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渠依旧是自己印象中的样子。
带着一些湍急。
不过今年天气反常的热,水位线下降了不少。
都露出了第二节桥墩。
水渠过桥之后分成了‘丁’字岔路。
向北一端的延伸到下一个村子,驴头桥。
向西的经过自己家门前,途径村内的田地,最后沿着山脚到达‘林石浦’。
水渠两岸都是断崖式的护坡。
跟泡在水里的山海关似的。
直上直下。
护堤靠近房屋的地方,都被各家垫了山土。
有的种了花生。
有的种了玉米。
为了防止堤坝垮塌。
家家都在边缘位置种了槐树守坡。
小时候可没少上去摘槐树花吃。
自己家也不例外。
树底下有一溜羊圈。
老爸的矽肺时不时复发。
根本没时间放羊。
羊出栏之后也就空了下来。
现在堆满了修剪果树时,剪下来的枝子。
这是老妈留着烤烧饼用的。
羊圈西边是年前新改建的厕所。
这条街上的房子,都是近几年新盖的,有八户人家。
不过大家生活好了。
在城里买了房。
八户人家有三户离开了这里,上县里住去了。
进入街道时,立刻打电话给老妈、老爸报了平安。
到了家门口。
一头钻进厕所。
放掉憋了一路的水。
刚从厕所出来。
旁边忽然响起了声音。
“小二?”
扭头望去。
说话的人是隔壁发小杨超。
看样子是刚才厕所出来。
自己回来的时候没看见他。
一准是蹲坑的时候刷抖音来着。
听到脚步声才肯挪窝。
小时候,自己还有张永成,没少跟他淘气。
他主意正,自己跟张永成就是小跟班。
那时候拿炮仗炸人家厕所,被找家来好几回呢。
自己上大学离开家后。
关系就开始变的淡了。
“小超。”收回思绪的杨啸走了过去。
“还真是你。”
杨超也跟着靠近过来。
他一边从裤兜掏烟,一边说。
“吓我一跳,这大秃瓢留的,晚上不用点灯了。”
“弄个秃灯凉快。”
接过烟点燃,杨啸忍不住来了句。
“发财了咋地,玉溪?”
“发毛线财啊,凑合着活着呗。”
杨超收回打火机,给自己点燃香烟后吸溜了一口。
“三叔咋样了?”
杨啸弹了弹烟灰。
“还那样,矽肺这东西哪有头啊。”
“三叔刚五十多岁,好好养着吧,以后别去石棉瓦厂了,忒糟践身体儿。”
杨啸没接茬,笑笑岔开了话题。
“现在还出去顶眼没?”
顶眼就是水钻打孔。
一米七块到十块。
现在农村不想进厂的年轻人,一般都靠着这个养家糊口。
给自己干活,累肯定是累的。
若是点好,赶上土软没石头,一天挣个一千来块钱,玩儿一样。
就是活没那么多。
还得经常出远门。
附近村子有好几户,都靠这个行当发了家。
导致干这个的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卷。
杨超垫着脚,吐出口烟雾。
“这阵子不去了,天太热,桃再有十天半拉月就熟了,卖完桃再说,你咋样啊?”
“外面混不下去,回来眯着呗。”杨啸摸了摸晒得有些刺痛的光头。
“跟人干仗了?”
“干仗倒是不至于,就是得罪领导被穿小鞋了,正好我妈让我回来看看。”
“你这脾气见涨啊。”
闲聊了几句。
杨超将抽了一半的烟踩灭,拿出苹果手机看了眼时间。
“不说了,一会儿我还得出去呢,有时间找地儿喝点。”
“行。”
发小离开后,杨啸觉得自己得了心理疾病。
感觉他话再也不纯粹了。
无论是掏烟,还是说话,或者掏手机看时间。
都有一股……飘了的味道。
自己告诉对方自己混不下去时。
更是借着掏手机看时间走人。
那样子,生怕自己要黏上对方一样。
尤其刚刚经历了工作室事件。
这股感觉更加强烈。
如果是出门之前。
自己根本不会想到这一层。
可是上了大学,出去工作了两年,见识了外面世界之后。
你就会发现。
这年头啥Jb新鲜事儿都有。
不是自己推己及人。
而是自己见多了这种情况。
就是不知道,另一个发小张永成是不是也变成了这样。
杨啸唏嘘了起来。
“人都是会长大的,也是会变的,不是么。”
踩灭烟头,抛却杂念。
走到大门前拿出钥匙。
打开有些锈蚀的锁头。
推门进入院子。
半年多没回来。
感觉院子里的一切都变得陌生了。
脚下的水泥板缝隙里,钻出了车前草与稀稀拉拉的沿阶草。
下过雨之后冲刷下来的泥土,因为没人踩踏的关系。
一缕一缕的痕迹,掺杂着蚂蚁窝,宛如白纸上的山水画。
院子西侧老妈栽得杏树。
上面挂满了半黄的杏子。
树枝都被压弯了。
东边有两间彩钢棚。
靠近门口的这间彩钢棚,是放杂物工具的。
前面那间停着一辆五征三马子,三辆电瓶车,老妈的烧饼炉也在里面。
电瓶车两辆两轮的。
三轮的是老妈的专车。
三马子平时不开,就收桃的时候拉着去镇里卖,或者收拾田间地头才开。
杨啸走过去。
先给都电动车都充上了电。
因为晚上的时候还得骑着买菜去。
家里是大五间的地方。
院子长五十三米,宽十七米,十分宽敞,打篮球都没问题。
五间房都是九米垮,四间正房。
最东边一间是客房。
客房外面的东面窗台上,码放着两摞晒干的白色黏玉米。
东墙上挂着两串六寸红干辣椒。
一根网线从墙上链接到街道上的电线杆子上。
房子整体高十一米。
跟小楼似的。
不是自己家特立独行。
而是整条街的房子都这样。
不像城里。
房子跟鸟笼子似的。
放屁都砸后脚跟。
家里久不住人。
迈步进去,飘荡起来的灰尘,驱赶着自己这个打破宁静氛围的不速之客。
沙发上幸好临走的时候盖上了纱幔。
不然都没法洗。
客厅三十平,占两间屋子的面积。
摆八桌酒席都有富余。
东西屋正常大小,十五平米一间。
西屋后面是厨房。
东屋后面,一间客房,一件杂物间。
家里养了只狸花猫。
明明是公猫。
但是老爸非得起名叫‘欢欢’。
也就今年年前的时候吃了点好的。
现在也不知道哪去了。
估计是没人喂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