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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佐成亲,来恭贺的人也不放过赵赦,频频敬酒到二更,赵赦才得已脱身。几位将军还跟在后面笑着请:“王爷请回。”

“本王醉酒去,”赵赦自觉得一身酒气,自己先失笑几声。往房中来,见月色清幽明媚,闲花照水远比白天还好看。几株西府海棠宛转风流,或若低花,或掩花蕊。

赵赦采下一枝花多的,拿在手中准备来回赵小毛。几声虫叫各在东西,异香妙蕊两边呈现。王爷走几步见到繁花似锦,就采下一枝来,又走几步,又是一枝。还没有到院门前,直起身子自己自言自语:“小毛儿已经戴不下。”

海棠、芍药、兰花、玫瑰……王爷抱着花来到院门里。天上有月,流水中也有月,年年月月相同,人却不同。安平王偶发情思,想想京里一向关切自己的父母亲,暗暗点一点头,明天要唤小小毛们来问仔细他们的近况才好。

廊下一尘不染,泛起月光。丫头们娇语一声:“王爷回来了。”门帘子高高打起,赵赦满面笑容进来,唤一声:“小毛儿,你睡了没有?”

他手中的花不给丫头们,房中亲侍的丫头们也全回意,等着王爷自己拿去给王妃。回答赵赦这句问话的,是嘻嘻两声:“都没有睡呢。”

小小毛们有回声,却没有出来迎接。赵赦自己进来,沉下脸来。房中精致的床帐里,真姐儿是象牙色寝衣,歪在软枕上。明华是娇黄色寝衣,宝华是水红色寝衣,由衣领到下面的葱绿色睡裙,都是严严实实不多露出一丝儿肌肤。

但是安平王不悦:“不像话!我外面等你们,回去吧。”女儿已经大了,寻常人家早早地就父女也避嫌。女儿在绣楼上,除了问安无事不下楼。这两个小小毛儿,今天晚上还赖在父母亲床上。

虽然她们衣着严谨,安平王还是转身往外面去,要避上一避。虽然他的心里也舍不得,对着床上三张春花似的笑靥想闲话几句才好,他还是转了身子。

真姐儿笑得花枝儿乱颤,表哥还不知道孩子们占据在床上,要让表哥出去睡。她轻笑着,明华和宝华一起喊赵赦:“父亲,”

宽厚的背影停下来,并没有转身。明华和宝华再道:“请父亲外面睡去。”赵赦把身子转过来,也不避嫌了。走到床前抬起手,先不轻不重给了明华一下,再给宝华一下,打得小小毛儿眨着眼,王爷板起脸:“是我出去,还是你们出去?”

明华手揉着头,只看着父亲手中的花,露出灿烂的笑容:“分花儿是吧?”宝华一只手揉头,另一只手已经伸过来要自取:“我先要一朵杜鹃。”

花束移开,王爷忍俊不禁:“这是小毛的,小小毛们没有。”明华和宝华一起扮可怜,这一对双胞胎一直就是心里相通,要撇嘴儿一起撇:“给不了几天了。”

王爷笑起来,拍一拍真姐儿:“坐里面些。”雕花楠木床沿上坐下赵赦,把花放在床前小几上,抽出最上面的牡丹花:“小毛一朵,”先给真姐儿,真姐儿接过手,又捧着他的手亲一亲。

再给明华:“小小毛儿一朵,”明华接过眼睛瞄着父亲,娇滴滴道:“明华也想香一香。”王爷道:“不行不行,”再给宝华一朵:“小小毛儿一朵。”

小小毛儿如明珠一样的眸子滴溜溜转看着父亲,小声道:“真的不行?这里又没有别人。”真姐儿含笑嫣然,如一株垂丝睡海棠。看一看赵赦,已经为难;再看女儿们,嘟着嘴和父亲用眼神在说话。

“并没有别人,这有何妨,这是表哥日思夜想的娇宝贝儿,她们回来,还要世子亲自去接。香一香吧,”真姐儿劝着,明华和宝华嘻嘻笑着,对着父亲面颊欠出身子来,轻轻地香了一香。

赵赦嘴里说不行,被女儿们亲了一亲后,大为满足。他满面春风拿着花:“今天平均分,小毛不要吵,小小毛儿也不要闹。来,小毛一朵,小小毛儿一朵,小小毛儿再一朵。”

三张笑脸三双柔荑捧着给自己的花,再一起道谢:“多谢呢。”王爷哈哈大笑,笑过顾视女儿们:“今天难道,真的让为父出去睡不成?”

明华伏在真姐儿左边肩头上,宝华伏在真姐儿身后:“只一夜还不行?”赵赦让步:“好吧,让你们一回。”他喊进来上夜的丫头:“外面那凉榻上,给我铺床。”丫头出去,王爷再埋怨小小毛们:“把你们盼回来,倒把父亲赶出去。”

他一进来就有酒气,坐了这一时,自己打了一个哈欠。小小毛儿争着下床来:“我去让人备水,”

“我倒茶来。”

赵赦笑吟吟喊住她们:“不急,先来说一说祖父母如何。”明华端端正正坐下,绘声绘色说起来,说到“……祖母病重,祖父在她耳边说,还没有见过智哥儿,祖母又好起来,”赵赦虽然笑,眼中却只有别思。

宝华送上茶给赵赦,也端端正正坐在床沿儿上,对父亲道:“祖母说他们上了年纪,不愿离家。让父亲不必挂念,又说智哥儿大了,几时送到京里去呆一年就给父亲送回来。”

赵赦沉着嗓子道:“哦。”忽然索然无味,他强笑着起身:“你们睡吧,我也要睡了。”来到温泉池子里坐下,真姐儿跟上来,伏身对赵赦柔声道:“表哥咱们回京吧。”

“啊,你也这样想?”赵赦喜欢起来:“真真是真姐儿最知道我的心。”真姐儿以手掬水,泼在赵赦身上,温柔地道:“世子大了,柔庄又有了,等她生下孩子,明华也快到出嫁的时候,表哥你要早回,今年就上折子咱们回京去,柔庄在京里生也更好。不然就等明华出嫁,咱们回京也行。”

安平王含笑看着妻子:“这一次回去,可再也不出来了。这样吧,等明华出嫁咱们再走。上折子时间也宽余得多,这中间表哥带着你们母女和智哥儿到处游玩,也免得回到京城你还会想着。事情全交给世子,有赵佐伴着他,你我也可以放心。”

真姐儿很是向往:“是吗?那我明天就让人收拾帐篷等物,哎呀,柔庄有了,我走不得。走了,亲家会说,别人也会笑话。”

“你真罗嗦,你生这几个,不是个个都在母亲身边生,还不是表哥照顾你。”赵赦又要骂:“丢给世子照顾,你以前总担心世子和她不好,现在全丢下来,你还能跟他们一辈子。她也不小了,早就帮你管家。老二媳妇也进门,全丢下来。”

“让表哥一说,什么都清清楚楚。”真姐儿拧一把赵赦的肌肤,笑着道:“我陪女儿去,表哥慢慢洗。”

“哗啦”几声水响,赵赦把真姐儿拉进池中:“来了不陪我,你能走得掉。”

月儿大又圆,明华和宝华把才分得的花儿堆好,闻着花香两个人打哈欠:“母亲怎么还不回来?”

红烛熄灭一根,没过多久又灭了一根。烛泪滴在镶宝石金烛台上,重重叠叠似云雾似山石。赵佐轻手轻脚坐起来,倾城也随着醒来。

见妻子微晕面颊,羞红满面。赵佐凑过来亲一口,低声道:“我要起早,不然让人笑话我成了亲就沉溺不好。”

“我起来去请安。”倾城含羞,怕丫头们会进来看到,用手推赵佐,按在他**的胸膛上,一急缩回手,引来赵佐的笑声。

他把倾城抱在怀里:“再过半个更次,母亲才起来,你不必去太早,你是新媳妇,母亲会体谅。”

这新媳妇三个字,让倾城羞得抬不起头。赵佐嘿嘿:“我们家的人你全认识,柔庄又是你表姐,你还担心什么。父亲不会说什么,母亲素来疼我们,你不用担心,再睡一刻钟起来不迟。”

他去看沙漏,把倾城按在枕上:“我得赶快着了,不能让父亲说,也不能让大哥笑我。还有期哥儿,他明年成亲,我要好好的还他!”

昨天洞房花烛夜,新人刚上床,正是情热如火,门上传来“当当当”三声响,再伴着智哥儿奶声奶气地声音:“二哥在吗?”

着实地把赵佐吓了一跳。

倾城伏在枕上悄悄地笑,赵佐飞快地穿好衣服,见自己房里的丫头进来,他一面挽袖子,一面正色地道:“到钟点儿再喊夫人起来,去了母亲那里,该提点的要提点。有怠慢的人让我知道,我不会客气!”

丫头们恭敬地道:“是。”赵佐大步出去。倾城在枕上感爱他,再一想佐哥儿一直就是体贴的人。不仅是佐哥儿,就是安平王府在定过亲后,也是处处体贴。

有赵佐的话在,倾城又躺了一会儿,就坐着来对着丫头们笑:“我还是起来吧,早去的好。”丫头们引她往房后去,昨天已经知道这里有个温泉池子,今天丫头们告诉她:“是王爷院中引过来,世子房中有,小郡主房中也有。”

金制牡丹花中,分几股子涌出泉水来,倾城伏在池沿子上,微笑一下,以后的日子,还可以和表姐在一处,又有赵佐相伴,光想想就神思飘飘,好似在云天外。

公公权势当朝,婆婆是个和气的人,倾城再想起佐哥儿来,心底有甜蜜也有一丁点儿担心。公公房中没有别人,世子房中也没有别人,佐哥儿会和他们一样?

满目锦绣中,倾城对自己笑一笑,这样的家已经是难以寻找到第二家,亲也成了,人也是自己的,以后有什么,理当是自己的事情。

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她心思飘到以后的日子上,给公婆做活是一件事,再柔庄有了,自己成亲宝京王妃千喜万赞,觉得倾城来到正好陪柔庄。还有小妹妹们,小小毛儿没有几个年头就要出嫁,要给她们赶嫁妆才好。

洞房的第二天,倾城吩咐丫头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那个寿字儿铜锁的箱笼打开,取出里面的东西。”

这是几分倾城做的活计,给赵赦的,是一双锁子如意百寿字儿鞋;给真姐儿的,是一双五福流云寿字儿鞋,给世子的是一个掐金线五子登科的剑囊,给赵智的,是一整套从帽头儿到衣服,外加一双精致鞋子的行头。

丫头们都称赞:“这手艺是难得的。”再看取出来两个一模一样的绣衣,从衣领子到衣角,无处不是蝴蝶纷飞,牡丹大发。

蝴蝶有大的,有小的,有侧飞的,有展翅的;牡丹花有卷瓣儿的,有半开的,有怒放的,也有初吐花蕊的……。

“这是给郡主们的,”倾城满眼含笑,她绣这一对锦衣,花了大功夫。虽然没有足以显赫的家世,倾城有一番心意。

梳妆过来见真姐儿,真姐儿刚起床,见到这些东西,她满意地点一点头:“你费了心思。”这句话对倾城来说,比她的手艺是天下第一还要喜欢。手艺天下第一是天才是努力是勤奋,可是不尽心,也没有办法。

吃早饭的时候,赵赦带着三个儿子回来,柔庄也来到。她拿着给自己的一对大红宫缎平金钉花线儿的荷包,喜笑颜开之余,对真姐儿小声道:“母亲,我可弄不好这个。”

“小孩子衣服,有妈妈们弄,我也在做,小小毛儿,”真姐儿喊一声明华宝华:“你们也来做。”明华和宝华道:“早就在做,大哥一成亲我们就在做。”

世子轻施一礼:“妹妹们想的周到。”赵佐也好笑,这一成亲就开始做,真的想得很周到。明华和宝华对他道:“二哥,也有你的,你刚订亲,我们就做了。”

赵佐也来下一礼:“真是想的周到。”

“倾城手艺好,让她也做些。”真姐儿对柔庄道:“你是个明快性子,帮我管家。”见孩子们全在,真姐儿缓缓道:“从明儿起,柔庄多管些,倾城帮着她。”

孩子们全愣住,母亲精力还足,看上去还似刚三十出头,怎么……。赵赦敲敲桌子:“我和你母亲要到处游玩,这一次只带小小毛儿,两个大的,你们只看着。”

世子和赵佐笑着答应着,柔庄对倾城笑:“去谢母亲。”赵智挺起胸膛,绷紧面庞告诉身边的周期:“表哥,我是小小毛儿。”

周期对他坏笑:“没有人和你争,小小毛儿全是不说假话的好孩子,我来问你,昨天你敲开洞房门,你二哥是什么衣服?”

赵赦把他说了一顿:“也不捡捡地方就胡说,坐下吃饭,吃过了你们兄弟找个地方开玩笑去。”周期又来逗赵智:“我们一会子说话,谁都可以去,只有小小毛儿不能去,你还愿意当小小毛吗?”

赵智眼睛眨巴几下,一本正经地问:“表哥,你是不是眼红我?”周期对他扮个鬼脸,胖脸蛋子抖几抖:“才不是!”

饭后真姐儿和孩子们商议去哪里玩,明华和宝华见父母亲这样疼爱自己,问过母亲喜欢哪里,又说去问父亲。

两个人手扯着手,在繁花点点中,边玩边往书房里来。在门外明华咦了一声,她见到顾益之的家人。宝华认识这个常跟着顾益之来的家人,对姐姐摆一摆手,拉着她从后门进书房。

王爷会的客人是江阳王处来的,只会商议郡主的亲事。守门的人请她们进去,没有多问。书房后面是长廊,明华和宝华并不避人,从耳房里进来听一听,里面正在说话。

父亲是不悦地声音:“江阳王纳一百个妾我也不管,顾益之不行。我只管小的,老的我不管。”只听到这一句,宝华对明华抿着嘴儿一笑,这里面在说姐姐的事情。

娶安平王女儿的人都不许纳妾,房中不许有人。外面,安平王就是看到他也装看不到。顾益之和章四都是少年时就入选,每年要在安平王府住上几个月,对于这一条知道得很清楚。

来的人是江阳王的亲信官员,满面陪笑:“郡王让我来请教王爷,以后为子嗣,孙子多几个,都养在郡主名下。”

“我的女儿,怎么会不生?”赵赦心想顾希轼想得是挺多,他淡淡道:“如果不生,那许他另有子嗣,不过生下孩子留子去母,另嫁他人吧。”

官员刚想说小郡王收用过的怎么能嫁人,心思一转突然想到一件事,他及时的住了嘴,安平王的四个姨娘,一个出家,还有两个也嫁了人,还有一个不知道在哪里。

明华在耳房里已经不是偷听,她手里弄着帕子,想着现在还有父亲疼自己,以后出嫁后,要离父亲远而又远。

她拉过宝华,悄声对她说了两句,宝华当然配合姐姐。

她们在这里偷听,一个小厮走进去,对赵赦附耳:“郡主在隔壁。”赵赦不忍心赶女儿们走,把声音放低和来人说过这些话,再来讨论亲事。

明华和宝华津津有味商议得正好,也没有听到里面后面的说话。江阳王的来使出去后,赵赦让人喊女儿们过来,问她们:“什么事不声不响跑来,偷听为父和人说话不好?”

他坐在书案后,明华和宝华跑过来,一左一右扶住他手臂,撒娇道:“有一句要紧的话儿不明白,来请教父亲。”

“说吧。”赵赦左右看一看,真是两朵子花。

明华娇声道:“请问父亲,我和妹妹并不在一处,以后我们都想父亲,父亲是先见哪一个?”宝华也来问:“以后给我们送东西,是先想到姐姐还是先想到我?”

赵赦敲敲桌子:“这话刁钻,问你母亲去。”见说嫁妆,让人取来嫁妆单子自己带着女儿看:

“这些还不满意,再去挑,挑到满意为止。”

这单子明华和宝华明天晚上就看到,此时笑嘻嘻接过来,从上到下看一遍,明华嘟高了嘴,宝华扁起来嘴。

王爷最不能看到,就是小毛和小小毛儿不喜欢,忙问道:“何处不中意?”明华手指从嫁妆单子上一一点下:“父亲您看,这些全都是好的,只是有一样没有,”她明眸如星:“父亲不在上面,怎么办?”

“胡闹!为父怎么能当嫁妆?”赵赦先板着脸说着,说到最后,忍不住微笑:“淘气!”想想不过意,再加上一句:“精致的淘气!”

宝华也手指点呀点,无邪的眸子里有不依:“我要母亲,把母亲加上去。”

安平王轻拍桌子,笑着骂:“出去!都撵出去!”见女儿们还不走,王爷板起脸,以示自己很认真:“闹你母亲去!”

明华和宝华见他真的沉下脸,姐妹这才往外面走,走几步又要说话,赵赦挥手:“走!”小小毛儿只插上一句:“有不明白的,明天再来。”

安平王举手要拍桌子,小小毛儿嘻笑一声走开。赵赦一个人在房里笑骂:“混帐孩子!”父母亲能当嫁妆?

真姐儿是自己的,怎么能当嫁妆带走。王爷自己把嫁妆单子又看一遍,他这样公子哥儿出身的人,都挑不出来哪里不好。

不过小小毛儿看上去是不满意,赵赦喊来世子,把这事情交给他:“你妹妹不满意,再去添些来。”

世子对父亲笑:“依儿子看,父母亲不跟去,她们不会满意。”小小毛儿还没有走,在外面站着伺机再进来同父亲歪缠,伸头听到大哥说这句话,两个人一起笑逐颜开:“还有大哥,”

赵佑喜欢得不行:“当然你们要缠我,不然白疼了你们。”

他喜欢成那样,王爷好笑,同儿子开玩笑:“世子妃生下儿子来,把你写在嫁妆单子上去吧。”世子见父亲这样喜欢,当然要凑趣:“那我一半喜欢,一半不喜欢,要是把母亲给我带走,这样倒成!”

书房里内外全是笑声,赵赦想起来佐哥儿小时候同自己掷骰子,把母亲输给自己,他伤心好几天,就越发的忍不住笑。

小小毛得到声援的人,在门口处吃吃的笑,等世子出来喊他:“大哥,”赵佑道:“慢慢挑慢慢看,相中什么给你们什么,除了父母亲。”

赵佐带着顾家两个小舅爷从外面进来,见廊下妹妹们笑得春花灿烂,世子也是满面春风,怎么能少得了自己,离开几步就问道:“什么乐事儿说给我听听?”

世子正色道:“妹妹们说少一个扫地的人,我举荐了你。”小小毛儿窃笑不已,赵佐愣上一愣,对世子打量几眼:“大哥你真会抬举我。”

廊下凉风习习,有这笑声和笑靥在,让人只觉得和熙一片。顾家小公子们来到书房里,就发现是两重天。

赵赦为着自己第二个媳妇身份不高,格外给他们体面。从书案后走出来,在榻上坐下,手指着榻前一溜儿椅子:“坐。”

在外面还跟着笑的顾小舅爷们一对上他,不由自主地就心里凛然,人要郑重一下。

安平王面无表情,却不是很冷淡,以他自己来看,觉得自己算是和气:“京里如何?”王爷要听的,是一些他们这个阶层听到的闲话。

顾长公子说的,也是他能听到的闲话。才领官职的他历练不多,见问,当下恭恭敬敬地站起来回话:“皇上上朝一天不少……”他拉拉杂杂地说下去,赵赦也没有打断他。

初出茅庐的年青人,条理不清也是有的。再说顾长公子初见他,有拘束赵赦也明白。听他絮絮叨叨地一直说着,下面再道:“……弹劾过您的何御史,如今日子过得苦。京里有传言,觉得这事情不对,他是个诤臣,素来直言……。”

安平王不易察觉地有一丝笑意,这孩子倒来派自己的不是。这是亲戚,又是自己提了一把的人,又是下属又是晚辈,赵赦不客气打断他:“本王,岂是怕闲言的人?”

只这一句,顾长公子愣住,他细细地咀嚼安平王这话,慢慢汗水爬上额头。顾小公子傻了眼,他觉得兄长说得不错,正佩服他在安平王面前侃侃而谈。没有想到他一堆的话,赵赦只用一句“本王不怕人闲言”就打发了。

兄弟两个人再想一想,再咀嚼一回,安平王的这句话,他说得平平淡淡,却十足的傲气和充满豪情!

“何大人是个直臣,不是诤臣。”赵赦慢慢地解释给这两兄弟听:“沽名钓誉上谏的,不能称为诤臣!只能说他性子直,又求名罢了。朝廷年俸不少,养御史是用来清官场扬民冤,不是让他追着本王等人不放。哼,以为罗织大员们罪名就叫清官!荒谬!”

顾长公子来西北前一肚子的话,此时全退得干干净净。他先时只想自己的念头,觉得自己想得对。现在听赵赦几句话,觉得他道理更足。顾小公子吸气站起来:“王爷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不要过于骄傲,也不要妄自菲薄。”赵赦微微一笑,先对顾长公子道:“你,耳目要聪敏,心思不要呆!”再看顾小公子:“你,勤学上进,不要怠慢!”

说过见他们无话,是不敢再说什么,赵赦先站起来:“来了好好游玩,行万里路如读万卷书。”虽然没有端茶,也相当是送客。

他们进来不过一刻钟,这一刻钟里赵赦只有这几句话,要是顾长公子不罗嗦,早就可以出来。赵佐知道父亲不会有太多话,见他们呆得时间还行,没有想到自己的呆子小舅爷在犯呆,还以为父亲额外赏识,多给他们几句话。

见他们出来,赵佐很喜欢的问:“父亲说些什么?”两位小舅爷都有惭愧,只有两个字:“佩服!”

年青人都有狂傲的话出来,这是人人都干过的事。

赵佐和倾城满了月,顾家两兄弟辞别回京都。明华郡主是京里明旨赐婚,旨意下达时,赵赦和妻儿正在外流连忘返,世子接下旨意不提。

自此赵赦诸事多交给两个儿子,世子在封地,赵佐在军中。手边是妻子,膝下是两女一子,把西北好玩的地方去了一个遍。春草绿过又绿,绿了几回,到了明华郡主成亲的时候。

绿水盈盈正是春天,明华郡主坐在碧水廊下,还在颦眉不乐意。真姐儿不时隔帘看她,见女儿娇态十分可爱,掩口低笑,不去管她。

宝华陪着姐姐,不时往院门看。一个丫头奔回来禀真姐儿:“江阳王府迎亲的花轿进了城,世子爷和小王爷一起过去。”

“那父亲呢,”明华走进来问她。赵赦缓步进来:“我在这里。”明华和宝华一起过来,双眸盈盈对着他看。

赵赦只对真姐儿笑:“以后表哥只疼你。”真姐儿见女儿们一起嘟嘴,扶着赵赦手起来:“表哥告诉她们吧,不要再弄哭一回。”

“反正父亲母亲肯定不能当嫁妆。”赵赦又笑着说一声,见明华更低着头,对她们道:“出来吧,把东西你们再看一回。”

他和真姐儿先出去,宝华在后面和姐姐悄声笑:“左右就是那些,看过多少次又让人看。”明华依依不舍握着妹妹手:“走的人不是你。”

“我也要走呢,姐姐出门,父亲答应我去章家看一看才成亲。”宝华尽力地安慰姐姐:“去京里的人没有我。”

小小毛儿的嫁妆足有十几个大屋子,赵赦让人全打开,从家具开始看起。紫檀座的画屏,插屏,围屏;绘花鸟拔步床,金镶架子床,罗汉床,各式紫檀木、酸枝儿木、红木家具摆设,这就不少,这些全装箱,已经有人在运准备先走。

再来是精细摆设,胆瓶炉瓶佛像玉石盆景皮毛衣料等。全是大箱子装好,也准备上车,一个一个摆开在当院里,占了就有几里地。

赵赦见明华还是不喜欢,还有后招儿。招一招手,家人捧上明晃晃一盒子一盒子的,全是大小细珠子和宝石。

安平王亲手接过一个,让人打开一个箱子,把珍珠和宝石“哗啦啦”轻响着倒下去。日头光把珍珠和宝石照得七彩眩目,不一会儿就把缝隙填满。

“这下子可以满意了?”赵赦回身问女儿,明华嘟一嘟嘴,有泪水出来,过来依着赵赦撒娇:“父亲,”泪水滚滚而下。

真姐儿让人把箱子全打开,把珍珠尽数填满这些装细软的箱子,明华抹着泪水哭起来:“不要了,只要以后隔上几年接我一次就行。”

“傻丫头不要哭,父母亲送你去。”赵赦说过,明华立即不哭,对着父亲不敢相信地道:“是真的?”

赵赦微笑:“当然是真的,快把泪水擦干。明天我和你母亲,带上你二嫂和宝华,再有智哥儿也去。让你大嫂留家里,你二哥也去不成,世子一起,我们送你。”

明华想上一想,对宝华喜笑颜开过,对着父亲再卖乖:“早说,少流多少眼泪。”真姐儿点点她:“是你背地流的那些眼泪,才让你父亲决定送你。”

“反正没白哭,”赵赦对着不好意思的女儿,下了一个注脚。

江阳郡王迎亲十里,安平王送亲十里。这场亲事盛大无比,江阳城中早早就来不少贺喜的人。附近诸王都有人来。

百姓们看热闹,对于街上来什么人都要谈论几天。第二天就是成亲日子,三五成群的人不时到城门来看,都传言安平王亲自送亲。

要么是爱女,要么是低了一头,不然不会亲自送亲。江阳王是郡王,安平王是藩王,只这样想一想,就可以明白这来的是安平王的爱女。

时近正午时分,十几辆贴着喜字的马驶进城中。同来的人,有江阳王府迎亲的人,也有安平王府送亲的人。

车上是一部分笨重家什,红木的东西,全是沉重的不行。一辆车是四匹马拉着,那马已经汗水淋漓。

车停下,有人出来迎接去见江阳王。押着这一车先行的是周期,他是家里的代表人物,也是京里的代表人物来送亲。

先赶着京里亲戚们送的嫁妆到西北,没有歇气又赶着车到这里来。

江阳王步出正厅接这位侯爷世子兼驸马,见他一个胖乎乎的面庞,身子结实健壮,两只眼睛里沉静沉稳,先有几分好感。

“恕我没有远迎,听说王爷王妃世子都到,我在安排招待。”顾希轼听到赵赦要亲自送亲,他是相当的满意。人人都知道安平王的两个女儿是爱女,不过亲自送来,才更能显出来不一般。

打前站的又是侯世子,顾希轼心里就更舒服。

周期不慌不忙地答礼:“大伯父带着大伯母、大表哥、五表弟和宝华表妹,一起送明华表妹来成亲,车驾明天到城外,我先把一些嫁妆送来。这里面有一架大床,是大伯父最满意的,他让安放在新房里。”

巴巴儿的先送一个大床来换下?顾希轼心想这是什么宝贝床。他答应下来,让人这就去搬下来。

等到安放的时候,顾希轼和周期一起去看,这是一个拔步床,床上雕花当然是精美的。花鸟鱼虫无处不在,间中是无数婴孩嬉戏,手上握着宝瓶的地方,是一个真的宝瓶镶嵌上去。狮子是玉狮,花儿是宝石。

离得老远看上去,就熠熠生辉,让人要停一下才觉得可以直视。顾希轼喜形于色:“好。”周期再用手轻叩床板:“您听一听,这声音若玉石,这不是一般的木头,冬天生暖夏天生凉,这是山里的几株古木,有两个进了上,余下的,一个给了宝华表妹,一个给了明华表妹,就是世子也没有。”

“好好,王爷疼爱女儿,是名不虚传。”顾希轼笑容满面。外面走过来几个女眷,是顾希轼目前比较宠爱的几个姬妾计氏,王氏和杜氏。江阳王夫人去世有几年,这几个现在是府里身份最高的女眷。

在院外,计氏冷笑着先道:“后天就成亲,听说安平王和世子亲自送来。刚才来人说又送东西来,我们也来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杜氏也冷笑:“这亲事订下来这些年,每一年打家什收拾房子弄得不消停,偏郡王迷进去出不来,对他说小人儿家不可以这样尊重,他只是不听。”

几个人膝下又有子嗣,当然用尽手段争着要好处。顾益之虽然不是长子,却是江阳王的嫡子。江阳王妃在的时候,早早为他定下安平王的爱女,顾希轼也很是疼爱他。

几个人来到新房外,打听到江阳王带着客人去用酒才进来,问新房里收拾的人:“来的是什么人?”

“说是驸马爷,不过脑袋很胖,身子也很壮。”收拾的人有一个是杜氏安排进来的,回话格外仔细。

几个人听说是驸马,小小吃了一惊。她们只知道是安平王府,对于安平王府在京里盘根错节的亲戚,不是很明白。

去看那床,眼珠子都要瞪出来:“这还是床吗?”镶上那么多的东西,怎么舍得睡上去。江阳王府也有不少好东西,却不会让个个人全见到。江阳王赞赏这床,却不会惊成这样。几个姬妾对着这床,眼睛都移不开。

再看房里新摆的有八卦瓶,双环瓶,寿山石嵌人物寿纹大围屏,全是没有见过。有一个大铜镜,王氏惊呼一声,身子几乎摇摇欲坠,大家问她怎么了,她手指几乎要掐到手心肉里去:“这是郡王爷的珍藏,如今也拿出来!”

姬妾们一起侧目,暗地里都咬牙。正在把一件一件东西全看过来,并想着记在心里,跟她们的丫头慌张地道:“快走吧,郡主的嫁妆车子又到,正和这里搬东西呢。”

这几个人这才离开,回去坐在一起想主意。计氏道:“人还没有动,这府里已经没有别人,听说郡王要把位子也传了,这好东西也全给了他,这可怎么办?”

“这也罢了,我只想看看这位郡主是何方神圣,从定亲的时候,就不许未婚夫纳妾有通房,她不过是个郡主,难道有三头六臂!”杜氏是这样说。

姬妾们对这亲事的不满,不仅是争东西,还有就是安平王早早就知会江阳王,不许顾益之纳妾有通房。

而江阳王和顾益之,也乖乖听从了。府中的姬妾们心中不安,心中难安,担心明华郡主来到以后,把她们全不放在眼里。

其实在赵赦眼里,这些人全不算什么。王爷这样想,明华也只会这样想。赵赦王爷的精神,是属于贯彻全家,贯彻全军,影响全家那种。

姬妾们在房里扼腕想主意:“难道她进了门,就要在头上顶着。”杜氏阴阴地一笑:“已经是头上顶着了,依我看,等她进了门,咱们没有站的地方。孩子们,也没有地方站!”

“这样可不行,”计氏冷笑:“要杀杀她的威风!”大家都嗤笑:“人家是王爷送嫁,你敢当着王爷如何?”

计氏悠悠闲闲地一笑:“你们且看着,她那王爷的爹,难道一辈子不走?”杜氏和王氏只是一笑,其实心里很赞同。

当天晚上,送亲一行驻扎二十里之外。江阳王让人送来酒水酒席,到晚上又自己亲自去了一趟。姬妾们知道气得不行,心里更嫉恨!

等到深夜江阳王才回来,计氏侍候他更衣,趁空对他道:“郡王爷您亲自去,有些落威风?您是公公,虽然爵位低些,也是公公。”

这些不中听的话,从顾益之定亲以后就一直不断。顾希轼只对她看一眼:“你说得很明白,安平王是比我爵位高,我不能不去。”

计氏心里舒服一些,她就没有听明白话:“果然是不能去,”说过自己叹气:“不去也不行。”又问道:“郡主生得一定如花似玉?”

“她当然不出来,”顾希轼有时候觉得这些话听听还行,今天刚见过安平王,一同商议如何让顾益之登上王位,而不是郡王位,他对于家里这些话就格外听着不舒服。

想到赵赦今天对他说的一席话:“我这是个娇女,远嫁我十分的不舍,为她日子过得畅快,才早早提出许亲之人不许纳妾。你我早有交往,互相知道心意,益之也是个好孩子,不过你府上的人,只怕别有心思?”

这话,让他说中了。江阳王心里闪过这样的想法,听计氏又陪笑道:“王爷亲自送嫁,这位郡主不要是娇纵的人才好,府里人有奇怪的话呢,说……。”

到这里停下不说,顾希轼正在留心,就道:“你说下去。”

“说郡主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不然王爷怎么会亲自送来,又说这不许房里的人,算是天下第一个嫉妒的人了。”计氏说的时候,就看着顾希轼面容不变,她就接着往下说。

顾希轼在想赵赦的话,安平王今天又有话:“我的女儿无忧无虑长大,会孝敬于你,也会友爱于兄弟姐妹。不过有一件,别人惹到她,可是不会客气。亲家,你这里也是有律法的?你府上也是有规矩的!你看看我这个人,是被人欺负还坐着不动的人吗?有人犯我女儿,对她无礼,她也一样!”

想到这里,顾希轼压下训斥计氏的心,反而对她微微一笑:“喊管家来,把说这话的人责罚了。”计氏见他还不是生气的脸儿,当然拦下来:“我当然就责罚了,还有一些话是传出来,现在哪里去找人,您睡吧,不必为这个生气。我几时听到,我会处置。”

江阳王又是一笑:“好。”他去睡下来,还在想着安平王的话。他的女儿不好惹,那且看看她如何作为。

安平王是个什么人,朝野闻名。娶了他的女儿,还当好欺负的人,自己才有些傻。赵赦又对江阳王敲打一回,让江阳王想一想只是想笑。

第二天是吉期,全家人上上下下都早早起来。姬妾们又抱怨明华一回,见到顾益之走来,才闭上嘴。

“益之,我和你一起去。”对于安平王的送亲,江阳王觉得自己理当相迎。不止姬妾们大惊失色,几位长公子也觉得偏心。

“父亲,您是要去迎接新嫂嫂?”说话的是个几岁的孩子,是姬妾们所出。江阳王分明看到有人对他耳边嘀咕过,只装作看不到:“不是,为父要迎接的是安平王和安平王妃。”再喊自己的大儿子:“你去接世子。”

再看自己的两个儿媳:“赵佐的夫人来了,你们去接,再陪陪王妃和宝华郡主。”说过,他才笑笑对家人道:“明华郡主是朝廷册封的郡主,安平王又亲自送来,你们要尊重她。”他思忖了一下,有淡淡地笑意:“安平王的女儿,不是一般人。”

对着他们出去的背景,姬妾们又打翻醋坛子:“不是一般人,能是什么人?”她们各自也不好,家人又各自心思,这就不再当着人多说,只等着看“三头六臂”的新人。

全城喜气洋洋,家家张灯结彩。踏着吉时花轿到了王府门前,一左一右两个送亲的人,都是金簪金花。

英俊过人,是世子赵佑。他从披红的马上下来,女眷们啧啧称赞:“兄长生得这样好,郡主不会差。”

周期虽然胖些,也让人称赞:“听说是驸马,一定是有招人喜欢的地方。”

这两位锦绣长袍,丝履净袜,庄庄重重地送新人进来。随后,江阳王府紧张起来,官员们整衣冠理衣衫,正在收拾着,听到马蹄声的的而来。

江阳王率领人亲自迎到府门外,这里有一部分是见过安平王,有一部分还没有见过。大家一起睁大眼睛,见夜灯阑珊下,一行人马不紧不慢地过来。当先的一个人浓眉厉眸,顾盼间就让人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他的年纪不大好猜,猛一看好似只有三十岁,可安平王怎么也在四十岁开外。

他身上是绣云纹的冠服,头上端正戴着珠冠,眉目英俊,和世子赵佑有几分相似。在他身后是王妃的马车。

马车停下来,下来两个贵夫人和郡主。初下马车时,女眷们不看冠服,差一点儿分不清哪一个是王妃哪一个是安平王府的二夫人。

真姐儿气宇大方,一手扶着倾城,一手扶着女儿,身后是十几个丫头跟着,缓步而来。江阳王妃去世以后,江阳王因为顾忌这门亲事的原因,再也没有续娶,只是房中姬妾不少。

看这府门前,就有不少女眷们在。真姐儿一眼打量过来,见四个诰命在身的女眷在迎,这才一笑跟着她们进来。

新人先没有看到,只看新人的父母和兄长,都是风采如玉,让人观之忘俗。

姬妾们先自愧,王妃服采鲜明,人物出众,只看那气度,难怪她这辈子要当王妃。

这一场拜堂,就和别人不一样,只怕全国也找不出来。顾益之插着金花,欣然引着明华进来。礼官高呼:“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明华郡主先去拜过自己父母,嗓音里哽咽了:“有劳父母亲送我过来。”她头上是金冠,金冠垂下无数珍珠遮住面庞。

珍珠在烛光下光泽微闪,全部是指甲大小,泪珠儿出来,就也有光泽在面上

女儿泪盈盈,真姐儿也泪盈盈,倾城和宝华,都拭泪。赵赦忍了几忍,还是手指着明华对江阳王道:“这是我的爱女,”

下面的话他噎在嗓子里说不出来,江阳王暗暗好笑,几曾见过安平王这样动柔肠,他道:“王爷放心,我会另眼相待!”

赵赦有几分黯然,对跪在面前的明华强打起精神:“不必哭了。”明华起身,再来拜一旁的世子赵佑:“以后父母亲面前,请大哥多多代劳,妹妹这里先行谢过。”

赵佑也落了泪,江阳王好笑,这一家子,跑到这里来哭。赵世子虽然年青,也厮杀过几场有名的战役,看看这一家子,顾希轼忽然觉得不好笑,这一家子人,实在情深。

赵佑扶起明华,对她凝神再看一看,狠狠心道:“不要误了吉时,快去拜公婆。”明华郡主哭得哽咽难言,和顾益之这才去二拜高堂。

挤在这里看拜花堂的人,成过亲的不少人随着落泪,这一家人亲送郡主成亲,是舍不得她。没有成过亲的不过羡慕,觉得这样子到婆家去,哪一家也不敢欺负。

看安平王坐在那里,气势夺人,安平王妃珠光宝气,两个送亲的,也全是贵气逼人。明华郡主有这样的娘家,初到这里就得到不少人的羡慕。

夫妻对拜过,安平王府一家人重新笑逐颜开,赵赦和真姐儿同时和对方道:“有劳你辛苦这十几年,”

江阳王啼笑皆非,这一对夫妻,又对着奉承起来。

安平王亲自送嫁,明华郡主嫁妆众多,成了一时的佳话。明华新婚的第三天,和家人依依惜别,开始自己为人妇的日子。

江阳王府有几个人,明华早早就知道。成亲满月后,江阳王把家交给明华郡主管。明华和宝华小小年纪就在京里帮着祖母管家,这些也难不到她。

这一天,她临时想到有一个什么事情,就来见江阳王。江阳王自得明华管家,他悠闲上来玩弄爱好的书画。

计氏的丫头告诉计氏:“郡主来了。”计氏带笑出来,在外面迎住明华:“郡主有什么事?”明华对于这些人不行礼,这几天还是忍着。见计氏拦住自己,懒得和她说话,她的丫头道:“郡主要见郡王,姨娘让开!”

计氏恨的,就是明华的这一举一动,她不无符合礼仪,自然带着天生的傲气。郡主如安平王所说,是他的爱女。在家里娇生惯养,在京里也是众人捧着。在宫中见人,理当是礼仪高贵。在江阳王府上,因为这些姬妾们要觉得她傲气十足。

可是明华有傲气的本钱,别人说不出什么来。此时是个好机会,也是计氏是就想好的一个挫她威风的时候。

计氏淡淡地道:“郡主请问吧,郡王在有事,等他闲下来,我再请郡主去。”话没有落音,“哗”地一个巴掌打在计氏面上。

“你怎么打人!”计氏叫嚣起来。江阳王走出房门,见计氏披头散发,被按在泥地上。刚才还怒骂的嘴里塞着她自己的帕子,正“唔唔”地说不出话来。

见江阳王出来,明华过来行了礼,她这时候开始说话,口齿伶俐一清二楚:“有件事不明白,我来见父亲。她拦阻于我,又说父亲不得见我。我责罚了她,请父亲莫怪。”

家宅里相斗,要都是女子,是各逞口齿之利。要是换了别人,不敢动手打长辈的姬妾。明华是郡主,身份上先占着优势。她又有着随赵赦的性子,绝不拖泥带水处置事情。

江阳王没有说计氏不对,也没有责备明华,只是道:“进来吧。”计氏用力挣扎着,江阳王停下脚步,淡淡道:“放开她。”

他虽然没有明白表示偏心,这已经是偏心。明华摆一摆手,丫头们这才放开计氏。计氏刚一放开,就奔着江阳王而去,跪下来就哭闹:“郡王,她太无礼,不把您放在眼里。”

江阳王不理不睬,一步进到门里。明华郡主停下来板起脸:“来人,喊管家来,带姨娘到偏厅上去,一会儿我亲自来问她。”

计氏又傻了眼,她跳起来抢步要进去,又被丫头们按倒在地,堵上嘴拖走。明华从从容容进来,对江阳王说事情。

刚才偏心的江阳王只字没有提,他知道计氏的性子,又为自己生的有儿子。明华如何处置她,江阳王很想看上一看。

让明华出去,再让人到偏厅去打听着。明华回到偏厅上,让人带计氏过来。计氏进来还要哭闹:“你虽然是郡主,我却是长辈!”

“掌嘴!”明华郡主翻了脸,喝出来这两个字。计氏刚大怒,带着要拼命的样子过来:“你敢!”两个丫头把她拖下去,一五一十的打起来。

明华慢慢呷着茶,带着悠闲自在的神色听着,仿佛认为很好听。打了四十下,计氏的面颊高高肿起,再带到郡主面前来,丫头踢得她跪下,明华郡主淡淡问道:“听我来说,你今天做的不对。我奉父亲之命管家,我有事见他,没有你阻拦的道理。既然无理,我就可以责罚你。父亲饶了你,你又无理,我不得不来教导于你。父母亲房里的猫儿狗儿,我理当爱敬,不过那猫儿狗儿搔人,就要教训!”

她轻描淡写地再问:“你可清楚了?”计氏又怒又恨,只想着眼前离开才好。嘴里不方便发言,只是不住地点头。

明华让人放开她回去,不当一回事情的继续办家事。

不到半个时辰,郡主打了计氏的事情传遍江阳郡王府。王氏和计氏也不和,想一想来装个好人,她先去打听一番,跑来装着好人对明华郡主道:“我为郡主担心,计姨娘正对着郡王哭,说您眼里没有郡王,恃着娘家欺负人。又说让郡王晚饭时当着全家人的面问你,要给郡主难堪呢。”

她虽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是明华知道她们全是一路人,不管哪一个让自己受挫,她们全会喜欢。而自己在上风,她们又全来巴结。当下只笑一笑:“多谢姨娘提醒。”

明华郡主没有半分沮丧,王氏心里没底,坐着不走。见有人来领几位公子的月银,有她儿子的,也有计氏儿子的。王氏见人不多,又小声道:“郡主您要太平管这个家,就要让别人知道你的威风。有些事情卡上一卡,让他们从此明白不能得罪于您。”

“该给的,我不会少。”明华只这样说一句,心里好笑得不行。有这样心思敢这样进言的奴才要是犯在母亲手里,早就拖下去打断腿。自己是初到,而且她们不犯到自己面前,不好收拾江阳王的房里人。

不过,明华郡主笑得灿烂无比,这些人看着就不妥当,如今一个来发难,一个来买好,她们还以为自己会同她们持久战不成?

一下子,就全收拾了!

王氏在这里没有买到好,出门来一头走一头骂:“看你晚上当着家人,如何回郡王的话。”

到了晚饭时,贪玩的几个小公子们也过来,想看看明华出糗。两位长公子年长,掂量一下明华郡主的身份,她未必就有事。就来买好顾益之:“我们先去父亲面前求情如何,真的当着全家人面责问郡主,你我兄弟全没有光彩。”

顾益之微微而笑:“不要管她。”明华是什么性子,顾益之太清楚。他的岳父和舅兄是什么性子,顾益之想到这里嘿嘿一笑,明华是暖房里长大,却不是柔弱花草。

见明华过来,顾益之只来体贴她:“坐久了你要起来走一走才好,我不在家里,自己要想着。”明华含笑:“知道了。”

江阳王最后进来,他身后跟着包着脸的计氏。大家的眼光一下子投到明华身上,明华不卑不亢地行了礼:“父亲,晚饭备好,我们都在等您。”

顾希轼坐下来,计氏又开始哭起来。顾希轼面无表情喊明华过来:“你处置我的房里人,理当问问我才是。”

顾益之明亮的眸子对明华含情脉脉地看着,是胸有成竹等着她的回答。明华忍住笑,对江阳王道:“父亲让我管家,有不对的事情,错了规矩的人,我全要管。不然等到父亲来问我,这才是我的错。姨娘是父亲房里人,更应该是懂规矩的。错了规矩,要比别人罚得更重,才能道理。不管是姨娘们错家人们错,我既然看到听到,就要立即纠正。事事等问过父亲再处置,这不是姑息了!”

顾益之继续对明华含情脉脉,计氏气得含糊的话也说不出来,她的小儿子奔出来抱着父亲的腿大哭:“她打了我母亲,父亲打她。”

明华略等了一等,见江阳王不说话,略提高声音道:“跟小公子的人在哪里?”上来几个乌嘴瞪眼的奶妈和丫头。顾希轼看着自己的儿媳如何发落,见她喊来管家:“把小公子房里的人全换了,小公子这样糊涂不分事理,可见奶妈和丫头全是糊涂的。带她们到二门外,一个打二十板子,全撵出去,换好的来!”

“父亲,哇……”小公子大哭不止,计氏又要拼一回,跪到江阳王面前叩头不止,她今天发难,没有难住明华又僵在这里,明白不把明华拿下来,她从此就失势。

厅里,是她叩得“砰砰”响的声音:“郡王,她才当家就敢这样,她这是要换她的人。”明华忍不住一笑,晚上写信给父亲,让他也笑一笑,江阳王府有这样的笨人。

她这一笑,江阳王看向她,略有责备:“你笑什么?”明华被这一问,忍不住又笑一笑,对江阳王道:“我就是笑她这样蠢笨,怎么能侍候父亲。她这样的性子,难怪小弟也糊涂。她是妾,小弟是公子,岂有公子不明道理,就为妾下跪求情的道理。虽然是生母,也是按理的尊敬。再看她对着父亲以死相逼您处置我,父亲,这样的人,我不能再留她在您身边。”

大家目瞠口呆,江阳王笑了起来,他对着地上的计氏看看,再看看儿女们,说一句:“好了,以后咱们全按着规矩来。”

这件事情就此了结。

王氏和杜氏,还有府中其它的姬妾第二天全聚到一处,有喜欢的,因为这几个得宠的人也不是贤德的人;有不喜欢的,就是得宠的姬妾,认为自己可以由江阳王而号令别人的人。

“这样可不行,怎么着咱们也是郡王的房里人,她一来,把我们全不放在眼里。”杜氏说的这话,而且口沫乱飞。

她正在说,见几个丫头乱跑。杜氏此时最恨别人眼里没有她,急急喝住:“郡王才说要有规矩,你们又怎么了?”

“是郡主在家里选人,又要在外面选人,”丫头们说得不明不白,王氏觉得不对,让自己的丫头去打听,回来说了一个大消息:“郡主说郡王辛苦操劳,要为他重选几个房里人,在家里挑几个,又要到外面去选。”

这一下子,大家全炸了锅:“她房里没有人,倒有心情为公公选人。”因为发落计氏,都觉得明华郡主厉害,这儿媳妇为公公房里选人的话,就没有人敢说。这些人,不是互相信任。

杜氏多了一个心眼儿,来问江阳王:“郡主嫌我们不好,是要把我们全打发了?”江阳王沉下脸:“这是什么话。我这里的丫头,有几个年纪大了,她留着心说该许人的许人,再送几个好的来,这些你们不要管!”

转身出来,杜氏没有办法的来找王氏商议:“你看她年纪青青,心思这样毒。嘴里说得好听,是换几个丫头,她肯定要换那伶俐的漂亮的,又事先交待过会讨好的。”

“可她是从家里找,外面的也是让管家去做。不管她如何买好,管家是郡王的人,她的理由全是正大光明的。”王氏有些看明白,叹气道:“人家没有阴损招数。”

王氏和杜氏分开,就去明华房里讨好她一通。等她走后,顾益之从房里出来,点着明华鼻子笑:“你这个小坏蛋,出的好主意。”

“这样她们再不寻我的事情,”明华嫣然:“都跑来讨好我。”她伸一伸懒腰:“我还是不安静啊。”

顾益之拉着她来到书案前:“给岳父写信,把你的好事儿全说一回。看看岳父如何回话,我要看看。”

“父亲呀,”明华明眸顾睐,提起笔来道:“只会说,这小事儿又来说了。”她笑得轻轻皱起鼻子,在纸上落笔,一笔一画地写着:“攻心之计,明华用了一次。”

顾益之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你攻的,一直是我的心。”明华撇嘴:“我是从父命才嫁你,才没有攻心。”

“那是我,一直在攻你的心。”顾益之温柔地说过,在明华唇上轻轻亲了一下。

------题外话------

好似任务一样完成哈,明华成亲了,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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