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芬是没法直接问沈凉时的,至少目前是没法。
听见符艺这么,她叹了口气,道,“你跟凉时一声,如果有空,带着西顾回沈家吃顿饭,不管如何,人回来了,才是最好的!”
周芬的态度让符艺诧异,也让车后座的沈凉时愣了一下,符艺这边应声,“好的,夫人,我会转告沈总!”
电话挂断,符艺看了一眼沈凉时,其实是想些什么,也许,也许夫人经过这么多年,也是妥协了。
没有一个女人不爱自己的儿子,也没有一个女人会愿意将自己的儿子往门外推。
周芬对沈凉时这个儿子,是极其看重的,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为了儿子接受西顾,也不是不可能。
沈家那边,周芬挂了电话后站在那里发了一会儿呆,沈敬禹端着一杯茶走过来,问道,“怎么样了?”
周芬转过身,看向丈夫,“我心里肯定,刚才我打给符艺的时候,凉时一定在旁边听着,电话开的免提,符艺在开车,声音很明显!”
沈敬禹皱了眉,周芬眼神悲戚的开口,“我的儿子,我养了他这么多年,这么多年……”
“好了!”沈敬禹腾出一只手揽住周芬的肩膀,道,“儿大不由母,凉时这六年来受到的折磨也够多了,既然西顾这孩子回来了,只要凉时心里依旧喜欢着,你我也无需过问了,那样只会让儿子离我们越来越远!”
周芬听着丈夫的话,心里虽然不舒服的很,但是此时此刻似乎除了接受,她好似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六年前她可以用母子之情去和儿子斗一番,儿子最终处在中间的位置两难,但是现在,她继续这么做,真的就像丈夫的,她会彻底失去这个儿子!
……
回到城的第一天晚上,西顾是和母亲一起睡的。
西顾时候经常会跟母亲一起睡,那个时候的依赖感觉特别明显,半夜里醒来,伸手摸身边的位置,如果摸不到母亲,她就会哭。
后来长大一点,父亲给买了上下铺的床,她和哥哥一个房间,她在下面,哥哥在上面。
她睡觉的时候很不安分,一会儿喊一声“哥哥”,莫东恒会应她,那个时候她确认哥哥是在的,心里便安稳了。
醒来后,会再次叫,哥哥也许是睡着的,她就起来爬上床梯看一眼,确定哥哥在,她又再次安稳了。
偶尔母亲夜里醒来会来看他们,有没有踢被子或者别的,而她基本那个时候就醒了。
其实还是想和母亲一起睡的,只是不敢出来,越来越长大,这种心思悄悄的存在心里,不被提起了,但那是童年时代的一个的怀想,不会遗忘的。
现在的她,二十六岁了,重新靠在母亲的怀里睡觉,拉着母亲的手臂,西顾觉得,时光好似就倒回了时候,一切都像是重新来过了。
梁媛蓉伸手抚摸西顾的头发,很柔软,像是丝绸,也很长,她叹着气,一双眼睛在夜色里闪着水光,她,“西顾啊,妈妈至今都在后悔,如果当初不带你来到城,一切是不是都会变得不一样?”
西顾摇头,“妈妈,我没有后悔跟你来城,许多事情,都是在最开始就注定好的,命运的轮回就在那里,躲不了的,而且,能够来到这里,遇见很多温暖的人,我觉得很幸福,真的,特别幸福!”
梁媛蓉眸子湿润,她,“不管怎么,妈妈有错。还有关于凉时这孩子,他心里有你,待你好,妈妈都知道,但是他和六年前已经不一样了,六年前的妈妈看见他,会觉得欢喜,觉得他是个特别好的孩子,但是六年后的现在,妈妈生出了畏惧,因为爱你,因为失去你,这个孩子,开始让许多人惧怕了,妈妈很担心,这对你,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西顾心里叹气,她拉紧母亲的手,道,“妈妈,我这一辈子,不能没有沈凉时了,我爱他,就如他爱我一般。六年时间,掏空了太多东西,沈凉时不是变了,而是被伤的太深了,没关系,我会用我接下来的人生,去慢慢的将他的伤口抚平的!”
梁媛蓉看着女儿,轻微的叹气,这对孩子啊,怎么就那么让人心疼呢!
……
次天一早,西顾起来很早,陈阿姨正在打扫,看见西顾,跟她打招呼。
西顾笑容温婉,对陈阿姨了一声,“早!”
西顾要出去走走,陈阿姨嘱咐她早饭前回来,她应声,收拢衣服,出了门。
陈阿姨望着女子单薄身影,眸子终究是颤了一颤。
想起多年以前,这个女孩也是这般走下楼,对着她笑着打招呼,然后出去晨跑,那个时候,她就是极其喜欢这个姑娘的。
多年后的现在,所有人都历经沧桑,曾经温暖的一个孩子,现在似乎也一样是温暖的。
可是她心里为什么会觉得那么难受呢?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呢?
究竟是怎么了呢?陈阿姨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什么一切的一切,会变成现在这样。
西顾没有刻意掩饰自己脸上疤痕,走在谈家的院落,偶尔遇见谈家的仆人,会跟她打招呼,她也笑着回应,但是错身之后,身后总会传来惋惜与遗憾。
西顾不在意,一直走到了外面,虽然是春天,倒是早上还是有些凉,风吹来时,西顾拢了拢衣服。
极目所望,似乎和当初没有太大变化,绿树森森,春意盎然。
西顾走在其中,心思是圆满的,这个地方应该被称之为故地,离开许久没有回来过,和沉睡六年再次醒来后回来,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西顾其实对自己那沉睡的六年没有太大的印象,似乎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可是究竟梦到了什么,她却是不知道。
思绪紊乱之时,身边突然走过一个人,西顾眯着眼睛侧过脸,目光触及那个熟悉的身影时,有片刻的回不了神。
而男人已经伸手扣住她微凉的指尖,低低对她了一个字,“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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