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庄盛忠策马而立,岛崎景信、长冈右卫门以及平山党、三方众的武士紧随其后,向着被团团包围住的居馆眺望,只等军令传来,就可发起进攻。
矢田馆就在中泉寺旁边,岛崎景信等众多使幡,骑得皆是信浓良马,很快就跟回见组一起,将町街各处路口把守住了,只等后队徒步郎党跟上,就能开始围攻居馆了。
守在矢田馆后方、侧院墙后的武士先后来报:“馆内乱贼攀墙上垣,挟弓持枪,似有负隅顽抗之意。”
矢田作十郎想要负隅顽抗,可又能如何?现在军势团团包围住了他家的居馆,城门已经封闭,这会儿就是插翅而飞,也要被乱箭从天上射落下来。
北庄盛忠顾盼远近,见街町附近的院落中,有不少人都登高俯瞰,或是出门观望,心道:“矢田家毕竟是净土真宗的坊官,且在城内朋党甚多,围观人中必有其门徒在内,若是拖延的久了,难保不会煽动百姓来救,到得那个时候,恐有负武藏守的信用!”
围困居馆的军势不过百人,在加上这些本来就在的回见组,也不过百五十人,攻进馆内擒杀矢田一门,的确绰绰有余,但若是町内百姓被其煽动起来作乱,想要一并弹压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他当机立断,再还未接到高师盛军令的情况下,放弃劝说对方主动出来请降的企图,厉声令道:“再去叫门!如还不开门,便带人强攻进去。”
长冈右卫门得令,打马带着二十几名足轻来到门前,向门内大着嗓门,卖力吼道:“我等奉武藏判官之令,特来相请中泉寺内的坊官、监院前去一会,共谈佛法,还不速速开门相迎?”
一连喊了两边,矢田馆内既没人搭话,更没人敢开门,将这么一帮子杀气腾腾的军势放进来。
正当长冈右卫门举起手中太刀,想要令人正面强攻的时候。
一个声音从门内传了出来:“本坊官与你家判官同为净土门徒,先派兵伐害我家的佛寺之事,以是神佛共愤,现在为何还要派人来苦苦相逼?”说话之人正是矢田作十郎。
北庄盛忠勒马上前,高声回道:“矢田坊官何出此言,我家武藏判官正是因与坊官你同在空誓上人座下修持,这才派我等前来相请,一起参悟佛法的精妙。”
矢田作十郎已经知门外之人带兵将他的居馆四面合围住了,恐怕没那么容易杀出去,在门内强压下心中怒火,大声质问道:“莫非带兵侵害寺院,杀戮僧众,就是你家武藏判官的崇佛之道不成?”
北庄盛忠在平山乡庄所当差役时,就认识矢田作十郎,即便是隔着门户看不见人影,仅凭对方说话的声音,便将对方的身份给认出来了。
见劝说无效,遂将高师盛赐给他指挥军势的太刀,高高举起,兜马大声呵斥,既是为了催促麾下众军卖力奋战,亦是为了震慑附近围观的百姓。
“善秀寺坊官矢田作十郎,犯有‘宗论喧哗’之大罪,今武藏判官特令我前来将这扰乱骏府法度的大胆狂徒,拿获归罪,若有敢协助其等抗拒骏府法度者,以同罪论处,你等还不速速杀进馆内将之擒拿”
矢田作十郎万万没有想到,高师盛居然真的有敢派人来捕拿自己胆量,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我乃是出家方外之人,享有幕府的‘不入’之权!别说高师盛这么一个小小的‘恶代官’,就是骏府今川氏家督也没有资格将我定罪!”
而后威胁门外的军势道:“汝等当知我乃是本证寺住持空誓上人的弟子,若是敢为恶代官助纣为虐,捕拿於我,早晚难逃沉沦六道,十八重奈落地狱之苦!”
神佛之说,深入世俗人心,一听矢田作十郎如此叫骂威胁,不少信奉净土真宗的足轻,脸上大都露出了犹豫惊疑之色。
北庄盛忠夷然不惧,冷笑了一声,大声的说道:“我家武藏判官乃是设慧菩萨座下的阿罗汉转世,自有佛法庇佑,岂是你这等蛊惑百姓,残害良善的恶僧可比?我只知武藏判官军令,何惧你这个恶僧的虚言恫吓!”
坐在马上,拔刀出鞘,直指向馆门,喝令道:“还不攻入进去,拿下里间的贼众,更待何时?”
矢田作十郎留在居馆内随从的僧兵不算多,只有二十几人罢了,一同被困的豪族手下的郎党人数虽众,但却根本不敢同与门外的军势对战。
再加上北庄盛忠带人赶来的速度甚快,就紧跟在报信的僧人后面,仓促之间却是根本来不及防备,完全不是门外军势的对手。
馆内的豪族不愿坐以待毙,带着各自的随从就想要翻墙而走,‘嗖嗖嗖’一阵箭矢将好几人射落墙头,但还是有不少人侥幸安全跳下,乱糟糟的向馆外遁去,刚出到町街之上,就看见足轻手中如林的长枪,向着自己压了过来。
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十几骑马术精良的使幡就纵马踏阵,手持朱穗枪,就从枪衾阵两侧杀出,直接将这些想要转身折返回馆敷的逃兵,当场拿下。
高师盛那边的两道命令,还没送到北庄盛忠的手里,矢田馆的宅门就已经被攻破了。
馆内的众人见此事决计无法善了,更是惶恐莫名。尤其是坊官矢田作十郎,听到北庄盛忠以‘宗论’罪名来抓捕自己的时候,当即明白这要是落在高师盛手中,恐怕真的要万劫不复了。
心中的惊恐可想而知,哪里还有先前在一众豪族面前,恣耀私威的模样,眼睁睁地看着宅门被门外的军势攻破,被僧兵掩护着向后院退去。
步行作战的军势在撞开大门后,也在兵佐头的喝令下,手持太刀、短斧的足轻,举着竹束片楯,鱼贯涌入一团慌乱的馆中,顿闻得馆敷内杀声四起,惊呼惨叫,喊杀声多是跟随突入馆内的军势,惊呼惨叫的皆是馆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