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赶到胡夫人的院子,二门的丫环见是双至,急忙要通报,却被双至阻止,“你去与胡夫人通报一声。”
那丫环有些疑惑,但还是把门关上,转身进屋去通报了,很快胡夫人的身影便出现在阶梯处。
“夫人怎么来了,是不是威儿惹您不高兴了?”胡夫人神色慌张,急忙开了二门,却不见有威儿影子,心中很是纳闷。
双至微微一笑,“威儿正在练字呢,连我也不理,我闲着没事儿,便在院子走走,想着过来与你说话,解解闷。”
胡夫人愣了愣,眼底充满狐疑,今日吹什么风,两年来不曾踏入她院子的媚姨娘来了,连夫人也来了?
“怎么了?胡夫人,不欢迎我进去坐坐吗?”双至笑得温和无害地看着胡夫人。
胡夫人勉强笑了笑,“怎么会,夫人请进。”
进到屋里,果然看到媚姨娘已经坐在花厅,她在看到双至的时候,媚眼闪过一抹疑惑,但很快掩了过去,起身给双至行了一礼,“夫人。”
双至笑道,“原来媚姨娘也在呢,看来今日大家都心有灵犀啊。”
媚姨娘心里暗想,莫非是夫人知道她今日要过来胡夫人这里,所以特意过来看看她有没有照那日香芹暗示的意思说话?夫人这是来监视她的么?
“夫人请坐。”媚姨娘欠身给双至让座。
双至坐了下来,“胡夫人和媚姨娘都在说什么呢,你们别站着啊,都坐下,让我都觉得拘束了。”
胡夫人睨了媚姨娘一眼,她本来就与这媚姨娘没几句话说,刚刚正想逐客的,没想到如今福双至也来了,这下她想逐客都不行了。
她在双至左手边坐了下来,“媚姨娘刚来呢,还没讲什么话。”
“胡夫人从来都不曾将我的话放在心中的。”媚姨娘以玩笑的语气说着,在胡夫人对面坐了下来。
胡夫人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温婉柔美,声音也很轻柔,“媚姨娘真爱说笑。”
媚姨娘冷冷一哼,“我不是说笑,这两年将军府都落在你这个外人手里,其中究竟有什么名目可是谁也不知道的。”
双至心里暗叹一声,这媚姨娘也太直接了,让她连给个暗示的机会都没有,这下好了,她要怎么让媚姨娘知道,她现在不想胡夫人出将军府呢。
胡夫人脸色一冷,“媚姨娘,你这话时什么意思?”
媚姨娘轻笑,斜睨着胡夫人,“胡夫人是个聪明人,又怎么会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双至干笑几声,急忙打圆场,“怎么都带着火气说话恩,媚姨娘,胡夫人为将军府管家两年,也会死非常辛苦的,我们应该感激她才是。”
媚姨娘看了双至一眼,夫人这是想和她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吧?
胡夫人听了双至的话,缓了缓脸色,她知道媚姨娘一向不喜欢她,这两年来冷嘲热讽的话她听多了,只是她很不明白,怎么今天媚姨娘回来到她屋里,难道是太无聊了,故意来讽刺她?
可她都已经没有当家了,这媚姨娘对她还有什么不满的?
“夫人,您不知道,咱们将军府在外头有多少人指指点点,让个外人管家就算了,竟然还是个寡妇,着对爷的名声多不好。”媚姨娘提着声音说着。
汗!双至无语看了媚姨娘一眼,她难道看不出自己的暗示吗?“当初让胡夫人管家也是情非得已,媚姨娘,过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了。”
媚姨娘撇嘴,她怎么能不提,当年若不是这个胡夫人,当家的位置就是她的了,轮得到一个寡妇来理家吗?也不知这女人当年究竟怎么让爷相信她的。
胡夫人红了眼眶,委屈看着媚姨娘,“媚姨娘,你这话分明是在侮辱我。”
媚姨娘笑道,“这可就不好说了,我只是说了实话便是侮辱你,那这两年来你一个寡妇住在将军府,和一堆的男人一道理事,就不怕别人在后面之点你了?”
“我行得正,怕什么外人说三道四。”胡夫人道。
“你是不怕,可我们家爷的名声可不能让你玷污了。”媚姨娘不客气地讽刺道。
胡夫人脸一红,也不知是不是被气出来的,“媚姨娘,你这话可要说清楚了,我怎么玷污将军的名声了?”
媚姨娘道,“难道不是么?你是寡妇,带着孩子就该回胡家去,赖在将军府作甚?真以为将军欠了你吗?战场上刀枪无眼,胡副将在战场死的难道也是将军的责任?而且作为副将,本该就要护着主帅,这算是什么救命恩情,那是将军重情义,还真当以为自己是将军府的恩人了。”
双至默默在心里赞了一声,媚姨娘说的也会死她心里想的,只是她不能明说罢了。
胡夫人站了起来,气得浑身颤,像是被说中心事,又好像刺激了她心中的痛,她双眼又疯狂的血丝浮现,她瞪着媚姨娘,却一句话也不说。
双至深深看胡夫人一眼,虽疑惑她反应怎么这样奇怪,却不得不缓和气氛,“媚姨娘,不管胡副将是不是爷的救命恩人,爷当胡副将的兄弟,我们将军府照顾胡夫人母子也是应该的。”
胡夫人冷冷小了,“原来今日媚姨娘和福夫人是冲着我来了,怎么?想赶我出将军府吗?”
媚姨娘正欲开口,脚突然被踢了一下,她阖上嘴,莫名看着双至。
双至站了起来,扶住胡夫人的手,“胡夫人,你别生气,媚姨娘这是心直口快,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今日我就是过来说说闲事,哪是冲着你来了。”
胡夫人挥开双至的手,声音失去了平时的自制,“口直心快?那也是说出心里话是不是?我是寡妇怎么了?如果不是石拓我会是寡妇吗?如果不是他我夫君会死吗?”
是石拓欠她的,就算她毁了将军府,就算她毁了他的名声,也是他咎由自取,是石拓害死她的夫君,别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早知道有人跟她说了,是石拓拉着她夫君去挡箭的,是石拓让他们阴阳相隔。
如果不是这样,石拓为何会觉得欠他们?她知道那个人不会说谎骗她,那人也跟石拓出生入死多年,不会陷害石拓,所以他说的是真的,是石拓害死了她夫君。
双至却只当她是怪胡副将救了石拓才会丧生,她抱歉道,“胡夫人,战场生死都难以预料,胡副将的事情我们也是不愿见到的。”
胡夫人冷笑一声,“郡夫人,你不必再次假惺惺,你早也想把我赶将军府了,只是觉得欠了我们胡家,才不好开口,你放心,我不会离开的,除非将军亲自把我赶出去,否则我绝不离开这里。”
双至一愣,没想到胡夫人竟然不愿离开这里。
媚姨娘也站了起来,“你是不愿离开将军府呢,还是别有目的,难道你还以为将军会看上你一个寡妇不成?”
本来媚姨娘只是随口说说,却没想到胡夫人脸色一白,好像被说中心事,直指着媚姨娘,“你出去,我与你无话可说,出去!”
说完,媚姨娘扭着腰,冷笑几声离开了花厅。
双至看向胡夫人,向来她是被媚姨娘说中心事了,才如此惊慌,哎,看来她对胡副将的死心结很重,且更加想不到自己会对石拓生情吧。
威儿的事情真的要战决了。
“胡夫人,媚姨娘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双至并没有懊恼自己刚刚来不及阻止媚姨娘,虽然如此会激起胡夫人隐藏得很好的内心。
“夫人,我身子不适,可否请您别日再来聊天?”胡夫人无力坐下,一手撑着头,声音又说不出的疲倦。
“如此,那我就不打搅你了,我先回去了。”双至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道,“胡夫人,既然你身子不舒服,今日就让威儿在我那儿过夜,你也可以好好休息。”
胡夫人肩膀僵住,声音冷冷传出,“那就麻烦夫人了。”
待双至离开之后,胡夫人尖叫一声,将桌面上所有茶杯扫落在地,尖锐的瓷器碎裂声刺激着她此时脆弱的神经。
她杂乱的思绪中,无法冷静下来,她脑海里浮现了她的夫君胡龙的样子。
她很爱胡龙,但也恨他,她不喜欢胡龙去当兵,不喜欢他出征,每一次出征,她都要提心吊胆地过日子,生怕明日就要接到染血的盔甲,可是她更加清楚她对此无能为力。
可他还是死了,是石拓害了他。
她恨石拓,两年找借口进了将军府,收买丫环陷害当时的管家,让石拓临出征才现家里无人可以当家也没有时间能够查明真相,她跟石拓说会帮他找一名合适的管家,借此将将军府当家大权紧握在手,可她只是一个寡妇,要报复一个大将军谈何容易。
她想慢慢瓦解将军府,只要当家大权在握她手上,她一定能报复石拓的。
可她从来没觉,自己在日日夜夜想要报仇,在恨着石拓的过程中,会对石拓产生了异样的情绪,媚姨娘说中了萦绕在她心头许久的心事。
她只是一个寡妇,如何能够得到石拓的心?
她爱上自己的仇人,又该以何面目去见人,如何为自己的夫君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