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们还在窜出巢穴的路程上奔涌着。
不得不赞扬,王厚这到任之后的政策是一环扣一环,对于地方劳役,最大的任务就是修路,虽然没铺水泥路,可是把年久失修的黄土官道垫一垫,拔掉杂草,大石头扔出去,把坑填上,平溜儿的官道让领着私兵急于面基造反,教育教育王厚菊花为啥这么红的地主姥爷们,难得也对王父母官比了个大拇指。
这路修的好啊!
这次乐安三县的佃农造反分地对齐地世家的刺激还真是大,农奴抢了土豪劣绅的土地,还能不受惩罚,美滋滋的春耕,这不礼崩乐坏,国将不国了吗?相当于后世山东北部的齐地,五十多家大姓土豪一对半都出兵了,这帮家伙还真叫肆无忌惮,连点遮掩都没有,大摇大摆就带兵往乐安赶,弄得道路上一票都是社会大哥。
乐安前的灵丘县唐家庄园更是成了大哥的大本营,就看这庄园里,不是拎着斧头剔牙的翻江龙,就是拿着小刀修指甲的下山虎,游侠在乡里竟是干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唐家庄的鸡和狗都遭了殃,不是被做成了叫花鸡,就是烤全狗。而且江湖大哥们都是不安分的主儿,谁也不服谁,时不时还来个单挑,这还没等杀进乐安县,汇合的这六七天时间,自己先火拼死了六七十号“大侠”。
能被土豪花重金招揽的道上大哥倒是真有两把刷子,打谷场中间,此时又是围了一堆江湖大哥在那儿大声的叫着好,此时打擂的两位,左边的诨号飞天蠊,长得身高八尺,面如面包,胸脯上腱子肉鼓鼓囊囊的爆出来,把本来宽大的道袍撑得跟紧身衣那样,手中两把古代苍蝇拍的铁拂尘被他挥舞的风雨不透,据说这位还是当年人公将军张宝的第二十七弟子。
右边这位这位来头也不小,清泉土豪徐家的族人,使的一手飞刀例无虚发,江湖人送绰号小徐飞刀。
刷刷的声音中,就跟个魔术师那样,不知道从身上哪儿抓出来的飞刀与飞蝗石,跟下雨那样打在蠊老道身前,可这俩铁苍蝇拍也不是吃素的,上下挥舞挡了个风雨不透,他俩在这儿打的热闹,引得底下各地江湖大哥是大声的呼喝叫好着!可惜真正要吸引,打谷场看台子上那群土豪家主们,却是各个心思都不在擂台上。
甚至青州世族中的二号人物,当阳高氏出身,官职青州长使的高赫还颇有些不耐烦的瞄了一眼,这才阴沉的哼道。
“临淄以右三十几家都到齐了!如今聚各族子弟四万有余,还都是大家的精锐,依照老朽之见,避免夜长梦多,应当速速进兵!明日就杀奔安乐县,屠了那些目无主上的泥腿子!”
“高老,田翁还没到!是不是再等一等!”
世族之间的矛盾分歧在这儿又是显露了出来,谁愿意当万年老二?不过平日里田让钱多兄弟多,高赫也得退避三舍,可今个这么重要的豪族集会,田让缺席了,对于高家来说,简直是个难得的机会,名望上,高家带人把破坏封建秩序的安乐县灭了,田家却是袖手旁观,日后高家说话也得比田家响亮不少。
而实惠上,安乐土鼓三县也有个几十万亩良田,这儿可都是平原最肥沃的沃野,平日里一田难求,屠了三个县的泥腿子之后,大家伙分赃,作为实际的带头大哥,高家分润的利益也将是最多的!
利益驱使下,高赫毫不犹疑的拍案而起,恼火的叫嚷道:“田家一日不到,咱们就这么一日耽搁在这儿吗?安乐县王泌那厮可是已经向咱们发来了警告,一但等王厚小儿带兵到了,咱们就被动了!”
“几万贱佃腿子而已!诸位若是拖延就尽管拖延吧!明日吾自率族中子弟出发,屠灭安乐!”
狠话撂下,这愤怒的老头是狠狠一敲桌子,愤然离席,看着自己大哥走,跟高家联姻的几个大豪族也是跟着拂案离去,高老头都定下了计策,在这儿再耗着自然也是毫无意义,剩余的豪族家主也是纷纷离开,可怜底下两位江湖大哥都打出血来了,还是没引到自己家主子的欢心。
往回走着,临淄的豪族族长陈喻也是满心沉重,作为田氏的姻亲,刚刚就是他和高赫唱反调,可是高赫一强硬起来,他却也是无计可施,毕竟在豪族眼里,安乐县的佃奴们就是一块肥肉,谁去吃都能吃上,只不过看谁带这个头而已!
碍于田氏的面子,他不好跟上,可是要是不去,从临淄来走了一百来里路,却一事无成,他这个族长在族中各房前,也将是颜面大失,一时间还真是让他老头纠结的老脸跟便秘那样子。
就在他纠结中,陈族中的家老陈虎却是忽然满头大汗的从庄子外找了过来,看到陈瑜简直跟见到救星那样,急急匆匆就迎了过去。
“大哥,田翁急信!”
有个拿主意的就好!长长松了口气,陈瑜动作麻利的接过已经被拆开的信笺,直接抽了出来,不过仅仅第一眼,就看的他后背冷汗都冒了出来。
红彤彤的朱砂笔急促的仅仅写下了一个字,鲜红刺眼的映入他眼帘。
快逃!
…………
第二天一大早,带着自己手底下的道上大哥,高赫是如期的出兵了。
一杆杆的红字高字大旗杀气腾腾的张扬着,拎着刀子斧头和长戟,六千高氏族兵打头阵,十几个家族是杀气腾腾的率先闯进了乐安县界。
摇晃着骑在马上,一只上马登在右边当啷着,一双脚却依旧找不自在的凌空夹在马身上,高赫面目阴沉的晃悠在族兵中间。
“主公,昨个陈瑜那老匹夫连夜带着陈家人跑了!”
“一群腿子也能让姓陈的吓破胆,也真是废材,破了这乐安三县之后,回去倒是能找找他陈家在河曲一带三万亩的毛病了!”
“主公,这田老鬼一向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这次他提倡的土族合兵,他本人却没来,能不能有什么阴谋啊?”
到底是文人谋主,想的就是多些,高家的军师,也是颍川出身的门客辛集不无担忧的向前张望着,听的高赫却是更加不屑的冷哼道。
“能有什么阴谋?临淄王小儿看起来七万大兵挺吓人,五万多都是干活的!他能拿出手的就两万,咱这儿四万余族中精锐,他要敢来,连他一块收拾,能有什么好阴谋的!”
说话间,乐安靠着东面第一座庄子也到了,看着还冒着缕缕青烟的村庄,这大土豪是满脸狰狞的拔出刀来。
“上!把那些背主妄上的泥腿子洗了!”
“遵命!”
这不是战争,就是单方面的屠杀以及抢劫!谁能不积极?满是亢奋,高家的爪牙们就跟闻到血腥味的鲨鱼那样,各路大哥举着大刀片子哇呀呀的就往上冲去,看着这一幕,似乎也提前嗅到了令人愉悦的血腥味,高赫亦是傲慢的向上昂着头颅来。
然而,预想中的喊啥声却并没有如期传来,反倒是不到片刻,高家三房有名的虎痴高勇满是错愕的跑了回来。
“族叔叔,村子里没人啊!”
“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