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不仅仅是生产力,科技也是破坏力,像后世的原子弹,像如今的回回炮。
这玩意的出现甚至可以和原子弹的意义相提并论了,一改这个时代人对于坚城束手无策的局面,陷阵营最厉害的武器大黄弩也只能射一百多米,回回炮重炮却有四百多米的射程,要是发射轻盈的煤块,散布范围足有四百到八百米,射程的差距,现在是轮到下邳城束手无策的挨打了。
难得得到个攻城利器,曹总恨不得把彭城都砸到下邳城的头上,连续三天,换人不停机,接连不停的轰击下邳城,最后回回炮使用的太过机械疲惫,连着哗啦哗啦崩蹋了十几架,王厚去找曹操抗议了,曹总这才意犹未尽的把进攻改为一个时辰发起一次,一次投石半个小时。
可就算如此,下邳城依旧是撑的艰难无比,历史上曹操是掘开泗水大水漫城,而这一次换成了烟火融城,除了西门主攻之外,东南北几个门王厚又陆续布置了九台回回炮,发射煤炭的射程足以覆盖整个城市,后世一个小小的烟头儿都足以引起滔天大火,更别说特意为之的煤炭炮弹,连着四五天全城都沉浸在火光中,几百年的古建筑噼里啪啦陷于火海中,成片成片的被焚烧殆尽,就算是吕布的徐州牧幕府都没能幸免。
徐州城烧的如何,王厚在城外是不知道,不过用上煤攻的第二天开始,天上下的雪都是黑的。
而且煤炭攻击还不仅仅是明面的大火那么简单,更要命的是看不见摸不着甚至闻不到的魔鬼,毒烟!
燃烧不充分的煤炭产生大量的一氧化碳,这玩意对人类可是剧毒!小时候住火炕楼,有次烟道堵了,从火炕上冒出来,王厚就差不点没因此见了阎罗王和后土娘娘,如今,一氧化碳中毒也是在下邳城展开了他的魔爪。
一个军营大通铺中,明明没着火,可是一个白天过后,八个兵丁就个哨长醒了过来,手底下兵丁挨个去踹,去推,甚至哭着去叫喊,挨个人抽着耳光,可睡梦中依旧是满是安详的同乡伙伴,却是没有一个再醒过来的。
“啊啊啊啊啊!!!”
长长的凄厉惨叫声引得王厚猛地偏转过头来,浓郁的夜色中,却正好看到个吕军似乎疯了,惨叫着从已经破烂的城头飞身越下,一头扎进了下面冻得梆硬的冰面再没了生息,这一幕看的他忍不住一激灵。
如今整个下邳城的惨状,皆是由他的煤火攻城而起!也许若干年后,后世的史学家也会在他的名字下重重提上一笔,王厚焚下邳!
不过倒在烈火毒烟中的,毕竟只是一部分,总少过程昱的掘泗水淹城,全城老幼都喂了鱼鳖计划好吧!而且不拔掉吕布,曹操与袁绍决战时候,这个反复无常的匹夫小人定然从背后包抄,到时候,困在城中痛苦绝望的,也许就是他,曹红节,还有那些伏牛山下的部曲了。
这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感慨的晃了晃发沉的脑袋,旋即把那个跳城自杀的什长抛之脑后,王厚又是疲惫的巡视起了自己的回回炮阵地,这批炮已经换了三分之一了,一旦有裂痕,有崩开的立马直接拉走,否则的话抛臂断了已经砸死了十几条人命,他是不想再新增人命。
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天晚上睡不踏实没法合眼了,当高管的辛勤是体会了个淋漓尽致,眼看着东方都微微发白了,巡视完南门最后一门回回炮,心里终于放松了点,打着哈欠,王厚是迷糊的转身,打算在早间曹操点卯前,再睡个一两个时辰。
但世间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他这头脑困顿到最空白的时候,冷不防咣当一箭忽然那从黑暗中射出,正中他后辈,噗呲一下子,王厚就跟个狗抢翔那样趴雪堆里头去了。
“主公!!!敌袭,保护主公!!!”
赵云也是一个激灵从迷糊中清醒过来,一边惊慌的大叫着,一边两个健步奔到了王厚身边,却看到捂着一嘴血和泥,王厚一边吐着,一边自己悲催的爬了起来。
“妈个巴子的!明个就过年了,这还见个血!老子没破相吧!”
冷锻甲连宋代神臂弓都射不破,更别说这个时代的雕弓了,不过这力道,王厚怀疑自己后背的肋骨都得被箭打骨折了。
龇牙咧嘴的说了句笑话,在赵云笑不出来的表情中,拄着陪着剑摇晃了下这才站直了,看着黝黑的下邳城墙,王厚又是挤出来了个比哭还难看的英勇表情来,嗡的一声把剑拔了出来,指着城墙方向悲催的大叫着。
“吕贼突围了!全军防御!!!”
急促的脚步声中,王厚面前,他和赵云的部曲又是急促的狂奔过来,长戟森然的向前举成了防御阵型,几乎与此同时,黑压压的吕军高举着短戈与盾牌亦是忽然在黑暗中显露出了身影来,眼睛通红,老脸漆黑,咆哮着冲杀了过来。
噗呲噗呲~
长戟的刃直接把心急冲过来的吕军捅了个对穿,黝黑的血粘稠的向后方喷去,可旋即,推开战友的尸体的下一排吕军又是狼嚎着冲了了过来,骑着尚且来不及拔出长戟的王厚部曲胸口上,手中短戈当斧子那样狠狠砸向了部曲的头颅。
北方长戈大戟的战斗方式与南方短兵蛮勇的战斗方式激烈的碰撞在了一起。
也难怪后世历史电视剧中主角们从城墙上顺下来偷袭,敌人是从来看不到,这个时代的夜色,实在是真黑!伸手不见五指!来不及结阵的自己麾下直接在旷野中与突袭出来的吕军厮杀成了一团,兵器碰撞中甚至不断迸发出火花,举着剑,王厚也是扯这个哑了的嗓子,嘶声竭力的指挥着,暂时他算是在场最高官,附近的曹军听着王厚的呼喊,也是纷纷向这个方向聚集,然而,还没等王厚吧嗒吧嗒嘴品尝下独当一面的滋味,远处黝黑的下邳城门又是忽然亮了起来,看着轰然落下的吊桥,王厚差不点没哭出来。
一个个打着火把的并州狼骑用着胡人一般的腔调嗷嗷叫着齐头并进着,而最前面,背着个大包袱,倒提着方天画戟领头冲锋的,不是吕布还是哪个?
前些天几万曹军拦着,王厚都差不点没被他砍了屁股,如今南城门只有三千人马!依照社会他吕哥对他这张乌鸦嘴的痛恨,今晚他这个脑袋不是交出去了?
曹军内有奸细?专门透露给吕布这个点来出来突袭,就为了取自己狗头?
满头冷汗,直接把剑扔了,左右手直接各拔出了一把短铳,王厚紧张的甚至身体都哆嗦了,全副神情都落在了纵马狂奔,越跑越近的并州狼骑。
曹军中也真是有勇士,迎着突袭的狼骑,竟然有几队几队的曹军悍勇的举着长枪按着盾牌,在出城的官道前拥挤出个枪阵来阻挡吕布的前进突围。
可他们面临的是吕布啊!彗星撞地球那样的对冲中,曹军的呐喊中,眼看着一根根长矛就要连人带马捅个对穿,可这一瞬间,野兽那样咆哮起来,在王厚眼中,吕布简直不可思议的飞快举起方天画戟,哗啦一声拨开了一大片长矛,紧接着赤兔马双蹄踏盾,他的画戟倒拖,犹如流星那样突破了曹军阵型的同时,在右侧拖出了一片的鲜血。
惨叫声中,吕温侯第一个冲破了军阵!
跟着他的并州狼骑就没那么好运气了,不少人都被树立的长矛扎翻下马,然而凶悍的咆哮中,顺着吕布开出来的这个缺口,这些狼骑还是犹如破堤的潮水那样,把缺口越挤越大,最后彻底的冲散了几百人临时组成的拦截阵,突围了过去。
就在这一秒,王厚感觉后背冷汗一下子都冒了,那感觉,就好像被什么凶猛的食肉动物盯上了那样,与此同时,正在驾驭着赤兔马急促奔驰的吕布也是忽然间偏过了头,在王厚哆嗦的眼神中,一双血红的眼睛就像是择人而噬那样,死死落在了自己身上。
一秒,两秒,三秒!心脏似乎都停止跳动了,直到回着头的吕布彻底跑出了自己视线,王厚这才猛地回过神,长出一口气,可下一秒,他又是腿儿一软,坐在了地上。
不是王厚胆小,实在是有些人,就这么可怕!
不过大口大口的喘着寒冬中都刺鼻的冷空气,王厚的脑袋,却又是重新转动了起来,听着一地哀嚎,再看着越来越远的吕布骑兵,王厚忽然是一个机灵。
吕布并没有全军突袭,此时突击的丹阳兵居然是已经被扼守南门的曹军顶了回去,虽然还在奋勇厮杀着,可是喊杀声已经没有那么大了,再看吕布的尾巴,看数量,突击的并州狼骑也没有全军突击,也只有几百骑而已!
如果是弃城突围,抛弃了全部步兵的吕布,至少要把他的起家部队并州军带着吧!
他背后,似乎背着个大口袋!
电光火石间,忽然演义中的一个片段,仅仅一小句话猛地浮现在了王厚脑海!
“主公!”
拖着鲜血淋漓的青釭剑,对着坐在地上的王厚,赵云再一次焦急的撇下吐着血沫子的对手跑了回来,可没用他扶,王厚却是更加焦虑的猛地向前挥出了手臂来。
“子龙,你有没有勇气,把吕布背着的那个女人,给我抢回来!”
“女人!吕布!”
错愕了一秒,扔下剑,一声口哨呼啸,曹操赐予的那匹白蹄乌就撒着欢儿从马棚里溜了出来,帅气的翻身上马,一手抓着自己的龙胆长槊,赵云另一只手狠狠地一甩马鞭子。
“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