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熙熙没赶上当晚的火车,只好又在来时住过的那家经济型酒店住了一晚,坐第二天上午的火车从风城回了c市。
火车到站是晚上十点钟,加上谭熙熙没舍得坐出租车,乘地铁转了一趟公交回去,到了覃坤那里时已经夜里十一点半了。
阔大的房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客厅里和楼梯上的两盏夜灯还亮着,隐约看见长沙发上扔着件衣服,客厅与餐厅之间的迷你吧台上还摆着一只用过的高脚玻璃杯。
看这架势,覃坤应该是已经睡了,谭熙熙立刻放轻动作,踮起脚尖往里走。
覃坤是个当红艺人,对形象要求很高,十分注意保养,平时晚上没有工作的时候都尽量作息规律,早睡早起。说直白了就是只要有条件,他晚上肯定早早上床睡美容觉,要是中途被什么人吵醒了,那是会很不爽的!
所以谭熙熙不敢吵他,即便覃坤的卧室在楼上,距离挺远,她也不敢把动静搞太大了。
蹑手蹑脚去厨房里倒杯水喝,然后就回了自己房间。
谭熙熙住楼下的保姆房。
覃坤这人很会享受,给自己买的这套豪华寓所面积超大,连保姆房都自带一个卫生间,谭熙熙犹豫半天还是没敢折腾,只进去简单擦一把,换件睡衣出来睡觉。洗澡什么的哗哗哗水声太大,夜里静,就算在自己房间那声音也是挺突兀的,还是明早再洗吧。
躺上她那张可爱的粉色温馨小床准备关灯时,忽然想起这一路光顾着担心自己的人格分裂症,把一件重要事情给忘了——后妈和弟弟缺德没够,把自己丢在半路上事情不能这么算了!
忘记的时候还好说,忽然记了起来,不由得越想越生气,起身翻出离开时谭木匠特意给她的家里电话号,抄起手机就打了过去。
谭木匠又不给她发工资,谭熙熙也不指望分他的财产,所以一点没有这么晚打电话会不会吵到人睡觉的顾虑,说打就打。
电话铃响了几下后被接起来,接电话的正巧就是谭木匠本人,听他那边还有挺大的电视声和人走动说话的声音,应该是一家子都习惯晚睡的。
谭熙熙也不迂回,直接就说自己已经回到c市了,不过从谭家村走的时候却受了点惊吓。他那边一个十几岁的男生不知想干什么,明明应该是骑摩托车送她去镇上的,却把她带到一处很偏僻的地方丢下就走了,那时候快到傍晚,马上就要天黑,她一个人在路上被吓得够呛,幸亏当天去谭家村看货的两个男的和一个老外随后开车经过,才把她带回了风城,她实在对那三人很感激,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帮她好好谢谢人家。
重点描述了骑摩托送她那个小男生的外貌:白皮肤,细眉细眼,头发有染过的痕迹,发梢还是黄的,穿蓝色带帽t恤,脖子上还有根金链子。
不信谭木匠听不出这是他儿子!
“他/妈/的,有这种事!”谭木匠直接就跳脚了,谭熙熙听见他在电话那头扯着嗓子吼,“王凤喜!王凤喜!个臭娘们,给老子滚过来!还有老二那个兔崽子呢!一起给老子叫过来!”
谭熙熙囧,心想原来她后妈的大名叫王凤喜。
她爸好像是一生气就忘记了挂电话,谭熙熙听见那头一阵兵荒马乱。
先是杂乱跑动声,然后是王凤喜小心翼翼的声音,“当家的,这么晚谁惹你了?你发什么脾气呢?”
谭木匠怒骂,“老二那个兔崽子呢!一个个都皮痒了!别跟我说昨天他把他姐扔半路上的事儿你不知道!”
便宜弟弟被叫来了,略带心虚的嘴硬,“我就是要教训她一顿!她和她那个妈一对不要脸。爸,你也是糊涂了,这两人这么多年都没露过面,怎么借钱时就知道来了!下回再敢来,我拿棍子把她们赶出去!”
哐当一声,不知是谭木匠砸了什么东西过去,“老子的事儿用得着你管!老子这些年是短你们吃了还是短你们喝了?我闺女这么多年才来一次就看不顺眼!”
便宜弟弟用事实证明了他果然是正处在重度中二期,大声辩解,“我妈说那臭女人来了就大模大样往那儿一坐,使唤她端茶倒水,没半点见长辈的样子,眼风四处乱瞟,一看就是来打量咱们家有什么便宜可以沾,我妈替我和我哥着急呢……哎哟……”
说着好像被谭木匠用什么打了一下,然后响起腾腾腾的脚步声。
谭木匠叫骂,“你老子还没死呢,现在就敢想着老子财产怎么分!你个兔崽子,有种跑了别回了!”
那边隐约回一句,“爸,你老糊涂了!”
王凤喜也急得喊,“个讨债鬼,胡说什么!你瞎嚷嚷完就跑,你妈怎么办!”随即就是一个巴掌响,王美凤带着哭腔一声嚎,显然是被没抓住儿子的谭木匠给揍了。
噼里啪啦的扇巴掌声接连不断,也不知谭木匠是怎么打的,响声那叫一个脆,王凤喜被打得哎哟,哎哟直叫唤。
谭木匠一边打一边骂,“你个臭娘们,老子几天不收拾你你就翘着尾巴要上天了!老子好好的儿子给你教成这个德行,看老子揍不死你!”
谭熙熙举着电话有点傻眼,心想她弟绝对是传说中的猪队友!专业坑同伙的。
电话那边王凤美忽然拔高一个调门,哭叫,“当家的,别——别拿那皮带打,我跟你闺女去赔礼还不成!”
谭木匠的大嗓门不逊于她,吼道,“赔个屁礼,今天不把你这臭婆娘收拾服帖了老子不姓谭!”
随后就是哧啦,哧啦几下撕衣服的声音,跟着是‘啪啪’几记不同于巴掌拍肉的击打声,王凤喜猛地杀猪般尖叫出来。
谭熙熙吓得一把将手机远远丢到桌上,拍拍胸口,安慰自己,不怕不怕,这就算报仇了——还挺快的!
只是这现场版的家暴真是听得人好惊悚。
正是周身汗毛直竖,还没缓过劲来呢,房门忽然嘭得一声被人猛然撞开。
谭熙熙顿时尖叫出来。
闯进来那人被她的尖叫吓得差点又退出去,怒道,“你乱叫什么,吓死人了!”
谭熙熙这才看清,是覃坤穿着圆领汗衫和睡裤,手里举了只网球拍站在门口。
谭熙熙惊魂未定地按住胸口睁大眼看他,“你干嘛呀?吓死我了!”
覃坤放下手里的球拍,也长出口气,抹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随即气愤道,“还问我干嘛?你怎么回事,怎么提前回来了!也不打招呼,还大半夜在房里不睡,悉悉索索的弄点动静出来,害得我以为进来贼了呢!”
谭熙熙弱弱回答,“我事情办好就提前回来了,这里安保那么好,不会有贼的啦。”
覃坤好好睡着觉被打扰,气不打一处来,使劲瞪她,谭熙熙感觉脖子后面阵阵发凉,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都没说话,桌子上手机里那点不同寻常的声音便在静谧的夜晚里显得突兀起来。
覃坤走过去拿起谭熙熙的手机,举在离耳朵半尺远的地方听了听,顿时脸色变得古怪,看向谭熙熙,“这什么?你在听午夜小剧场?这也劲爆了点吧?”
谭熙熙张口结舌,差点结巴,“不,不是的,就是通正常电话,那边是我爸。”
覃坤愕然,“你爸?你爸在干嘛?”
谭熙熙很想找个地缝钻下去,“在打他老婆。”
覃坤做出一个受不了的表情,一把将手机扔还给她。谭熙熙接住了,对着话筒轻声说,“千万冷静点,别打了,再打下去影响家庭和睦。”说完果断挂了电话。
覃坤嘴角抽抽,“他根本听不见。”
谭熙熙干笑,“反正算我劝过了。”
覃坤扭头就走,“明天六点半开早饭,我七点要出门。”
谭熙熙看着他那穿着睡裤和圆领汗衫,显得极性感的背影郁闷,她提前回来一天是想有时间休息一下,不是赶回来上早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