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介布衣尚能为百姓做到如此地步,我身为朝廷官员,怎么就是疯了?”毕明煦笑道,他对白图已有改观,态度也好了一些。
“她孤身一人无欲无求,你也跟着他瞎胡闹?毕大人现在年事已高,本是该安享晚年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这件事情失败了,谏官参你们一本,会有什么后果?”白图一脸严肃,正色道:“是,现在的陛下的确明察秋毫,但你们能确定他一定会理解吗?他再怎么体察民情也是身居高位的,对于底层的这些事情他又是真的了解吗?”
顾洹浅浅的笑着看着他,一言不发,直到他说完了这一番话,看起来也冷静了一些,才开口道:“阿煦,这事不必牵扯到毕大人,我们可以做到的。”
“子涟。”毕明煦微微皱眉,像是要说什么,却见顾洹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了。
“白公子意下如何?”她问道。
白图又看了顾洹一会儿,才妥协道:“你们都不在意了,我又在意什么?大不了赔点银钱就是了。”
顾洹像是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笑道:“合作愉快。”
当日回到县衙,顾洹就将自己这几日写下来的计划拿了出来,上面详细的讲了从修剪开始,到后来的梯田分配。
白图微微挑眉,莫名的就是觉得自己似乎是被带进了坑里,便看向顾洹,指了指面前的文书,道:“看顾大人这个意思,早就想着要如此了?若是今日我没有同意你又当如何?”
顾洹耸耸肩,道:“没有发生的事情本官又怎么知晓,至少现在你答应了,不是吗?”
她原本想着若是白图不愿意,便再等上些时日,等戚衡那边拨些款项下来。
“白公子毕竟是商人,本官自然不会让你做赔本的买卖,即便是为了百姓也是如此,是以那些梯田修建好之后名义上是你白家的地界,到时由官府做中间人,将这些梯田以出租的形式租给那些百姓,最开始的一年免除租金,由官府补贴,次年开始由他们自行用粮食或银钱交租,若是攒的钱够了,也可从官府这里将土地买下来。”顾洹细细的将自己的想法提了出来。
白图本来还没想到这么多,他这么多年用白府的财产补贴已经习惯了,确实没有想到顾洹会想的这么细,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大人,这文书明日就发吗?”师爷站在一旁,有些踌躇,这事若是失败了对于容县来说会是个不小的打击,毕竟这么些年都是靠着白府的接济才能勉强度日,若是白府真的在这次倒了,原本还可以维持的秩序便会被打破。
“怎么,师爷是觉得本公子这些年一直都是在坐吃山空?”白图挑眉调侃道。
师爷闻言一脸无奈,道:“白公子就会拿在下开玩笑,您明知道在下不是这个意思的。”
“那便不要想太多,明日将告示贴出去就是,天塌下来不还有这位顾大人顶着的吗?”
师爷闻言叹了口气,也没再劝说。
次日一早,官府新的文书便贴在了告示榜上。
顾洹发现大部分人似是都不认识上面的字,一个劲的问着到底说的是什么,正好师爷就在旁边,便没忍住问了句:“容县之中可有庠序之教?”
师爷本还在十分忧心的看着百姓的反应,对于顾洹的问题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怔了一会儿才回答道:“白大人在世的时候曾经办过一个,但还没办起来就去世了,这件事情就一直闲置了下来。”
顾洹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皱着眉头开口道:“白大人去世已有多年,这么多年便无一人说起这件事?”
师爷摇摇头,道:“就维持百姓的日常温饱都已经是个很大的问题了,哪里还有时间和闲情去做那些风雅之事?”
顾洹本是好脾气,在听到这话时也没忍住骂了句:“愚蠢。”
师爷骤然被骂,默默的站在一旁没再说话。
顾洹心里将这件事也提上了日程,却是没有注意到一旁看着她的白图眼中带着些复杂的光芒,他没想到以顾洹的履历来到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竟是真的想要做出些成绩真正的改善容县的现状,之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即使她是为了让自己的履历再好看一些,但这些利国利民的事情她确实有在做。
他开始怀疑一件事情,想到这里,他看了眼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师爷,想着过一会儿去找他再问问。
顾洹唤来了一人,让他去一遍遍的朗读这告示栏上的告示。
众人这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不出意外,很多人都提出了反对的声音。
“这之前不就尝试过了吗?什么用也没有,还白费了一些力气。”
“也不知道新任县令是怎么想的,果然年纪小的想的就是简单,只想做出些事情,根本不去想可行性。”
“啧,白公子和师爷竟然也让她这么瞎搞,是还嫌这容县不够穷吗?”
但到后来,顾洹发现他们的对话慢慢的变了味。
“要我说,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有吃有喝还不用做什么事情,白家又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们饿死。”
“就是,有他们买的那些便宜粮食,我们又何必去坐这个种粮食的苦事,在家里坐着享福不好吗?”
顾洹听到这里狠狠的皱起了眉头,有些担心的看向了站在一旁的白图,却见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那群人,一言不发。
许是差距到了顾洹的目光,他微微侧头看向她,道:“怎么,关心我?”
“总要关心关心那个冤大头吧。”顾洹不以为意的开口道。
“放心吧,我从义父在世的时候就清楚,有些东西一旦开始给了,给的时间再长一些,再说不给了会有什么样的结局。”他想的明白,也早就猜到了这些人的反应,默默的在心里问了句:义父,您知道您当初护下的那些人现在都是这般的心安理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