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瑶使劲连连点头,泪垂双颊,激动不已。
两人相拥半跪雪中,耳鬓厮磨,又不知过了多时,这才分身开来。
朱瑶一眼便见不远的雪地上堆了一堆又白又圆的东西,形状有些儿像鸡蛋。她“噫”地一声道:“那是什么?”
萧影顺她手指望去,奇道:“咦,这儿怎会有鸡蛋?”
当即起身牵了朱瑶纤手,缓缓走过去查看。见这堆又白又圆的东西约有十余枚,形状与鸡蛋无异,但个头稍大,显然并不是鸡蛋。
萧影拿起一枚在手中,疑道:“瑶儿,这东西是你拿来这儿的么?”
朱瑶摇头道:“不是啊,怎么会是我?”
萧影道:“还在我将死之时,见你自空中翩翩飞来,喂了我东西吃。当时吃的好像便是这东西!”
朱瑶大惑不解道:“不会吧,我怎会一点儿也记不起来啦?再说……再说我那时失去知觉,怎还会飞呀?”
萧影道:“那一定是你的灵魂啊!”
朱瑶啖目呀口道:“这是真的?”
萧影道:“错不了,我临死之时,便见死了的那两只雁儿飞出坟墓,在坟头飞来飞去呢!”
朱瑶伸手捂口,惊异得哑口无言,继而神色惶惶道:“那咱们……咱们现下是虚无缥缈的两个灵魂,咱们的尸体呢?”伸手出来在萧影臂膀上用力一掐。
萧影吃痛不过,大声叫痛,愕然相顾道:“瑶儿,你干……干什么?”
朱瑶道:“我试试咱俩现下到底是什么东西,是鬼魂、神仙还是人?”
萧影道:“你掐我,我还会疼痛,那多半便是人了。可咱们若非鬼魂,怎会饿得死后,不吃不喝又活了回来?这可太不可思议啦。”
朱瑶笑道:“这有什么奇怪,兴许天庭地府,见咱俩是饿死鬼,都不敢收咱们!”
萧影也笑道:“倒也有理。”
两人均觉肚内饿极,便也懒得争辩,生了堆火,自雪下挖些泥土出来,在火堆旁积雪化成的水里拌些泥巴,将之糊一层在白蛋壳上,便即投入炭火中烧烤一熟,剥壳而食。虽无盐无油,两人却吃得津津有味,甚是香甜。
“饿死”过一次,两人这回并不敢暴饮暴食,将十余枚白蛋尽数下肚,而是只各吃一枚,便即忍住。
朱瑶更是将半枚省了下来,以留出更多怪蛋供萧影恢复体力之用。只要他体力一复,伤势痊愈便指日可待,到得那时,两人便是想死也难。
萧影开玩笑道:“上回若非咱们贪食,一时忘了接续之用,那只兀鹰足够吃上好几天,也不至于饿死。这回再要饿死,那咱们真可要灰飞烟灭了!”
朱瑶乐呵呵道:“你可越来越会居家过日子了呢,呵呵!以前我在皇宫,不愁吃穿,便也想不起省吃俭用。往后咱们可得吸取教训,俗话说预则立,不预则废,凡事思虑周全,留个后着,才能立于不死之地,呵呵!”
萧影伸出大拇指称赞道:“说得好,可越来越像我的小媳妇儿啦!”
朱瑶白了他一眼道:“臭美!”
两人言笑晏晏,竟至忘了吃进肚中的怪蛋是何物,从何而来?
萧影身上的伤一日好似一日,过得四五日怪蛋将尽,他的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每日他练功之余暇,便在雪地上活动筋骨,渐渐全身上下,便也能活动自如,功力也自恢复了七八成。
朱瑶每日笑逐颜开,与萧影对剑喂招,助他活动筋骨之余,自也向他讨教了不少剑上招数。短短数日,剑招便大有进益。
这日醒来,萧影见有两只紫貂在仅剩的两枚白蛋旁奔来蹦去,大有窃蛋而逃之意。当即身子一跃而起,凌空一个筋斗,单足在崖壁上一借力,去如长箭离弦般,眨眼间便已飞至紫貂上空,双掌齐发,砰砰两声响过,貂儿双双肚腹朝天,四脚未蹬得一下,便即被他反手一抄,提回崖下。
朱瑶坐在崖下,早在拍手叫好,这时小嘴一撇,手指两只死貂,幸灾乐祸道:“早叫你们别神气,看吧,影哥哥收拾你们还在后头呢!”
但随即她正色道:“这儿除了多了几枚又圆又白的怪蛋,其余一如往常,照这么说,现下不是在幻境。既尚在人间,咱们再怎么神通广大,那些怪蛋总是凭空拿不来的。那它究竟从何而来?”
萧影心中正有此一问,朱瑶既说了出来,这时便也想弄个明白,当下道:“该不会这世上真有因果报应之说,咱们感怀那双雁侣情深爱重,将他们好生安葬后,它们竟在咱们垂死之际,前来感恩报德,救了咱们性命?”
朱瑶道:“不无道理,只是这也太离奇了吧?世间善恶之报,多为传说,你这话有些不着边际。我看啊,多半便是死了这对雁儿的爹爹妈妈,或是子子孙孙,前来报答咱们的恩情!”
萧影虽自点了点头,仍是神色茫然,显然还在思索心中的答案。
过了一会儿,朱瑶劝道:“影哥哥,是天意也好,是巧合也罢,这事咱俩既不知情,想破脑袋,那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其实人世间好多事情也是稀里糊涂的,凭你再聪明,要弄明白,却是不可得。咱们便将这事铭记于心,当成永生的一个迷吧。”
萧影听罢觉着有理,便也不再思索此事。
他外伤内功一复,区区紫貂,捕捉起来自不在话下,每日只消一小会儿功夫,他便左手右手,总要提个三四只回来。
他将每日从貂儿身上剥下的皮毛,削来树枝绷大开来晾干。还真别说,瞧紫貂个儿不大,其皮毛张开了来,却是大如簸箕。
对他这一举动,朱瑶连日来思虑再三,看样子并非用以结绳,此外除可用来制成衣物被褥,别无他用。
这日他在晾晒貂皮,朱瑶问道:“影哥哥,你用这许多貂皮来做甚么?你想着咱们出不了这悬崖,要长居于此,是不是?”
萧影笑道:“是啊,你不是说凡事要思虑周全,留个后着么?嗯,这张貂皮给咱们儿女做小衣衫儿穿,你说好不好?”
此言一出口,便即有些后悔,经此生死患难,自己险些又将父母大仇抛诸脑后,不禁在心里连声道:“惭愧,惭愧!”
朱瑶窃喜道:“他终于放下成见,不再计较萧朱两家的仇怨,肯跟我长相厮守……”
想到此处,不禁双颊晕红,略微镇慑心神方又想:“今生今世,也只有这里是咱俩的乐土。这儿外人进不来,我们出不去,世间的恩怨情仇,再也不用去理会。”
这日,萧影一大早便起身,将大大小小几十张貂皮尽数收拢来,以削尖了的树枝当针,用剐下的一条条细皮当线,一针一针将貂皮四张一大块,缝合在一起,张张俱如伞状。
朱瑶疑道:“你干什么?”
萧影喜形于色,道:“瑶儿,咱们今日便可出去啦,你高不高兴?”
朱瑶闻言先是又惊又喜,随却愁云不展。
萧影只专心缝制貂皮,未曾见到对方面色不悦,笑着又道:“这貂皮啊,这回可是大派用场,一会儿咱俩用它来跳下悬崖,嘿嘿,你说这主意好不好?”
朱瑶脱口道:“不好!”
萧影愕然抬头,见她面色也白了,关切道:“怎么啦,可以出去了,你不高兴么?”
“不高兴!”
“为何?”
“出去了,你还来睬我么?”
萧影知道她旧事重提,又为今生两人无以在一起烦恼,便道:“天命如此,咱俩既然不能长相厮守,在哪儿不一样?这儿的紫貂够咱俩吃十天半月,已然功德不小,再加捕杀,几要断绝,又岂能吃上一辈子?便算这儿衣食无忧,杀父杀母大仇,又焉能不报?便算萧影无德无能,终其一生杀不了仇人,再怎么说,也不能与你在一起,做下对不起父母的事来……”
朱瑶掩耳啜泣道:“我不听,我不听,这些都是你们大男人的借口!你心地仁慈,能饶过秦岭犯下的罪孽,何以偏偏不能饶恕我父皇?你既一心想报仇,何不学秦岭一样,在此杀了我,将这儿的宝藏拿去起兵造反,到时你当了皇帝,又还报了仇,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萧影道:“你说什么呢?我萧影岂是秦岭那等狼心狗肺之徒,你将我看得忒也小了。便算你我在此绝境陌路相识,也不至于像秦岭那般歹毒相残啊,更何况你我乃……乃……”
朱瑶道:“你要说你我情深爱重,是不是?”
萧影惨然朝天叹道:“事已至此,那也强求不来。出得此间,我们便分道扬镳……”
朱瑶未等他话说完,仰天一声大叫,想放声大哭一场,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说话间,萧影已缝合好**张貂皮,又在每张皮的四角穿了洞孔,结系绳索,让绳索垂下丈余,又将之四个末端拉拢打了结,所有皮伞俱是如此。
最后他将**个皮伞上的绳索再次结系在一起。这样一来,便有三四十根皮索分自结系在**个皮伞之上,皮伞每张大如席,用以吃住萧朱二人下坠的力道,自是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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