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从文明世界一步穿越到了战/乱年代,直到坐在吉普车上往泰北的山区飞驰时,耀翔和覃坤还有强烈的不真实感。
谭熙熙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坐在车前排的两个黑衣男子说话,语调懒洋洋,透着股游刃有余,没把那两人放在眼里的气势。
耀翔和覃坤虽然听不懂她在和那两人说什么,但也能明显感到,她这个状态和平常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好不容易等他们停下来,耀翔轻声问,“熙熙,你在和他们说什么?”
谭熙熙,“我试试他们懂不懂汉语。”
“他们懂不懂?”
“还好,不懂。”谭熙熙往后靠靠,放松了一点,“我们可以随便说话。”
罗慕斯组织的人加上他们三个,一个有九个人,开两辆吉普车,谭熙熙和耀翔,覃坤三人挤着坐在其中一辆的后排,谭熙熙做最里面,耀翔坐中间,覃坤在靠门位置。
“那他们为什么要抓我呀?”耀翔现在想起当时的情景还后怕得要命。
“不知道,说是上面的意思,等见了周再打听。”谭熙熙一边说话,一边随手摆弄抢来的那把枪,动作利落地卡-卡-卡,拆开又装上,仔细检查一遍。
耀翔在她旁边瞪大了眼睛,“熙——熙,那是支枪!你——”想说你这摆弄得也太熟练了吧!
谭熙熙还在低头检查,很专业地答道,“是阿,m-4卡宾,xxxx年m国生产的改良型号,理论射程最远可达八百五十米。”说着拿起瞄准器看了看,语气变得有些嫌弃,“就是保养得很差,再在这些混账的手里放下去就要成废铁了!”
忽然抬头,语气很硬的朝前呵斥了几句。
开车的人没动,坐在副驾驶的那个立刻转过脸,低声解释着什么。
虽然听不懂两人之间的对话,但也可以十分肯定是谭熙熙在训人,副驾驶回过头来的那个在辩解。
覃坤只觉得越看越不对劲,刚想开口,耀翔就先问出来了,声音有些梦幻,“熙熙,你为这个训他啦!他-他-他,他竟然没生气,还跟你解释?”
谭熙熙“哼”一声,“什么解释,是狡辩!周就是把精力放太多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上,不肯下功夫好好管管手下这些人,看这帮混账都惫懒成什么样了!要是在我手底下,谁敢把配置的m-4弄成这德行,我抽死他!”
覃坤忍无可忍,低声怒喝,“谭熙熙——!!”
谭熙熙一个激灵,从耀翔身前探过头去看覃坤,“阿?”
覃坤瞪她,“阿什么阿!你给我解释解释,刚才说的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谭熙熙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好像又说了什么不得了的怪话,自己也有点张口结舌,马上澄清,“就是刚才,刚刚才想起来的!”其实都不能说是想起来的,而是下意识的,自然而然的就说出来了。
覃坤很有上了贼船的胸闷感觉,沉着脸质问,“你真的是只忘了两个月的事情?你自己觉得仅仅两个月就有可能搞出这样一堆复杂情况来吗?!”
大概因为覃坤是她老板,所以脸一沉谭熙熙就有点紧张,立刻没有了刚才教训人不知道好好保养枪/支的气势,老实解释,“我有记日记的习惯,是根据日记推断出来我忘记了去年夏天的事情,应该不会错。不过——不过——”
覃坤皱眉,“不过什么?”
谭熙熙一咬牙,心里最大的秘密脱口而出,“我其实还有挺严重的人格分裂症,这个上次没敢告诉你和黄医生。”
………………
覃坤不可思议,“人格分裂症?!你?”
耀翔也扭头看着她,一脸下巴掉了的表情。
很多事情只要开了头之后,后续就没那么艰难了。这件谭熙熙原本打算烂在心底的秘密也是一样。
说出了“我有严重的人格分裂症”,接收到那两人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后,心里却豁然轻松了下来。
不敢说,就是怕把人吓到,现在已经吓到了,也就再没什么好顾忌。于是理了理思路,尽量简洁的把自己去年“发病”之后的一系列症状简单讲了讲,最后总结,“我觉得我的第二人格应该是很早以前就分裂出来了,只不过我自己一直没发现。”
覃坤无暇去矫正她那极不专业的说法,神色凝重地摇摇头,“你这种症状表面看起来像是双重人格,但其实有很大问题,应该不只是双重人格这么简单。”
谭熙熙紧张,睁大眼,“什么问题?”双重人格竟然还被说简单!难不成她还有隐藏的第三重人格没有被发现?
覃坤解释,“双重人格是指一个人同时具有两个相对独立,并相互分开的人格,是一种癔症性的分离性心理障碍。但两种思维相对独立,几乎不进入另一方的记忆,意识不到另外一方的存在。而按照你的说法,你这两种思维已经快要混在一起了,这和现有有记录的个案完全不符。还有很重要一点,就是时间上解释不通,你这些年的生活内容都很清楚,第二人格根本没有时间来这边搞出这样一大堆复杂的情况!”
谭熙熙脸都要皱起来了,“我本来一想起这个就头疼,被你这样一说就更疼了!”
覃坤气得又瞪她,“这么严重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要是早知道谭熙熙还有这种罕见的严重心理问题,他和黄医生肯定不能简单的就把她失忆两个月推断为感情受挫后的自我催眠。
谭熙熙可怜兮兮看着他答道,“我不敢,我怕被人当成神经病或者怪物,况且我不说出来又影响不到别人。”
覃坤烦躁地揉揉额角,这回倒是没有发脾气,反而安慰她,“别想那么多,就算是双重人格也只是一种心理疾病,并不是怪物,更何况我觉得不像。”
耀翔也拍拍她,“别乱说话,人哪那么容易就成怪物了。”
谭熙熙颇感动,“我没吓着你们阿?”
耀翔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在受惊吓,觉得自己已经有点麻木了,“吓着不至于,不过惊讶是肯定的,毕竟你这种情况很少见。”叹口气,“还是先顾眼前吧,搞清楚你上次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连这种组织的人都能认识。说实话,我更紧张人身安全受到威胁。”
这回轮到谭熙熙安慰他,“放心,有周在没事的,他肯定能保证我们的安全。”
覃坤则问谭熙熙,“我怎么觉得他们对你挺客气,连你抢的枪都没要回去。”
谭熙熙理所当然,“我是洛克周的朋友,他们不想活了才敢来对我不客气。”
耀翔咧咧嘴,“听起来你这个朋友好厉害!”不过有了这个保障,心里总算稍许安稳了点。
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来问,“熙熙,我们要去见的那个人到底叫什么名字,我听你叫他洛克周,又叫他周,他是不是名字叫洛克,姓周?那应该是个华裔。”
谭熙熙告诉他,“不是,他就叫周,他们的习惯是在名字前加一个冠词,来区分性别长幼还有地位的高低,洛克是说这个人有地位,一般外人表示尊敬就会叫他洛克周。如果是他的祖父叫他,就会在周前面加个召,叫他召周,意思是孙辈的周;叔伯们叫他,就会在周前加克莫伊,叫他克莫伊周,意思是侄儿周。”
耀翔听出点趣味,“那要是朋友呢?”
“他的朋友叫他时,通常会在周前面加个邦,叫他邦周,相当于我们叫人大哥,邦周就是周大哥。”
耀翔,“那我应该管坤哥叫洛克坤。”
说话间,车速慢了下来,驶下了主干道,拐了几个弯,开进了靠进公路一户人家的院子里。
看看时间,是凌晨四点钟,周围还是黑乎乎的一片,前面吉普车上下来一个人,跑过来说了几句。
谭熙熙点头答应了,告诉耀翔和覃坤,“在这里休息一下,吃点东西,睡几个钟头再走,我让他们把咱们三个安排在一个房间,凑合一下吧,大家睡在一起稳妥点。”
这种非常时期,自然是安全第一,那两个人都没有异议,进去随便吃了一口主人家端来的食物,就进房间休息。
这里很像本地那种老式的车马店,只有平房,每个房间都大而简陋,里面有好几张床,因为气候四季炎热,所以也不需要复杂的铺盖,店主临时在房间中间简单拉道帘子,挡了一张床在后面,好让谭熙熙有个换衣睡觉的地方。
覃坤记得他好像在帕岸岛一间有着各种古旧照片的咖啡店里看见过类似的图片,就在远离城镇的道路边上,盖上一排简陋的木屋,给过往的小生意人提供一个能暂存货物并且歇脚的地方,没想到竟然还有机会亲自来住住,体验一下。
不过由此也可见,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比较偏僻了,所以才会有这种古老的小旅店。
虽然心里都有些惴惴,但一直耗到这个时候也实在是累了,没有不睡干坐着的理由,于是一起睡觉,谭熙熙洗了把脸,穿着衣服直接倒在帘子后的床上,保险起见,手里还抱着那支m-4,心想睡不着闭目养神也好,然后她的粗神经就再次让她见识了没有最粗只有更粗的道理,只用五分钟,谭熙熙就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