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斯行喉咙一紧。
“是我在这里会让你难受，是么？”他问。
“再近一步，会。”
沈斯行咽下一口口水，点点头，转身出了房门。
傅矜时看着沈斯行一步一回头的出了门，最后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直到完全感知不到沈斯行，傅矜时这才脱了力，转身靠坐在沙发上。
他深呼吸了好几个来回，这才感觉到自己好受了些。
*
沈斯行甫一远离上将，就明确的感觉到上将身上那股排斥消失不见，连带着这个世界对他的排斥也慢慢缓和。
沈斯行：“……”
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怎么上将升个级还不让自己靠近的。
靠近一点怎么还带全世界排斥的。
他趁着还有一点时间，将上将没有处理完的事情先给处理了，传给上将之后，正好趁着这个时间点找小弟办了件事。
“不是，哥，那个佩斯看着真的就像个人不像个虫啊哥。你怎么那么确定他是虫族的人呢？”小弟捂着刚被揍了一个来回的脑袋，开口。
“叫你查空气？”沈斯行拍了一下小弟的手，“我叫你去查证据你说这个人没问题？”
这不跟让人去上数学课学生回答学校没了一个道理么。
小弟捂着脑袋，心疼的抚摸着自己的手，委屈的开口：“可是佩斯真的没什么问题啊。”
沈斯行点头：“知道了。”
小弟：“啊？”
沈斯行：“叫你滚。”
小弟“哦”了一声，转头就跑了。
沈斯行望着小弟的背影，沉默片刻，手指下意识的想要去摸手腕间的红日。
不出意外是没摸到的。
他心里忽然一阵没来由的烦躁。
沈斯行知道自己可能跟别人不一样，他——甚至他爹都可能不是这个星系的人。
他能一眼看透虫族伪装成的人类，就连他的信息素等级也和联邦制定的等级不同。
沈斯行上一次测试信息素等级是在十年前，当时受邀去做完了信息素检测，顺道被人带着去测了一下信息素等级。
离超S级一步之遥。
目前还没出现过等级提升时那种突破的感觉。
他再没测过信息素等级，但现在的信息素水平比起当时一定是有提升的。
沈斯行没再想这件事情，给左管家发了个消息，吩咐其去照顾上将。
上将升级时，沈斯行根本无法近身。
还是上将说他靠近会难受，沈斯行退出来之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刚才如果靠近上将，心里会产生破坏欲。
一种很奇怪的、接近于暴戾的破坏欲。
他几乎立刻想到那天同上将去见女王时，途中看到涅然后，涅然对他说的那句话。
第一指挥官想要见一个皇子还是很轻而易举的，沈斯行几乎是消息刚发出去就得到了涅然的回应。
沈斯行关上光屏，目光再次扫过主城第一军团驻守点，坐上了悬浮汽车。
皇室四皇子涅然好评在外，是出了名的善良温和，没对任何一个人红过脸，哪怕是一个下人乃至于罪人。
此时四皇子住处除了涅然本人之外，只剩下寥寥几个人，其余所有人都派出去保护omega人身安全了。
如沈斯行料想的一样，这次他见到涅然并没有发生和之前那几次相同的信息素排斥行为。
涅然坐在主位，亲手给沈斯行倒了茶，眼神平和，请他在一旁坐下。
没等沈斯行开口，涅然就开口问：“是上将在升级了么？”
沈斯行没说话，算是默认。
“这次指挥官来大概是想问我为什么会感受到排斥吧。”
沈斯行蹙眉：“知道什么东西就赶紧说。”
“您应该知道的不比我少，不是么，指挥官？”涅然没有在意沈斯行的话，而是自顾自的开口，声音平静，“您只是不愿意承认您和上将之间隔着永远越不过的鸿沟，您想找我再次确认。”
“您在自欺欺人。”
明明是一句极其否定的话，从涅然口中说出来却没有半点挑衅的意思。
他像是在陈述，像是在用最平静的语气揭开沈斯行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沈斯行没说话。
“是的，指挥官。那我现在告诉你，你确实不属于这个星系。”涅然的语气平和，“你是异类，我也是。”
“这个星系是属于上将的，不仅最近被单方面围剿的那些虫族是外来入侵者，我们也是一样的。”
“这个世界会帮助上将排斥我们。”
——“只要你还不是一个完整的个体。”
沈斯行抿唇，喝了一口茶，杯子被放回桌上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响声。
“所以。”他盯着涅然的那双眼睛，问，“最大的阻力，是你么。”
沈斯行的那双眼睛冷静却阴沉，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最大的阻力么？”涅然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也算是我吧。”
四皇子浅绿色的眸子波澜不惊，似乎所有的东西都和他无关，他永远用着悲悯的神态看着全世界。
“亚弗戈蒙被你逼走了么？”涅然看着沈斯行，片刻后又了然的补充了一句，“看来上将也出手了。”
沈斯行眼里的神情自从进了四皇子住处之后就没有掩饰过分毫。
实际上就算有掩饰，涅然也能够做到立马将沈斯行的想法看出来。
他能够清楚的看到沈斯行眼里的杀意。
涅然笑了笑，摇头：“没用的，指挥官。”
“您甚至可以对亚弗戈蒙下手，您能直接杀了他，甚至我也能。”他说，“他作恶太多，因果不会佑他。”
“您杀不了我的。因为从某个角度来讲，我们是一体的。”
沈斯行冷冷看他：“四皇子知道的确实不少。”
虽然眸光依旧冰冷，但沈斯行身上已经没有了杀意。
“四皇子的意思是，您想要违背本体的意思，是么？”
“违背本体意思？”涅然笑着摇头，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坚决，“指挥官，现在还说不准……到底谁该是本体呢。”
“就当我被痴嗔缠了心吧。”
涅然说：“一旦有了思考，就不会没有欲望。世间一切欲望都可以让一个神灵永堕。”
“您没有感受到么，指挥官。”
“我们都在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