的景象,所以影才不想去回忆讲述,两人只好走向那些依然还站着的投影。
“我不能...就这么倒下,我的兄弟们...还要靠我...”
才走近,就能听到那个扶枪而立的士兵痛苦却又坚定的声音。
“这里发生了什么,可以告诉我们吗?”
安平走上前主动开口问到。
“平民不应该已经被驱离了吗?你们怎么还会在这里?快走吧,魔物还会回来的...一旦被它们盯上,就再也跑不掉了...你们放心,我们绝对会保护稻妻,直到最后一刻!”
身上布满了可怖伤痕的士兵挺直了腰杆,似乎想要让安平他们放心,尽管他就连站立都需要用枪来支撑。
这不禁让安平有些肃然起敬。
倘若当初幕府军的精神能够传承至今,又何至于被愚人众就这么轻易的渗透了呢?
不过这些投影居然有自我意识...是和花散里一样的情况吗?
“情况居然这么危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安平继续追问到。
虽然知道大概就是影刚刚所说的兽境猎犬带来的灾难,但稻妻不是还有影还有神子这些人在吗?怎么会造成这么凄惨的景象呢?
“你们竟然不知道?稻妻已经被黑色笼罩了。到处都是野兽,还有更加恐怖的魔物!它们没有感情,只会疯狂吞噬一切,就连我们人类存在过的证明,都会被它们侵蚀殆尽...你们快走!没有时间了,现在将军大人不见了,狐斋宫大人也不见了,能依靠的只有我们自己。我也不知道我们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但...如果连希望都放弃,我们真的就一无所有了...”
士兵看了一眼脚下的躺着的战友,回首看了一眼家乡的方向,紧握着枪,咬牙看向前方,等待着魔物的出现。
稻妻被黑暗所笼罩...狐斋宫...安平在之前驱散神樱树污秽的时候听说过这个名字。
不过...将军大人不见了?
安平看了一眼影。
当时她干什么去了?难道说是在覆灭坎瑞亚的时候被拖住了,所以才导致她的姐姐在稻妻这场灾难之中消亡了吗?
但这不对吧?
就这些兽境猎犬就算再加上一头皮皮,也不可能会是一个神明的对手啊...
安平有些想不通。
“不用惊慌,我就在这里。”
影终于听不下去了,走上前来。
“将...将军大人!您回来了!”
看到影走了过来,士兵的脸上绽放出了希望的光芒,然后他立刻双手合十单跪在了地上。
“拜托了,请帮帮我们...求求您救救稻妻吧!”
“你冷静一点,那场战争已经结束了。”
影的眼中有着一丝悲伤。
“结束?您...您在说什么?”
士兵的脸上难以置信。
“看看周围,草木如茵,风平浪静,这一切与你记忆中和平的稻妻并无区别,没有魔物,也不会有威胁到你生命的东西...”
影的语气格外的温柔,安抚着这个士兵恐惧的心灵。
“嗯...可是为什么...明明它们刚刚还在附近,明明刚刚我还看到战友的身体被撕成碎片...我知道了,是将军大人救了稻妻吗?信奉将军大人果然是最正确的选择,只要将军大人还在,稻妻就会永存...将军大人,谢谢您...谢谢您...”
跪在地上的士兵流下了幸福而又激动的泪水,身体逐渐变得虚幻。
而看着这一切的影眼神愈发的痛苦。
“他好像要消失了?”
看着跨越了五百年的救赎,荧有些难受。
五百年前,那时候影可没有赶到。
“现在也未必就来不及!”
安平果断伸出手,抓住了这个士兵逐渐虚幻的脑袋,黑色的物质顺着安平指尖流淌而下,缓缓编织出了士兵的身体。
如果以这个投影作为灵魂的话,那么只要以深渊之力创造出他的身体...
也许就可以...
安平大胆的进行了尝试。
如果真的可以的话,那么,或许下一次再见到花散里的时候,可以让她真正的重新活过来。
这是安平之前就有过的想法了,但他不敢保证成功性。
所以今天,他想借这个机会来试一试。
“住手!”
没想到,影却一把将安平的手给拉开,打断了他的动作。
满脸幸福的士兵最终消失在了他们的面前。
“为什么?!”
安平不理解为什么影居然会打断他。
“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谢谢你。但...不能这么做...起码现在的你还不能。”
影抓着安平的手,摇了摇头。
“...还是因为那个原因吗?”
安平沉默了。
“没错,但还是谢谢你想要替我弥补过去的伤痛与遗憾。”
影再度道谢,然后松开了安平的手。
“才...才不是因为你呢。我只是觉得这个士兵死的有些可惜罢了。”
安平傲娇的仰起了头。
“...”
“...”
“...”
影和荧和派蒙都感到了十分无语。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被人吐槽的安平感觉浑身难受,只好赶紧换了个话题。
“那是刚刚那位士兵残留在土地中的记忆,神樱树能吸取净化地脉中的污秽。遭到猎犬攻击后,污秽通过树干上的裂口泄露了出来,凝聚成了实体。若是强烈的污秽,其形成的个体便会拥有很强的攻击性,若污秽已经被净化,则会以记忆的形式呈现。”
影缓缓开口解释到。
“地脉...”
安平想起来蒙德图书馆那位城府和沟壑一样深的图书管理员曾告诉过他的一些小秘密。
有着不同元素在内奔流的地脉,它将地上地下一切发生过的故事纪录在其中。从地脉之中衍生出来的花朵,或许能让人重历过去的险境,也或许能回应人心中的欲望化为财富...
现在想来,当初丽莎的话究竟是无心之举呢?还是如同温迪钟离一样早已经遇见了他的今天?
不同元素在内奔流的地脉...
安平内视了一眼体内循环往复奔流不停的三种元素。
如今他身体的经脉可以算得上另一种地脉吗?
“被净化的污秽消散的很快,之中将会重新融入地脉,换句话说,它们无法存在太久的时间...”
影正说着话,安平却蹲下身将手伸进了刚刚流出来的被净化的污秽之中。
他想要尝试一下自己刚刚再度升起的另一个大胆的想法。
“安平你要干什么啊?影不是说了吗?那是被净化的污秽,不是能吃的东西啊!”
派蒙着急的飞到安平的身边阻止他。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我不是要吃...我是...”
包裹着安平的手的污秽仿佛遇到了海绵一般,瞬间被吸收进了安平的身体之中。
安平呆愣在原地,眼前浮现了刚刚士兵所说的,天空被黑暗笼罩,到处都是尸体,同伴在他面前被兽境猎犬撕碎的画面...最后的一刻,兽境猎犬的那只爪子已经伸到了他的面前...
感同身受的安平瞬间满头大汗,从那副场景之中退了出来。
“安平!安平!你没事吧?!”
派蒙紧张的看着安平。
“我没事...”
刚刚那种感觉,安平之前有过类似的经历,就是蒙德陨石那次他接触了来纳德的精神核心之后,看到了来纳德的一生。
只是这次代入感更加强烈一些,在经历那段记忆的时候安平感觉自己仿佛就是那个北村。
“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好在这只是短暂的记忆,否则你甚至可能会迷失你自己。”
影严肃郑重的提醒安平。
刚刚影没有看出安平想做什么,被净化的污秽又被他吸收的太快,影根本来不及阻止安平。
“我知道了。”
安平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心底产生了许久未曾有过的恐惧。
他怀疑起自己究竟是谁。
要不是北村的记忆过于短暂,他甚至分不清哪段记忆才是他自己的亲身经历。
现在他都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穿越者的记忆,会不会是地脉灌输给他的。
“五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稻妻怎么会变成这种样子...”
安平不敢再去思考这个问题,转而询问影当初的事情。
光是听影说的,安平还很难共情,刚刚经历了那一幕之后,安平觉得就是把这些兽境猎犬杀上一千遍也不够。
他总算是感同身受的体会到了当初稻妻的伤痛。
甚至还只是一部分。
“那时,稻妻面临着多重危机。有些来自本地,另一些...来自已经覆灭的王国,坎瑞亚。稻妻的灾难令我放心不下,若不及时干涉,这种灾害可能会扩散到整个提瓦特。而我的友人狐斋宫告诉我,她会动用身边的一切力量承担起守卫稻妻的责任,为我扫清后顾之忧。”
或许是念在安平看见了当初光景的原因,影缓缓开口说起了当年的事情。
“那个时候,即使谁也没有说出口,但我和她都明白,前方的路恐怕凶多吉少。”
“意思是说,坎瑞亚发生灾难的时候,稻妻也遭到了袭击?”
派蒙歪着脑袋问到。
“没错,五百年前的那场灾难,不仅从我身边夺走了狐斋宫这位友人...也让我与真永别了。她瞒着我,独自前往了坎瑞亚。”
回忆起五百年前那件事情,影的眼神终于流露出刻骨铭心的伤痛。
“所以后来稻妻经历灾难的时候你才没在...你的姐姐真...就是死在了坎瑞亚的那场战役之中吗?”
安平这下总算是知道当初为什么明明有两个神级战力的稻妻会被兽境猎犬破坏成这个样子了。
“没错,但和我不同的是,真完全不精于武艺。过去没每一次遇到危险,都是由我代为出面的。这次情势实在迫不得已,真只能将我抛在身后...或者应该说是将我藏在了身后...等我察觉到这一点...一切都太晚了,我只来得及见到奄奄一息的她...”
安平第一次见到影快要哭出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