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网上经常有老板抱怨,为什么九零后就那么没长心,说两句就辞职呢!可往往旋即就被九零后员工给回怼回来,就一个月三千,还要对标什么大企业,对标人家员工多么多么有狼性,性你个鬼!这样工作满大道都是,大不了就换一个,谁给你当孙子!
不过,你要是一个月给十万试试!那我就是孙子!别说说两句,大嘴巴子啪啪往脸上抽,俺也不走!
现在梁国所面临的情况就是如此,荀彧是前老板,就一个月给发三千那位大哥,豫州的氏族也多少都卖他的面子,现在轮到王厚来当这个白手起家的大哥来带领大家伙干活了,他能拿出十万一个月发给大家吗?
他当然发不出来!荀彧混了多少年也才做到一个月三千快,他一个四百石小官儿,上哪儿去整那么大利益换取这些地方氏族的鼎力支持!不过王厚有一个擅长的,就是画饼!像当初他打工的那个老板那样,明明穷的工资都发不出来了还天天月月开晨会,你们努力干,公司上市给你们发多少干股,跟他学的!
快马加鞭派出使者,又花了三天时间,梁国十三县,三十二个今年举的孝廉,就全都被他一纸书信给调到梁国首府睢阳来了,一群人老的已经头发斑白,少的才十六七岁出头,不过这些人一个个无不都是自己家族中的佼佼者,聚在一起虽然是高谈阔论着,可除了几个经历了臣服五十上下的老孝廉外,剩下的语气中都透着一股子傲慢。
“代户曹王令官到!”
王从戈声音高昂的给王厚自保了家门,看着他惦着肚子,穿着一身花纹镶的皂边土黄官袍,携着“秘书”曹红节人模狗样的进来,这些大汉朝的“今科进士”停止了谈论,只不过却也没多出几分恭敬来,仅仅是转过脸来,面向了王厚。
进来也没多废话,王厚是直接扯起虎皮当大旗来,阴沉着一张脸严肃的就说了起来。
“汝等都是孝廉,这次召集大家伙来,乃是奉丞相之名,组成梁国前敌备粮委员会,由本官分发,汝等奔赴梁国十三县,按册征调民夫秋税,以二十日期限,囤积于萧县,不得有误!”
开玩笑,你谁啊!就在这儿指手画脚指挥孝廉老爷们,不说那些年轻的孝廉,几个老家伙脸上都是露出鄙夷和不耐烦的神色来,然而,王厚下一句话却是让他们差不点没喷出声来。
“吕贼破小沛,击豫州牧刘备出逃,随时有犯我梁国之野心,丞相欲先发制人,也是保卫梁国之举!而且!”
笑容逐渐猥琐,王厚是阴笑着说道:“这次征辟粮草民夫的成绩,也关乎你们秋围入许都,授予官职的名次,能者受上职,无能者无职!本官负责监录你们的表现,这是本官根据田册录入的征召任务,各位按县各自领取一份,好好干吧!”
说完,王厚已经是轻松加愉悦的领着曹红节又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地的孝廉老爷们直问候他八辈祖宗。
让他们这些本土的孝廉去征收钱粮人丁,等同于让他们从自己家掏粮食征召人口出来,以往就算荀彧过来,也得派人过来好声商量,王厚倒好,直接甩手掌柜,当任务布置下来,可这些人可以不卖王厚这个面子吗?不行!
孝廉和明清的进士差不多,是脱离普通人,进入官场的大门,可举上孝廉可不一定就能做上官,只不过拥有了个做官资格,等到某地有空缺,朝廷征召,这才可以任职,有无权无势的老孝廉甚至一辈子都排不到一个官,而且拍官也分三六九等!
留在京师三公九卿衙门下是最好的也是最容易升迁的,到某地某地担任县令县长,也算是上等安排,曹操就担任过顿丘令。
不过这些是有权有势有背景的,很多的则是随意给个小吏随意就给打发了,还有更倒霉的发配到哪个穷山恶水之地当三把手去,也许一辈子就被丢在那儿回不来了,相比之下还不如等不到职位或者待职在许都,或者在乡务农了。
孝廉的利益并不一定就和地方世家的利益相同,把征召粮食和民夫和任职挂钩在一起,本来王厚头疼的事儿倒是变得简单了起来,当天出发,三十几个孝廉骂着娘回了各自出身的县城家族,旋即就忙碌起来,哭爹喊娘的动用自己在家族中的人脉折腾着粮食。
不过王厚还是不敢大意,毕竟这干得好叫重用,干不好就叫要命!关乎的还是他的脑袋,出来睢阳,他也是拿这个小本本,挨个县的去监督催粮。
一场大战有着最辉煌的一面,成千上万的战士悍不畏死,在战场上挥舞着刀枪剑戟与汗水鲜血,可更多的还是这幕后的忍耐筹备一场大战也许几天时间就结束,可为了储备这场战争,幕后的打造兵器囤积粮草可能需要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就像西汉,汉武帝时期辉煌的汉匈战争足足经历了汉高祖,文帝,景帝,三代的时间。
就算是驱使这些氏族的孝廉给自己跑腿儿,王厚居然也花了整整二十二天,比曹操给他下达的完成日期晚了两天,这也幸好曹操本来也没指望王厚能按时完成任务,他在萧县的时候,完成集结的许都大军这才刚刚进入梁国。
也幸好这个农业技术尚且不发达的时代,为了农业灌溉的方便,人类聚居与主要耕种区都在河岸边,运输也可以借助泗水水道,这年头没有后世那些大工厂的化学污染,可是这条经常被人为使用的河水,还是浑浊的可以,夕阳下,绿油油的河道冒着一个个带着河腥味的水泡,沉重的木头走舸拖着一斛又一斛的新麦与粟子,在摇桨的船工嘿呦嘿呦的号子声中,一点点靠在了萧县十里外的古渡口小码头上。
这边头农夫向帝国缴纳的税收不仅仅是粮食或者布匹,还有亲自为政府干活的劳役,船到了之后,早几天到来的梁国民夫也是唉声叹气一个接着一个把麦斛挥着粟斛扛下来,面上再盖一层稻草,堆积在临时搭建的稻草房中。
本来王厚教导的二十来个孩童弟子,是真心地想把自己一些文化知识流传下去,不过此时,他们还得被当成工具人,被王厚所使用,连着记录六七天了,拿着账本,数着一斛又一斛运下船的粮食往手中的粗纸本子上记录着,几个孩子脸上都带着浓郁的疲惫。
这是战争的另一面,就算王厚自己也是累的够呛了,他是黑着一双眼圈儿,守在这个古渡口村落的另一面入口同样拿着笔急促的记录着,在他面前,则是一个个穿着不知道封了多少个补丁的旧衣服,脸上带着营养不良所遗留下菜色,一个个疲惫的男人从入村的路口所经过。
古代战场上,动则十几二十万五十万甚至百万,很大一部分说的就是这些从军民夫,要在一千里之外作战,平均一名步兵至少需要两名民夫去帮助携带武器粮饷,一名骑兵则大约需要恐怖的九人来携带武器粮饷,如果要是有牛马畜力的话,这个数字倒是能少点,可这个年代什么都缺!
虽然还没到汉初时候皇帝找八匹毛色一致的马来拉车,九卿需要坐牛车上朝的地步,不过还没富裕到军团牲畜化的地步,只能依靠着人来抗。
最后一个刚从秋收地拉回来,疲惫的民夫进了村里大营,落下最后一笔,偏过头去,就算曹红节这成天跟打了鸡血一般,犹如多动症患者那样的妞也是累的摇摇晃晃,同样黑着一双眼圈儿,挎着个厚厚的账本,向自己走来,他是忍不住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来。
没想到还真完成了,二十二天,汇聚了梁国七万名民夫,按照账本世家地主缴纳的一半税收以及平民自耕农的全部税收,刨除损耗,一共是十七万七千余石,差不多足够支撑一场大战了。
把手头的墨迹也给吹干,合上账本,王厚是摇晃着迎了上去,疲惫的把曹红节手头的账本也接了过来,却是跟扔垃圾那样吧嗒一下子扔到了筐里。
“终于完工,封账!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喂,这可是公文,有你这么对待公文的嘛?”
曹小妞这个曹氏忠实拥簇是立马气呼呼的抗议起来,听的王厚却是一翻白眼。
“丞相还定军令八月十七抵达萧县呢!他不也没来!”
“那你去治他个失期之罪啊!”
真不知道这妞儿到底和曹总啥关系,啥话都敢往外说,不过却是吓了王厚一机灵,没穿越前他就以为嘴巴不严乱说话得罪过不少人,如今这可是说错话要小命的时代,吓得他敢忙的摆手重重摇晃了下脑袋。
“算了吧!我这颗脑袋还留着娶你过门喝合卺酒呢!丞相英明神武,谁敢问罪!”
“哼!马屁精!不对,去死!谁要嫁给你了!”
才反应过来,这妞是重重的一跺脚,不过随手把毛笔与墨放下,王厚则是疲惫的哼哼起来:“去死也等晚点再去吧!刚才我让王杆子去附近买了几只鸡,还从许都带来了点胡椒,八角等香料,炖点鸡汤给孩子们补补,现在估计应该炖上了,你喝不喝吧!”
“喝!”
折腾的要死,口水都快流淌下来了,这妞很没立场的立马就是点着小脑瓜。
然而,似乎注定王厚就是个操劳命,没等他闻着味儿奔向临时住的那个地主家大院儿,村子外,急促的马蹄子声又是催命般的传了来。
来的是赵云!人是最难管理的!这几天王厚只管接收记账,到了萧县的民夫都是他跑前跑后组织起来的,连去哪儿刨坑上厕所都得他来制定,也幸亏早几年他在公孙瓒的白马义从待过,几万民夫还算是安排的妥妥当当,没给王厚出什么聚众打架,死人什么的幺蛾子。
不过此时,他也是累的发白的一张帅脸却满是严肃,急促的两步翻身下马,快步跑到了王厚身边,重重的一抱拳。
“令官!邹县令邀您速去萧县城,那面,好像又状况发生!”
“什么状况!”
这话听的王厚禁不住神经一紧。
…………
这个年代是旧秩序崩溃,以下克上,用孔子的话曰礼崩乐坏的时代,什么都可能发生!就像当初,曹操也是做梦的都没没想到,属于他的八十几个豫州兖州县城,在老朋友张邈陈宫的背叛下,就剩下三座了!
所以紧挨着小沛的萧县叛乱了也不是不可能,满是戒备,王厚仅仅留了一百仓屯兵镇守古渡口,尽量看着七万民夫别出什么差错,自己则是带着剩余四百精兵,全副武装的向萧县进发。
今发生大事了!临太阳落山前抵达萧县门外,整个县城犹如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两个县门早早就封闭了起来,低矮的夯土城墙上,邹县的郡国兵更是慌慌张张的跑前跑后,把一个个火盆还有成捆的弓箭抱上去。
还好,最坏的事情没有发生,见到王厚领兵过来,萧县县令邹凯又是焦虑的下令重新开门,把王厚放了进来。
“出什么事了!”
估计不是啥好事儿,一进城,王厚就直接带着自己麾下也上了城墙,这邹凯已经五十来岁,不过这阵儿却是六神无主犹如个二百多斤的孩子那样,正满头大汗不知所措,见到王厚到来,他就跟找到了主心骨那样,也不管俩人平级了,急急匆匆抱拳就是一个大鞠躬。
“哎呦,王令官,您可来了!一个时辰前,有商贾自东面的贾亭逃回来,他的商货遭到了不知道那股贼兵袭击,如今更是奔咱萧县来了!”
“贼兵?”
王厚是心头一紧。
别说,这年头县城遭遇贼兵还真不是啥稀奇事儿,地广人稀,有大片的荒郊野地完全处于统治之外,被打散在其中的黄巾余部就不知道多少,这次王厚征军粮,居然还遇到过土匪打劫,可对面沛国方向来的贼兵,却是不容得人不紧张,毕竟那头是战场。
难带吕布打过来了?
虽然历史上曹操平吕布,好像是一站而定,没发生多少波折,反倒是吞并了并州兵与徐州兵,多了一两万精兵,可自己都能穿越了,还有啥事儿不可能发生?
偏过头,王厚对着王从戈就是一晃脑袋!
夜色越来越深,萧县城下也只能看到黑糊糊的一片,不过挨着城墙大约五十米左右的距离,一堆堆火堆被点燃了起来,城头,扛着随身携带的自己那口土枪,王厚是阴沉着脸站在垛口后面,而官道上,赵云持枪带着王厚麾下全部骑兵三十几个则是严阵以待的守护在城门口。
王厚的望远镜如今终于不是一个简陋的纸筒了,王远给他打造了套在一起大小两个铁皮筒,很装逼的在邹凯发傻的眼神中猛地拉开,向外张望过去,地平线上,一个个小鬼儿一样晃悠的人影还真是隐隐约约露了出来,放下望远镜,拿着火把,王厚旋即对城墙下面摇晃了几圈。
得到命令,赵云是拍马向前小跑了出去,行进十几米,正好隐身在火堆后面的阴暗中,他是扯着嗓子大声叫嚷起来。
“何方贼人,敢犯我萧县地界!报上名来!”
他的怒吼声,让本来散乱摇晃着向前走的贼兵明显是一顿,可旋即,一声带着北地味道更大声的怒吼却是吼了回来。
“恁娘贼!此乃豫州牧刘玄德之军!还不快滚回去告诉你家县令,赶紧开城门烧好饭迎接豫州牧入城!”
说话间,几个火把又是点燃起来,一个经历风霜,大大的土黄色刘字猛地显露在王厚的单筒望远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