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名叫冯招娣,张远见到她的时候,那一腔怒火也发不出来了。
又黑又瘦身板也小,据说从她十岁母亲改嫁后就承担起家里的顶梁柱。
花样的年纪,整个家庭的顶梁柱。
这俩个词联系到一起,听起来看起来都很美好,给人一种独立坚强,没有被现实打败的感觉。
实际上却是一副人间惨剧。
不是生活所逼,哪来的小大人。
“领导~”,说话的是小丫头的亲大姑。
此次在场的不仅有亲姑一家,还有大堂叔小堂叔两家家,少不得还有亲妈“后爸”一家。
“领导您是来替我们作主的吗?”,视频就是嫁在县城的大姑家的表姐拍的。
自认为有功,死咬着这笔钱她们的功劳最大,理应拿最大的一份。
亲妈苦情道:“领导,我是招娣的合法监护人,您要为我们作主啊”
小丫头的大堂叔也开口道:“领导,招娣她爸走的早,平时都是我们帮衬着才~”
“够了”,张远刚刚熄灭的怒火又冒了出来,“你们在为奖金吵,摸摸你们的良心问问,在场的谁去管过冯招娣自己的想法?”
“你有吗?”,张远对着丫头亲妈道。
“你有吗?”,第二个是亲大姑。
“还有你们~”,最后是大小堂叔一家。
张远指着4波人的面喷道:“没有这笔钱,恐怕你们一个个的巴不得离丫头远远的,现在看到了利益,一个个就跟苍蝇一样盯着,尤其是你”
他说的丫头的亲妈,“打扮的人模狗样的,既然改嫁了,两个孩子也不愿意带着,那你现在还回来干啥”
“我是她的合法监护人”,丫头亲妈理直气壮的顶嘴道。
“所以呢”,张远气笑了,有这种离谱的妈,恐怕是小丫头姐弟两人最大的不幸。
丫头亲妈还要跟张远说道说道,张远理都不想理会,径直朝冯招娣走去。
远望去,黑,瘦,衣服也被洗的没了颜色。
近瞅,把他心疼坏了。
两只干干瘦瘦交叉相握的小手上满是老茧。
张远拉着这双手,立马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老姐的那双手。
家庭的重压,张家的条件自然也不好,张悦自辍学后也是帮着家里做农活,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选择了外出打工。
即便如此,那时候的张悦跟现在的冯招娣相比,依旧小巫见大巫。
这得是什么样的家庭环境下,才能让一个14岁的女孩变成这副模样~
“跟哥哥说说,将来长大了想做什么?”,张远拉着她坐下问道。
冯招娣看了看一屋子的人,有点不敢讲话。
张远柔声道:“不怕,有哥哥在,你想到什么说什么,谁都别想拦着你”
小堂叔一直盯着这边,这时说道:“招娣别怕,给哥哥说你长大了想干什么”
张远转头瞪了他一眼,旁边的张五直接把他提溜了出去。
敢反抗,很好。
张五不惯着他,三下五除二把他治老实了。
这下房间里冯招娣的其他亲戚不敢再乱说话了,原来这位年轻人跟之前的人压根就不一样,不跟你搞那一套。
冯招娣这时也鼓起勇气道:“我想挣钱”
张远问:“挣钱后呢?”
冯招娣:“给奶奶买个轮椅,给弟弟买一身新衣服,还要给他交学费”
没有设身处地的带入,就没有共情。
恰好张远有个姐姐,恰好那个姐姐也为他操碎了心。
如此朴实的理想,触动了他内心最柔软的一面。
问题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现在帮她,确实能解决一时的矛盾,等这些人都回家以后呢?
张远站起来对小马哥道:“直接把钱全拿出来没意义”
“那张总的意思?”,小马哥心里隐隐有猜想,以为张老板要把人接回来自己安排。
“拍摄视频的是亲大姑一家,这部分的现金给50万”,张远点了点那一家子人。
“这怎么行”,丫头表姐不愿意了。
张远:“45万”
丫头亲大姑也嚷嚷起来:“不行,不是我们招娣她连什么是摄像机都不知道”
张远:“40万,再敢多言就是30万”
“这~”,丫头大姑父心都在滴血。
丫头小堂叔都被叉出去了,他们再敢顶撞,恐怕还真会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一家人眼神一交流,决定回去再处理,就不信弄不到钱。
“我听说那边县城的房价才600多一平,买一套像样子的也不超过10万块”,张远一看就知道这几人在想什么,点小马哥道:
“这件事情你们鹅厂那边的工作人员去协助办理,1,房子给我搞定了,2,这笔钱鹅厂设立一个专门的账户来管理,每月按一个标准数额给奶孙三人发放生活费,把学费看病的费用都考虑进去,再考虑到物价上涨和通胀因素,生活费标准每年按10%上浮,托管期定10年,等冯招娣同学二十二三岁大学毕业后再把剩下的钱领走,这样可以避免这笔钱被亲姑堂叔和亲妈弄走,而且也能让她和正常人家的孩子一样完成学业,不然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忽然拥有数百万的金钱,我真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不合规矩吧”,民政部门的人问道。
“对对对,不合规矩”,大堂叔一看没了他们的份儿,着急起来。
亲妈更是道:“那我呢,我才是招娣的亲妈”
张远气的想骂人,还是那句话,他没有权力去管人家的家事,想了想道:
“你们可以等,钱是她的,谁也拿不走,只是要等她大学毕业后有了社会经验,能处理跟你们的关系之时”
“这怎么行~”,说话的是“后爸”
“怎么行?”,张远来到他跟前:
“这里所有人都有资格说话,唯独你没有,丑话说在前,我会关注冯招娣的生活,但凡让我知道了你们这些所谓的亲戚,打着各种名义和幌子去打扰她学习和生活的话,我把你们全送进去”
“我是她妈妈~”,一看事情180度反转,冯母抓狂了。
“当年你为了自己能自由的时候,你就已经不再是冯家姐弟二人的母亲,现在~”,张远盯着她道:
“你别逼我,惹火了我,我现在就把你挂到大夏13亿百姓面前,让他们来评理,你到底有没有这个资格”
“天杀的~”,冯母还要撒泼,突然止住了声。
原来张远直接从张五那边抄过来一把非常规的东西,对着她身后“嘭”了一声。
“啊”的一下子后,整个房间顿时安静下来。
真家伙,绝对是真的。
那几位民政部门的工作人员直接的脸色都变了苍白色,几位冯招娣的亲戚更是不堪。
身体筛筛发抖不说,甚至冯母的裤子都有了水迹。
因为刚刚那颗花生米是从她的耳旁飞走的,但凡准头偏了一丢丢,恐怕她已经可以和阎王爷握一下手,被人家说一句“欢迎来到新世界”
这还不止,抛出花生米的设备在几人身上来回切换,换做是谁也不敢动。
好一会儿张远问:“现在,谁反对我的建议?”
对付这些刁民,他缺乏经验和手段。
与其拉拉扯扯跟人家讲道理,不如就用最好的道理让这群人明白:恶人自有恶人磨。
你跟他讲道理,他跟你装疯卖傻。
你耐着性子跟她沟通,他会撒泼。
既然如此,那就快刀斩乱麻,以另一种方式来结束它。
这恐怕也是混社会的这些人必须存在的理由。
官方打击,打的是他滋生的野心,留着,让他们来处理一些根本不好处理的棘手问题。
比如拆迁。
只是这个度需要掌控好,否则利益面前,事情往往很容易失控。
......
一场闹剧就此收尾。
张远把自己的手机号码交给了冯招娣,让她有什么处理不了的,只管打电话。
这也是威慑手段的一种,毕竟对于穷乡僻壤小地方的人来说,谁也不清楚此刻的张老板到底是白道上的人物,还是黑道上的。
不是每个地方都如金陵一样,被推在风口浪尖上,稍不留意就会被舆论压的起不了身。
去吃饭的路上小马哥心有戚戚焉,他现在已经彻底搞不懂张远的身份了。
而张远心情也不佳,草草的晚餐结束,他回到宾馆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张悦:
“姐,你们玩到哪里了啊”
张悦的心情很不错,笑着道:“江城呢,下一站是宜昌,准备逆流而上看三峡”
张远问:“我记得刚上船的时候你还有点晕,现在呢?”
张悦道:“还好啦,现在适应了不怎么晕”
张远又问:“跟陈宁谈的怎么样?”
张悦有些扭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张远想了想,不回答的意思恐怕就是还不错,这是咱们国家的人的特色。
含蓄。
他接着问:“这次回来后,你是要去金陵呢,还是跟着我来滨江~,以后我大部分的时间会在滨江呢”
张悦道:“你让莪想想吧”
“也行”,张远想了想道:
“其实我希望你直接回咱们老家去,我在那边的事情快要谈好了,到时候重点就不在外边了,而且家里有爸妈在,你有时候想偷偷懒了,就直接回家,老妈明着上唠叨你,但你想啊,唠叨归唠叨,谁家的孩子不是在爸妈唠叨下长大的啊,就老妈那性格,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过年的时候我就偷听到她跟老爸商量着给嫁妆的事呢......”
一通半小时的唠叨,都把张悦唠叨的不知道怎么搭话了,总觉得自己弟弟不对劲,便问:
“阿远,你这是咋了?”
张远吞吞吐吐了好半晌道:“姐,我就是想说谢谢你”
“神经”,嘴上是这么说,张悦又有点感性起来。
曾经太多的委屈,这一刻似乎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