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梦书屋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月亮仿佛比王府的高堂绣阁中要圆,圆月辉光从刚才被击打的窗户中透进来,真姐儿就坐在这月光下。

陆少白随赵吉进来时,是面有微笑,这笑容是自如自在,带着一丝胸有成竹。及至进来看到真姐儿,端坐在椅子上,明丽一抹在银光下,说是圣洁不如说纯净、洁净,像是能洗涤人身心。

在这笑容下,陆少白惭了一下,她居然不心虚不害怕不担心?自己不是报出姓名说是姓陆。姓陆跑到离姓关近的地盘上来,原因她难道不明白。

真姐儿也被陆少白面上自如笑容弄得一愣,这人?居然不心虚不害怕不担心?当然他不认识自己,不过才闯过别人房外的人随后被请来,居然这么停当。

房中有三、四把椅子,真姐儿手一指离自己最远的椅子:“坐。”是男人,又是治下之民。当王妃已有几年的真姐儿,不会示意他坐在近身的地方。

陆少白心中窃笑,被抓住还要摆架子。她这姿势稳稳似如泰山,是想怎样?想和自己谈谈。也许,老祖宗说这个人很能说话,才诱惑陆家三代中的一个孙子随她出来。看这面庞,果然如玉。

最让陆少白想不通的,是她做了一件有伤风化的事情,怎么还小脸儿全是坦然神色。

这样的心思,做到不容易。

对着手指的真姐儿,陆少白偏偏要往离她近的地方去坐下来。在别人看来,有些像登徒子,陆少白只看着真姐儿,想要惹她气一下。

赵吉和赵如变了脸色,红笺和绿管噘起嘴,尖嘴巴动一动。真姐儿不以为意地摆一摆衣袖,身上是一身男装,却是女人裣襟而坐的身姿,徐徐地开口:“陆家离此不近,你走错了路,你来这里做什么告诉我,或许可以饶你一命。”

偷窥自己,他应该是知道自己底细的人才是。真姐儿毫不客气一针见血,没有打算给陆少白任何回转的余地。

赵赦还在外面,真姐儿想在他回来以前,速战速决。

“我来这里找你。”这话正中陆少白下怀,他也一下子把话说得直接。

赵吉和赵如怒喝道:“大胆!”手中剑白光匹练似的递上去,势如闪电声如细雷,一个人攻上,一个人攻下,天衣无缝的把陆少白绕在剑光中。

在这房里,自己只有一个人,而对方是五个人的陆少白早有防备,抓起身边高几一挡。

在几后身子还是从容的,露出脸来道:“跟我回去请罪,或许可以给你一个全尸。是哪一位随你来的,是陆仁政,还是仁明,还是仁伟,让他出来见我!”

发现奸细以后,仁政、仁明、仁伟三个人都遍寻不到,追出来的陆少白一路上跟错了人,只盯着带着一个疑似女人的赵赦,其实他要追的人,被他弄丢了。

几道剑光哗啦啦不停,追得陆少白不时闪躲。真姐儿还是稳风不动,咀嚼过陆少白的话,知道自己弄错了。

初学剑法的真姐儿难得见一次真打实斗,所以不急着喊赵如和赵吉住手,而且笑吟吟看着。

陆少白心中佩服她胆大,再一想她不知道自己是谁。陆少白自幼学艺养在别处,家里的人把他名字忘记的也不少。

“你再不喊住手,我可不客气了。”陆少白说出最后一个字时,突然对着直刺过来的剑光明白了。举起一个板凳挡住剑光,陆少白一跳几步,来到离真姐儿只有一步远的地方。

真姐儿晶莹的面庞是笑逐颜开,她早就拔出自己的小木剑,见陆少白来到面前,对着他“唰唰”就是三剑刺出。

“啊哈,木头剑,你这是捉鬼画符?”陆少白只看了这三招,听身后剑光又到,斜身一跳出来,他是全看明白了:“住手,我找错人了!”

真姐儿这三剑让陆少白看得明白,他对着真姐儿拱拱手:“姑娘,你这不是江湖上的剑法,是打仗用的才是!”

一点儿虚头也没有,每一招全是又狠又准又犀利,不过用在这姑娘身上,有些大材小用。

真姐儿第一次同人比试,还不满足。不过为着问话,她抚着剑身斜立于月光中,银光明辉在她发上流淌下来,映得她光泽夺目。

陆少白看着,有些傻了眼。

这姑娘气质不是稳重,而她并不心虚。陆少白在心里暗骂自己,果然是没有历练认人不清。强自镇定和面前这气质超凡的少女比起来,差着不是一般两般的距离。

再借着银月光色觑一下,这不是少女,面上开过脸,是一个怎么说呢,年纪很小的小少妇。

沐浴在银光中的小小少妇红唇轻启:“你姓什么叫什么?”陆少白含笑一揖:“在下姓陆,名少白。少,是少小离家老大回的少,白,是月色清白如镜的白。敢问娘子,您是哪一位?”

这一声“娘子”称呼得真姐儿想要笑,抿一抿唇道:“你不必问我,只要告诉我,为什么认错人?”

“这个,是在下的私事。娘子若是无事,请容在下告退。”陆少白面容虽然儒雅从容,心里是急得不行。追错了人?是哪一天开始错的。像是关内就发现赵赦一行人,然后见到他仪表不俗,对身边这个女扮男装的小男孩心爱怜爱。

就是那个时候,陆少白开始弄错了。

赵吉和赵如虎视眈眈手执长剑盯着,红笺和绿管为侍候王妃出行方便,身上也佩戴了小刀小剑,虽然不会用,也取出来剑尖对着陆少白。

真姐儿菀尔一笑:“陆公子,你且住!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不然,你就不用离开了。”私窥王妃,可以宰他。

陆少白自恃双拳难敌这房里几只手,又看出来真姐儿和赵吉赵如所用剑法全是军中所用,他商人家里,不愿意惹上官非。忙再深施一礼:“娘子,实是误会,在下有急事在身,容我回去吧。”

“噼哩叭啦”房外响声过,是尖叫声出来。大家眼光齐齐往外面看去,赵祥一闪身进来,对真姐儿低声道:“王爷和赵意出去良久,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我问过掌柜的,说是少了几个客人。”

真姐儿心里一惊,当即手一指陆少白沉声:“扣下他!”外面又有女人尖叫声起来:“少白,陆少白……”真姐儿眉目闪烁着:“带进来!”

赵祥出去后,两个面目狰狞的大汉扭着一个年青女人进来。她面上有泪,梨花带雨还加上楚楚可怜。红裙子踢得纷乱,黄色锦绣上衣也被扯破几处。

陆少白一见就傻了眼:“宁儿,”他站在那里,像是下巴也掉落下来,只说出这两个字,人涨得面红耳赤,又气急攻心难抓难搔的表情,一个字也不再说出来。

“少白,求你救救仁明公子,是我不好,是我让他出来的,少白。”宁儿被大汉扭住不能前来,站在那里拧着,挣扎着,哭泣着去求陆少白:“是我,是我不好,求你救他吧。”

陆少白面色阴沉起来,他慢慢深吸一口气,眸子里满是伤害和伤痛。这阴沉和伤痛,让看到的人心中全是一凛。

红笺和绿管一直在真姐儿身边护着,赵吉和赵如对着真姐儿看看,真姐儿安然站着,觉得他们的对话很值得一听。

“老祖宗写信让我捉奸细,原来是你!”陆少白是个脸白白,生得不错的清秀小伙子。

现在他的面庞上痛苦的几近扭曲,是咬牙切齿了:“你这个贱人!你忘了,几年前你无衣无着流落街头,是我收留你,把你安置在我们陆家!你忘了,我虽然回家的时候少,每每回来,对你从来不错!……。”

宁儿如雨打梨花,泣不成声道:“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仁明公子喜欢上我,他要带我走,他怕你不答应,他要娶我……。”她身子软软,和寻常的女子伤心难过时会伏地一样,渐往地面上瘫去,抓住她的士兵也不以为意,只是把她提一提。

手下突然一阵大力,宁儿身子一纵,人已经蹿出来,双手直伸着,对着真姐儿而去。红笺和绿管急急来挡,宁儿狞笑着,面上流露出狠毒来:“一起去死吧!”

这一下子变故陡然,陆少白急忙来救,赵吉和赵如也大步上前。面对宁儿的恶狠狠和如对世敌的神色,真姐儿雪白的面庞离她已经很近……。

月光掩面而走,躲藏到云彩中,给这房中暂时留下一片阴影,像是不忍看下面的事情。

“卡卡卡”几声响过,几道乌光从真姐儿剑尖处打出,木头剑中飞出几道尖利细锐的乌金棱子镖,全数打在宁儿身上。

与此同时,真姐儿一个漂亮的侧躲,不仅自己避过去,顺手把离自己最近的红笺也扯了一下。

宁儿身子被这金镖所打,“砰”地一下摔落在地,血从她身上唇间漫出,她只狠狠说了一句:“……。你我不共戴天!”身子就被赵吉赵如狠踏了一脚:“贱人!”

真姐儿心有余悸中,脑子里电光火石想到只一件事情:“你认识我?”

宁儿吐了一口血,眼中流露出毒辣:“我认识你丈夫!”刚才娇美如雨中鲜花的宁儿,现在是一身血泊,咳了两声又强着要说出自己心中的怨恨:“我丈夫突罕,死在你丈夫剑下。”

“你是奸细?”真姐儿不顾危险近前两步,红笺和绿管经过刚才虽然吓得身软脚软,见王妃又冒险上前,连滚带爬又挡到真姐儿身前。

只有一步之遥,宁儿无力的伸伸手,赵如抬起脚来重重一声,踩断了她的手。觉得她还是危险分子,又重重一脚,踩断了她的另一只手,同时喝道:“好好回话!”

这骨头断的卡嚓声,让陆少白泪流满面。他心中一疼,同时又心寒上来。这是他救回来的无依无靠女子,这是他学成后准备收为妾室的人,难怪老祖宗写信要自己前来,难怪……。

再听到真姐儿说奸细的话,陆少白心中也全明白了。

“陆少白,她不肯说,你知道什么,全说出来!”真姐儿满面寒霜,转过脸来对陆少白斥责:“你为什么追她到这里来?”

陆少白不明白真姐儿身份,最多猜她丈夫是位将军。此时因为心神灰灰,并没有犹豫就回答了:“说家里有个丫头是关家的奸细,拐带了我一个族兄和关家在这一处接头。”

真姐儿一声惊呼,这附近离关家最近,这位宁儿又是异邦人。她急急不顾血泊灰污,上前去问宁儿:“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哼……。”宁儿咬牙忍痛,一个字不说。赵吉提起一剑,想到王妃在眼前,犹豫一下,只狠狠在宁儿伤处踢了一脚:“快回话!”

静静看着这一切的陆少白黯然神伤回了话:“应该是她看到,又看到我进来,所以打着我的名头儿进来!”

宁儿伏在地上“嘎嘎”笑上两声,青春女子笑得有如黑老鸹般难听:“我其实,是来找你求仁明的,他……咳咳,”又吐了一口血出来:“你去找他吧,看看他是不是还活着。”

“是谁和他在一起,是关家?”陆少白再问时,宁儿眼睛紧闭,只是喘息着。

真姐儿不敢再拖,她已经听出来这是赵赦战场上结下来的仇气。她急急道:“表哥在哪里,表哥去了哪里?”再急命道:“所有人上马,我们去找他!”

二十个壮汉全在这里,只有赵意和赵赦在一起。赵如对他们去了哪里是有些明白,带着众人一起出来。

陆少白也要跟着,他要找他的族兄。

大漠月圆,风比白天烈,真姐儿一行刚上马出来,见一轮明月为背景下,赵赦和赵意,是悠哉游哉的回了来。他们的马上,还多了一个人。

“仁明!”陆少白跳下马扑过去,这马上,是昏迷不醒的陆仁明。

一旁的真姐儿眼中泛出泪花,对着赵赦泪眼汪汪:“表哥,你哪里去了?”白杨树发出轻轻的声响,像是为衬托真姐儿的担心和忧虑。

在这皎洁一无所遮的月光下,真姐儿面庞上更为光洁,这光洁中的担心就更让赵赦心动。

他含笑伏身子,手指碰一碰真姐儿粉嫩的面颊:“不乖的孩子,怎么不在房里呆着。”真姐儿低下头,忽然“嘤嘤”痛哭起来。

她在房中经受风险,自己并不觉得如何。眼睛里不见赵赦,才是真正的担心。此时痛哭,全是出自于天性。

赵赦张开双臂把真姐儿抱到自己马上,取出帕子给她擦泪水:“明儿要下雨吗?今天你又这样了。”

赵吉在旁边,把事情说了一遍。

赵赦没有多问,只是柔声轻哄着真姐儿:“不要哭了,吓着了是不是?表哥给你的木剑好不好使,第一次用,害怕了是不是?”

再不然就是:“我的真姐儿只能看牡丹白玉,怎么给你看了奸恶的人呢。”

银月洒洒一片银晕,这一对夫妻生得如玉如花,就着全身光晕看上去,有如一对谪仙人。陆少白检查陆仁明不过是晕过去,放下心来猛一抬头,就被这一对玉人给震撼了。

男的一直是个英俊人,此时这英俊面上全是一片温柔,他黑黑能慑人心神的眸子只看着怀中的小妻子,似乎天地间再无别物,只有自己的妻子最为重要。

女的一直是个小美人儿,娇嫩到陆少白一不小心把真姐儿认成少女。此时她低头只是啜泣,像是这样哭一回才能解她心中的担忧和忧虑。

“刚才吓着了,所以现在哭个不止。”赵赦轻轻松松一句话,把真姐儿眼泪止住。

真姐儿要辩驳:“不是的,是表哥你,从来不为我想想。”她白玉似的手指紧扯住赵赦衣襟,眼中是一片似水恳求:“你身入险地以前,要为我和儿子想想。”

赵赦微微笑着,觉得浑身上下如潮水一样涌开温暖无数。不顾旁边有人,亲了亲真姐儿花瓣儿似的两片娇唇。

月儿圆圆,照在这一对人身上……。

关外乱的地方从来多,店中打斗时,掌柜的头也不伸。此时他们回来,掌柜的才勉强出来看看。反正店钱是先收菜钱是先给,这些人就是把店拆了,掌柜的只会先逃命顾自己。

动静这么大,随着出来的老石头也是一样装听不到。他上了年纪可以装耳朵不好,可以装眼神儿差。为王爷办差要忠心,没有人说此行要赔命。

听到回来了,掌柜的还出行看看,老石头还是装睡得死,不过从门缝里看到王爷王妃全在,心里一块大石落下地。

王爷王妃要是出了事,他自己也有些危险。

没有人把老石头喊起来,这关外集镇客栈里,房与房有些距离。就是为有些见不得光的客人着想,让他们住得放心。再说打斗只有一时,说上年纪睡得死听不到也有可能。

已经进入后半夜里,大地一片寂静,只有风吹得胡杨树林响,还有不时的几声狼叫,不过全在远处。

油灯轻晃着,赵赦坐在灯下严厉在问陆少白话,他自报的身份,奉命来查陆白关林四家贩马去处。这一席话和赵吉身上带的腰牌唬住了陆少白。

相信的陆少白说出来的话让赵赦惊心:“我们陆家一年有两千匹军马不知道卖去哪里,买的人身份很是可疑。安平王今年追查得相当紧,老祖宗就是现在的族长命我来查这件事情。”

“不是说也有江阳王、商王、白石王会派人来采购马匹,他们是有路引和路条的。”赵赦目光如炬问道。陆少白露出一抹子苦笑:“他们来采购马匹,是有主儿的。这关外养马的四大家族,除了我们家以外,别人家里这几年,应该也有这样事情。”

赵赦故意道:“是王爷抓得紧,你们想找几个通敌的替罪羊搪塞吧。”

陆少白赶快道:“不敢,”他嚅嗫过是长叹:“今天说和您有仇的那一个,不想她是异邦人,她生得多像汉人,而且在我们家呆了四、五年一直是谨慎胆小的。我再想想,关家白家和林家,也肯定也有这样的卧底才是。”

一不小心,陆少白感怀和怨恨之间,就把别人几家也黑了一下。赵赦不知可否的听着,让陆少白尽可能的把话说得完全,再又道:“赛马会就在附近,也就要开始,你接下来打算如何,去赛马会看看?”

“我可以去吗?”陆少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位将军不抓自己走?虽然没有通敌,却也是嫌疑有待洗清。

赵赦嘴角边只是淡然,陆白关林这四家,是他当将军时就一直打交道的人家。不过他没有直接面对过,当过王爷后一直财政没到手,没有直面过这几家人。这马匹流窜在外的事情,他一直想抓没有时间。

财政到手后就是大婚,大婚后回来,真姐儿有了,一直赵赦是没有走开。他注视着有些不安的陆少白,为他这不安心里有些解气。

眼前这个人,一路上是放浪费行骇,原以为是个无拘无束的人,现在看来,也知道王法二字。

对着陆少白惴惴不安的眼光,赵赦故作沉思过才道:“我想我信得过你,你这个人不像奸细。你要抓家里的奸细,我要抓所有的奸细。陆公子,你可以请便,我不会派人跟着你,我自己也要去。”

“将军,你我都是一个目的,你可以放心,等我找到了这几千匹马哪里去了,自然会给你一个说法。”陆少白心中也明白,他就是不抓自己,陆家也跑不了。几代人在关外世居,总不能全跑光。

赵赦坚毅的眉宇着闪过一丝严厉,这严厉让陆少白吓了一下,只是一抹子厉色,就让人心中一跳。

“你不必给我说法,去找王爷解释。陆白关林,向来是王爷心中倚重,他知道有这样事情,是很生气。命我出来前,又特地交待,凡事有回转余地,王爷还是愿意多宽恕。”赵赦心中实在生气,不过他也不能逼人至反。把自己的话淡淡地,就这么说了一回。

陆少白现在更相信赵赦是出自安平王的意思才来到这里,关外马商虽然彪悍,也不惹当官的。他无意中是这样说的:“我久不在家,也听说安平王枭勇善战,我们世代居住在此,愿意当个守法良民。”

“这我就放心了,你们卖马的,而王爷,应该是你们最大的主顾。”赵赦最后半开了一句玩笑,陆少白也跟着笑了一下。

同陆少白说过,赵赦进来看已经睡下的真姐儿。真姐儿还在床上等他,见赵赦坐下来,抚着真姐儿的面庞微笑:“你不乖,真姐儿,这么晚了为什么还要出去?”

要是以前,真姐儿肯定会回答:“找表哥。”今天她没有,她由宁儿要与自己同归于尽想了半天,越想越心惊,对着赵赦熟悉的面庞,真姐儿伸出双手扳着赵赦下颔,也道:“表哥,你不乖哦,你抛下真姐儿一个人,又自己去了。”

赵赦哈哈笑了两声,俯身亲亲真姐儿责备自己的小嘴:“我去擦一擦,就来。”

真姐儿眉头若颦,对着赵赦的身影再想到他经常爱自己去亲力亲为,总是觉得心中有一片阴影挥之不去。

每一年的秋季,是水草肥美也是马匹骠体壮之时,赛马会不如说是相马会,往往会在这个时候开始。

由寻盐矿而去相马,真姐儿是一样的喜欢。赵赦都不急着找盐而去相马,说明这件事情更紧急。

“表哥你看这路线,我们找盐矿到这里和养马的地方,居然不太远。”真姐儿随意说过,赵赦若有所思:“是啊,”刚说这两个字,真姐儿拉一拉马缰又贴到身边来低声:“马也要吃盐吗?”

赵赦伸出大手抚抚真姐儿:“要的,乖孩子,你这样一说倒提醒了我。”真姐儿笑盈盈:“和我想的一样吗?”

“你说说看,”此时天高气爽,万里无云的长空中一片澄净。人走在下面是心旷神怡,就是看两边的野花也是玫丽多姿。

赵赦本应该为军马的事情烦神头疼,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真姐儿这样欢乐的面庞,他觉得心情不错:“聪明真姐儿,表哥听你说。”

真姐儿被这么一夸,面上绯红着先自谦一下:“要是我说得不对,不带再笑人的。”赵赦哈地笑了一声:“笑过了,不会再笑了。”

真姐儿飞了他一眼,这才道:“几千匹马的,不是一下子就能弄走的,肯定有个地方暂时养着,马要是吃盐,那养马的地方他们是怎么运盐去的?”说过,格外谦虚:“我只是随便猜猜。”

这个想法和赵赦昨天所想的不谋而合,他去军中虽然不是由士兵做起,初去时却不是有名的将军,只是一员普通军官。所以养马这样的事情,赵赦也是知道的。

马匹的精饲料里,就有盐。有的地方是把盐拌在草料里,有的地方是大块的盐摆在那里任马匹自己去舔。

赵赦对着远处一望无际的深草沉思,这四家里一家一年走私几千匹,加起来足有上万匹。这上万匹马无论卖给谁,赵赦都不喜欢。

江阳王、霍山王和商王等人在别的物资上抬高税务针对赵赦,赵赦也很想在马匹上抬高税务还击一下。不过这还击,要陆白关林这四家配合才行。

关外本身就乱,这几家还没有拿在赵赦手里,所以他这个还击到目前为止,一直没有施行。这也是赵赦面对周围诸王的刁难,不急不徐的原因。都说西北贫瘠,在这里呆得久的赵赦深知道这块土地上多能生发。

草药、牛羊肉和皮革、马匹,在全国总产量中是占了很大的一部分。也就是说,只要王爷把人心拢定,在商政上还击别人是不在话下。

现在真姐儿,也能想到这上面去,赵赦想过问真姐儿:“累不累,到表哥马上来睡一会儿?”真姐儿出来这一段时间,天天候在马上是喜欢的。她等着赵赦回自己的话对不对,不想他来了这么一句。

“我不累,我要自己再骑着。”不是急行军,真姐儿累了也可以到赵赦马上去休息,所以赵赦初学马的苦处,真姐儿只吃到一半。她见赵赦把话题转开,也就没有再问。

纵马前行,一会儿快一会儿慢,有时候见到路边黄花红花数朵,也会驻足看过,才重新上路。这样的出行,真姐儿觉得既自由又随意,全由着她骑马的速度来行进。

赵赦,完全是一派不急又不慌的样子,只有他的心里,知道自己心中放着多少事情。

行了三天见行人渐多,有人在路上就对真姐儿的马匹有了兴趣,主动上来搭话:“小兄弟,小公子,你这马,是赛马会要卖的吧,多少钱,在这里就地我买了。”真姐儿很自豪:“我们去买马,不是卖马的。”

搭话的人就很失望,见真姐儿年纪小皮肤嫩着,就要开句玩笑:“你有这好马,还去买什么?”真姐儿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会相马,我去买千里驹。”

赵赦听过就是一笑,等人走开,招手道:“千里驹过来。”真姐儿笑逐颜开过来,格外喜欢的道:“表哥,喊我吗?”

“是啊,喊你别走太远,你这千里驹,比你骑的这个千里驹要宝贵得多。”赵赦就和真姐儿调侃。真姐儿就要想起来在云氏母亲的坟墓上,赵赦哄赵老夫人时说的一句话:“真姐儿我不是娶了。”

为云氏母亲修坟墓,为沈氏父亲盖宅院,真姐儿微微笑,这全是应该做的一件事情。

又行一天,赵赦郑重把真姐儿喊到身边,亲昵地交待她:“这里或许有人认识我,也有驻军在,不过表哥想想还是不出面的好,真姐儿,表哥给你当护卫,你这京里出来的娇少爷,是去买马的。”

真姐儿面上散发出光彩:“真的,”对她来说,好似扮家家。有限的几次危险,没怎么回味就没了。真姐儿觉得赵赦这主意,她很喜欢。

当下先检查东西,木头剑中镖,已经放好。还有腰带上也有暗器,也放好。真姐儿把手中的一个嵌红宝石的戒指带好,里面也有一个小小飞镖。

赵赦是看得失笑:“你带了这么多出来。”真姐儿轻拍一下腰带:“表哥给的,就这几件我最喜欢。”转眼又狐疑:“表哥哪里来的?”

赵赦的名声是威风凛凛,听过的真姐儿觉得他不需要这些。

“抓几个江洋大盗,就全有了。为给你,让人送来的。”赵赦小心再小心地交待真姐儿:“不是好玩的,自己要当心。”

真姐儿心满意足地说了一句:“真好,这些东西我最喜欢。”

房门打开,小少爷出门上路,赵赦换上普通的衣衫。草原上风大,蒙着头遮着脸装少数民族或说防风防尘土的人多得是,安平王换上这样的打扮戴上风帽,走在人群中也不是太显眼。

政事上要管的实在太多,一直想管而没有闲暇的赵赦误打误撞地来到这里,当成一件大事情看。

陆家认识一个陆少白,觉得从他说话的态度上,陆家还算是谨慎度日。那白家、林家、关家呢?安平王今天有足够的闲暇,来看看这几家人的心思。

来这里的人很多,有些像大集市,不过再大的集市不如这里热闹。集市上方寸地方可以摆下摊子,这里是摆一群马,需要的地方就很大。光看上去,就是壮观景象。

真姐儿低声恭喜赵赦:“恭喜表哥有这样繁华的集市。”赵赦在她头上拍拍,这大手传下来的温度中,真姐儿立即明白。

听前面一阵叫骂声:“泼女人,白寡妇,安平王是你姘头吗?你这么向着他!”真姐儿一愣看过去,见前面围着一堆人挤得不透风的看热闹。

“姓关的混蛋,你爹才是我姘头生下你这个不认老娘的东西!”越骂越是热闹,真姐儿忽然心痒难熬,或许是为着把赵赦也说进去了,才这样难耐地想看。又或许是为着这前面的声音实在动听。

左看右看找不到站脚的地方,赵赦拍拍马背,在真姐儿的轻笑声中,把她抱起来站在马背上,真姐儿神气活现了:“我看到了。”而且很清楚。

第一眼先找女人看,真姐儿“嗤”地笑了一声。白寡妇忒风流打扮了!

一张圆面庞略显丰满,看上去五官是不错的,不过脸上粉搽得足有一斤厚,红唇也似血盆大口,真姐儿掩口笑个不停,赵赦在下面拧她腰间软肉一下:“坏孩子,看到什么了。”

里面还在对骂,姓关的是一个满面横肉的大汉,腰间插着一对双锏,敞着怀歪戴帽子活似一个地痞:“白寡妇,这马市上卖马是随行就市,你凭什么压价?你们白家的马要是便宜卖,我关二,全收了!”

白寡妇的血盆大口是破口大骂:“你娘怎生把你生出来的,长着眼睛不看布告吗?我也想卖得高,不是王爷不许卖得高,不许卖给来历不明的人!”

“我呸!安平王是你祖宗吗?他才来没几年,像是你八辈子的祖宗一样!白寡妇,我警告你,你再敢平价卖马,我就全买了!”关二把腰间双锏取出来挥一挥,再骂道:“你这一身肉,老子早就想收拾你了!”

听到这里,赵赦皱眉把真姐儿抱下来,真姐儿方不乐意的样子摆出来,赵赦冷下脸:“听好听的话,这些话不能听!”真姐儿对着自己锦绣衣衫看看,再看看赵赦的布衣衫,眨一眨眼睛:“赵护卫,我是小公子。”

“我这护卫,是小公子的师傅,不过我布衣惯了,而且是你小公子太抠门儿。”赵赦和真姐儿胡扯几句,见她还要斗嘴,伸手撸了一把她的脑袋,低喝道:“听话!”

这话立即生效,沈小公子立即噤声。

边走边看热闹的真姐儿也看到有士兵在巡逻,不过心中完全明白,这一处,还不在赵赦手中。这里鱼龙混杂,看上去是不好管。就是税,赵赦都收不起来。而这一处马市,又是日进斗金税的地方。

真姐儿为赵赦难过一下,不时侧着脸儿看他全然不生气,反而看得津津有味。赵赦头上有风帽遮住半边面庞,真姐儿比他个头儿矮,从下往上看,可以清楚看到赵赦面上兴致勃勃的神情。

“表哥,你收不上税,还这么喜欢?”真姐儿扯一扯赵赦的衣衫,赵赦装的是护卫,不过走动几步那负手龙行的姿态还是存在,他笑容满面:“啊,不要急,只要繁华热闹就成,这是第一位。”

又同真姐儿开玩笑:“你少打一件首饰,表哥就省好多。”真姐儿扶一扶袖子里镶大块祖母绿宝石的金钏儿,这是随身常带的,就藏在袖子里。不服气地道:“不是我要打的,”再嫣然一笑:“表哥,多谢你。”

擦身而过的几个人,赵赦虽然没见过,却是全知道。对真姐儿道:“这是江阳王处来的人,”这几个老家伙,迟早是要还击的。再走一时,赵赦道:“商王处的人也来了。”真姐儿好奇地道:“表哥全认识?”

“不认识,不过怕他们认出来我,真姐儿小公子,你还是前行。”赵赦见到这集市来的人这样多,心情实在太好,同真姐儿多开几句玩笑。真姐儿纳闷:“那表哥是怎么知道是商王处的人,是江阳王处的人?”

赵赦慢慢走着,身边人渐少又悠然自得说了一句:“霍山王处也来人了。”来的是霍山王府接替项连山的大管家,这管家身边是几个蒙古汉子,看起来像格木顿的人。

格木顿自己也养马,不过为打仗,他也需要添置马匹。

安平王不能不心花怒放,打仗有时候也是打物资的。朝野上下就只有几处大的养马场,云南滇马是一处,这里是一处,别的几处全不如西北这四家养的马多。一旦打起来,只要不供马,稳赢的人,就只能是安平王。

当然这个要建立在这四大家全听话才行。

“格格,我看到了,”真姐儿低声笑了两声,她看到不远处有几个士兵举手在做一些无意义的手势,这手势,赵赦全收在眼里。

赵赦欣慰:“啊,被你发现了,让他们换个花样。”手举到额头上装做整理风帽,这几个士兵收到,微欠身子转身走开。

真姐儿是知道赵赦是王爷,知道和他打暗号告诉他这些人来历的只能是士兵才发现得这么快,换了是别人,是不容易知道这人山人海中,居然有安平王在。

也有突厥人,他们大模大样的进来。突厥商人不少,赵赦从不禁止,只是看一看,就走开。

“咚咚咚”鼓声阵阵,吸引了真姐儿的眼光。赵赦示意她过去:“是开始卖马。”来到这里,才发现赵吉和赵祥已经打好前战。

一大片场地圈起来,四周搭的是高台。高台上有些雅座,真姐儿也有一个。真姐儿公子眉飞色舞,对赵赦笑看一眼坐下来,别的人包括赵赦都坐着,看上去,这一个小公子带许多侍候人。

这天是秋天,高台上风不少,四个侍女手捧着水果和美酒过来放下,只着纱衣的身子一下子围住真姐儿嘻嘻哈哈:“公子生得真俊,”

“这肌肤真好。”

如果不是自己的丈夫在身后,真姐儿挺想抱一个在怀里亲亲。见对面坐着的关二,已经抱了两个坐在大腿上,真姐儿羡慕的看过,再一想坐在这里幸好不是赵赦,又觉得舒服的多。

面前水果不少,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有葡萄、哈蜜瓜和无花果等水果,还有白酒、马**酒和竹叶青。真姐儿刚执了一杯送到嘴边,小耳朵上被拧了一下,真姐儿无奈放下来,低声嘀咕:“知道知道了,又拧人耳朵。”

虽然想着贪色贪杯,赵赦在后面站着,真姐儿也只能想想。

赵赦不仅看着真姐儿,眼睛从风帽下把在场的所有人看了一个遍。当侧对面出现一行锦衣人时,赵赦和小厮们的眼睛全都直了。

看上去,真姐儿这一行人算是挺拉风的,除了小公子笑容满面,和气亲切外,她的随从大多是盖着风帽,只有两个眼睛大大的,肤色俊秀的随从没戴风帽。这两个人,是红笺和绿管。

而对面的这一行人,比真姐儿看上去还要神秘。他们包括为首,都全是紧遮风帽,只露出一个下颔。

这下颔也让熟悉他的人看得一清二楚,是赵赦一听到就要热血沸腾的噶里都。这个人,前几天溜了以后,居然敢大摇大摆来到这里。

真姐儿虽然不认识对面这一行人,却可以感觉出来笔直站在自己身后赵赦的紧绷身子。再看眼前是一行异邦人,真姐儿大摇其头,本地治安有待加强。

虽然下面有士兵,集市巡视的也有士兵,不过看上去,像是不顶用。或许是赵赦先为着维护这集市繁华贸易,也肯乱放人进来。

关外养马的四大家族果然不是吹的,头一起拉进场中的十几匹马,就让真姐儿这不懂马的人,也看得精神抖擞。

这群马虽然不如小红和小黑,却都是昂首挺胸,就是迈起步子来,也是细腿从容,颇有名马之姿。

一个内地的客商买走了,自称是苏州贩丝绸的大家。

又是一群马进来,随着进来的人骑着马场中走了一周给人看,大声道:“这是长力马,喂一回草料,可以奔跑三天三夜。”

几乎所有的人,眼珠子都瞪起来。像是他们来到这里,就为着采购这些军马。

胖胖的自称鲁公孙的人先大声举起一根手指头:“一万两黄金。”这个价格远远超出赵赦所订的价格,他即位后就给这四大家族订下价格,是为着他自己采购方便。而且有一条,不许随便卖好马给别人。

现在自己亲自来看一回,发现和自己听到的一样,赵赦的话在这里,是没有人听。

真姐儿眼睛发亮,不用赵赦催也明白自己应该干什么,她尖着嗓子喊:“一万零五百两黄金。”

鲁公孙恼怒的看了真姐儿一眼,有这么出价的吗?来这里买马的人都是腰缠万贯,袖有乾坤。这个白白弱弱的小子不多出个整头,尖着没变音的小子喊“零五百两黄金”,你怎么不说多五十两黄金呢。

对面的锦衣人也举起手指头,一开口却是正常汉人腔调:“两万两黄金。”鲁公孙心中对真姐儿公子的不悦立即散了不少,狠狠瞪了真姐儿一眼:“娃娃,你会不会开价,不会回家换尿布去!”

真姐儿不理他,又尖着嗓子:“两万零五百两黄金。”赵赦菀尔一笑,真姐儿最会歪缠,把你同表哥歪缠的功夫拿出来,同这些人好好歪缠吧。

见赵吉悄无声息移动脚步走开,赵赦明白他是去查探噶里都行踪。

接下又有几个人喊价,真姐儿是不管别人喊多少,她就是一句“零五百两黄金。”几个人都怒目过真姐儿,马主人关二是哈哈大笑:“各位,有没有人再比这位小公子多出来?”

噶里都对身后人道:“去查查这个小子是哪里人?”再喊一声:“三万两黄金。”真姐儿还没有喊出来,听到有一个人气定神闲,悠然自得地喊了一句:“三万零五十两黄金。”

全场哗然,这个人更像搅局的。

陆少白手执一壶酒,眼神儿也像是大醉,却对真姐儿一笑,又喝一大口酒,手敲着自己面前的木桌子:“关二,这群马我要了。”

关二眯着眼睛好一会儿,把陆少白认出来,他拱一拱手哈哈笑:“原来是陆家的少东家,少东家你们家没有马,要来买我们家的好马?哈哈。”

场中窃窃私语多起来,陆少白不为所动,手指再一指关二,醉态可掬地道:“你不卖?你这群马的祖宗,可是我们陆家的,是我们陆家的种……”

“三万零一百两黄金!”真姐儿搅和得不错,又来了一句。这下子,笑得人不少。关二冷板下面庞,对陆少白的不悦全发泄在真姐儿身上:“小公子,你这是搅和吧?”

真姐儿懒洋洋:“搅和什么,多五十两金子给你交税。”她左看右看:“你这里,不用交税的?啧啧,安平王真是客气。”脑袋后面被赵赦敲一下,再就是赵赦的低声笑骂:“坏孩子。”

“原来是官差!”关二明知道这人太年青这个不太像,不过还是递了一个暗号给噶里都。噶里都注目这个少年过,又吩咐身后人:“去安排一下,这一个来历可疑,先扣下来。”

身后又走下去一个人,过不多久,有一个人走进场中对着关二私语几句,关二立即大声道:“好吧!既然各位主顾们争执不下,咱们晚上单独议价格,现在不耽误你们看别的马。”

场中木栅栏打开,关二退下去,陆家的一群马赶上来,陆少白也对真姐儿有好奇心。一般的女眷们,哪有这样帮着丈夫办事的。他使一个飞溜溜的眼色:“小兄弟,你可以好好侃价格了!”

“好啊,别人都不要,我就来同你侃价格。”真姐儿眉开眼笑,陆少白啼笑皆非,鲁公孙更是恼怒,也对身后人道:“这个小子什么底细,他像是带着这么多钱的人吗?”

真姐儿看对面,噶里都已经离开,只有他的跟从人在这里。而自己身后,赵赦也不见了。

关二把自己的这一群好马赶出去,回到他的下处,是一处帐篷。这里马市平时没有人来,马市一散,立即无人。来的人,都是自己带着帐篷来扎。这座有一座小房子大的帐篷,是关家如今的为首人关二的。

一进帐篷,见噶里都在里面已经候着,关二不觉得奇怪,只是骂骂咧咧:“你说今年能如愿,上哪里如愿去?”

“你不要急”噶里都粗犷的面庞上,却是笑得有几分汉人的温文尔雅,他手扶着腰间腰刀道:“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对面的那个小子我查过了,是江南甘家的表亲娇少爷,倒是没什么。”

帐篷内有小桌子上面有酒,关二一屁股坐下来,手拿起酒瓶子来,才斜眼看看噶里都:“你这瓮中捉鳖,不要把自己关进去。”喝一口酒再接着抱怨:“安平王,不是好拿的吧!你有把握他会来?”

噶里都也坐到他对面去,赤红的面庞上闪过一丝笑谑,再打趣关二:“你现在不愿意了,可以把我抓起来送给安平王!”

“你是傻子,在这里让我抓?这里四处旷野,只要出了帐篷就可以逃得开。我为什么要抓你,以后难道不卖你东西!”关二焦躁地道:“等你们抓到安平王,那白寡妇是我的!老子非把她捆了放到烈日下晒几天,把她脸上的粉全晒下来不可!”

再就大骂赵赦:“他一年手比一年长,你看到没有,今年这集市上的兵就比平时多。哼,想收税,也不照照他那张面庞,我们向来关外无拘无束惯了,吃天靠地与他有半分关系!把老子逼急了,老子永不入关!”

“收税还不应当。”噶里都不紧不慢敲打着:“你不是为收税,你是怕赵赦知道你以前卖马给我们的事情,这可是个通敌的罪名。”

关二嗤之以鼻:“通敌!那人人通敌。姓陆的小子敢说他们家没有过,白寡妇敢说他们家没有过?安平王,哼!不是什么好东西,手伸得忒长!老子……”关二鼓起眼睛,也鼓起腮帮子,像是赵赦在面前要把他用风吹走一样:“斩断他这只长手!”

赵赦此时在集市上游荡,关外关二以前马匪强盗都干过,是个无拘无束天不管地不收的人。对于这样的人应该如何去收拾?

拘紧了关家整个往沙漠里,草原深处一退,反而成为一患。管得太松,就是今天这样,年年税务他高兴就给,不高兴就说马没有卖出去。噶里都今天出现是有用意,以前他们交易都是私下里进行。

今天大张旗鼓的扮成突厥来到这里,空地上突然一阵大风刮起,赵赦半张英俊面庞全掩在风沙里,他眼神儿锐利犀利如千年不化寒冰所制成的钢针一样,可以扎到地心处一样。

他在等自己!这个人,敢在这里半遮面庞出现,就是为等自己前来!

风中有尘土随之而来,赵赦努力抽丝理绪,竭力要弄明白噶里都大胆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当然这里空旷无房屋无街道限制方便逃跑,当然长期生活在马背上的突厥人在这样的地方担心不大!

当然这是因为他手中有些什么,觉得自己会来!当然也是赵赦一直想柔化这关外四大家,一直没有痛下狠手的原因。

他不能在重创吕家后,再紧接着把这些人家也逼得弦绷得紧紧的一触即发。

大风散去满目清凉,心中雪亮的赵赦不再流连在街道上,而是大步回到他们所驻的帐篷里,一个人开始想心事。

听到外面欢快脚步声,赵赦露出一丝笑容。帐帘子打开真姐儿大摇大摆进来,“咕咕”先是一声笑:“表哥,那鲁公孙被我气死了!”小靴子当当响过来,把赵赦抱在怀里亲了一口:“他是商王的大管家之一。”

“他们相中的,全是好马。为什么表哥不管,不让这些好马流失?”真姐儿睁大眼睛,里面全是无暇。赵赦苦笑,在真姐儿到身边后,对于赵赦的苦笑见得也不多。此时见到赵赦面上神色和自己想的差不多,真姐儿也认真的在听。

赵赦道:“这些人天不管地不收,不是好管的。”说直白些,比霍丘王这些人难料理得多。霍丘王再难管,至少还有皇上在,还有朝纲为约束。这些人则是,想跑就跑想走就走。虽然家全安在这里,马背上一驮,走起来也方便得很。

“我想是表哥没有功夫管他们,要是表哥管了,一定不一样。”真姐儿有时候,也善颂善祷之极。赵赦从牙缝里迸出来一句:“现在,就可以管管了!”说过才夸真姐儿:“如今很会阿谀。”真姐儿也习惯成自然的来一句:“表哥教导的好。”

赵赦故意沉下脸,是不敢相信的面色:“什么!”真姐儿这才发觉自己想心事说错了话,嘻嘻伏在赵赦怀中一笑:“人家说的,像是也没有错。”

“我就教出来你这个小马屁精来!”赵赦笑骂:“你是我这几年的成就,一个小阿谀奉承之徒!”接下来不负责任的推到自己三个幕僚身上:“全是他们教坏了!”

真姐儿嘿嘿一声笑过,才把刚才的好玩事情全告诉赵赦:“有三群好马,全是好马,”赵赦逗她:“好在哪里?”

真姐儿毫不犹豫地道:“和我的小红小黑一样神气,那气势好似天底下的马,只有它们才第一。说好晚上在陆家的帐篷里议价,表哥,还是我去吧?”

难得办事,而且当好玩的真姐儿是很想去。赵赦手指绕着真姐儿一绺子头发,温和地交待:“你去,不要害怕。”真姐儿又小鸡啄米似点自己的小脑袋:“我不怕。”

“记着,多拖住他们一些时间,不要太早放他们回来!”赵赦眼神儿飘到帐篷顶上去,像是那里比怀里如花似玉的真姐儿还要好看。

噶里都有什么倚仗,认为自己一定会来呢!赵赦决定晚上去他的帐篷里好好查一查。

日头渐下西山,各家帐篷里都升起篝火,风中全是温暖火光,再伴着美酒、烤牛羊肉的香气,闻起来让人食指大振。

自命自己很会烤肉的真姐儿亲自照料火中烤的一只全羊,随行的士兵全是暗中保护,是分散开来装作客商自己生火吃饭。真姐儿照料的这一只全羊,是这里主仆几人的晚饭。

“真的吃得完吗?这么大一只羊?”真姐儿一面烤,一面不时问身后的赵赦,赵赦的身形不是健硕的,而是怕人看出来多加了一件厚羊毡变成臃肿。他装着胃口不小:“这一只,我可以吃半只。”

真姐儿也故意装惊奇:“哇!那你吃过后要沿着这里跑几圈才成,不然的话,明天又要胖了!”再翻动一下全羊,真姐儿是心满意足地轻叹道:“这是寻常人过的日子。”

“寻常的老百姓?”赵赦故意地在她身后问:“难道表哥不是寻常人?”真姐儿往羊身上撒盐水,再吃吃笑着:“表哥当然不是寻常人,只是一个寻常的……。”她附耳过来,张着两只油腻腻的手小声道:“是一个寻常的表哥。”

赵赦似笑非笑:“有多寻常?”一面取丝帕给真姐儿擦手。洁白的丝帕一叠子,给真姐儿擦过一张,就丢弃一张。真姐儿对着地上这沾上油腻的丝帕注目一时,幽幽地道:“寻常到可以陪着真姐儿一起过这寻常的日子。”

星月仿佛全在真姐儿面上,星魄月精仿佛全在真姐儿眼里,她略有些痴痴地低低问道:“会一直这样吗?”

这痴痴有些入梦的眼神儿,被赵赦拿起的一块油腻丝帕给打断。对于真姐儿这样的敲打,赵赦给真姐儿再擦过手,再把这块丝帕在她鼻子上拭一下,笑骂道:“我把你这个小坏蛋弄上一脸油,陪着还不满意,还有这么多的话。”

真姐儿“咕”地笑着跑开两步,从篝火另一边再绕回来。绣着竹子枝儿的男装吹起一角来,露出她柔软的小牛皮靴子。

家家帐篷离得都不近,又有篝火一堆堆挡着,也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处的动静。火光氤氲中,赵赦还是警惕地看着四周。

用过饭,进帐篷给真姐儿重新打扮好。换上一件蔷薇色绣满缠枝花卉的长衫,为好看,真姐儿又拿上一把香木镶金钉绘牡丹花开的折扇,系上赵赦的一块雕蜻蜓荷花吉祥纹的白玉佩,真姐儿自己也觉得满意,自语道:“好似去招赘。”

粉嘟嘟有如刚剥壳白鸡蛋的真姐儿小公子被人前呼后拥着去搅局,赵赦在帐篷里吹熄烛火候上一时,不见有人过来,应该是没有人发现自己在这里。解衣把身上赘物解去,拿上剑悄悄从帐篷底部伏出帐篷,赵吉赵祥跟着,主仆悄无声息往白天看好的噶里都帐篷走去。

没有走到地方,赵赦敏锐的突然改了主意:“去关二的帐篷。”噶里都不过只来几个人,只有两个大帐篷而已。要说藏着什么,关二的帐篷里更好藏。

易宗泽醒来,发现四处黑暗,手脚被绑不能伸直而嘴中有物。用额头碰触一下,觉得当当轻声,这是大木箱子才是。

耳边听到细细的流水似脚步声,这是一个壮汉却走得很轻。接下来箱盖打开,里面的人和打开箱盖的人全愣住了。

“王爷,您快来看。”赵吉小声地喊着赵赦。关二的帐篷里最为可疑的,就是这个大箱子,不想这个大箱子里,出现的是被绑的白石王世子。

最近在人人眼里,认为是赵赦新结的铁杆盟友的人。

------题外话------

今天一万六更新,仔仔很努力,尽自己能力在努力,亲们,本月最后的票票全给了吧?表犹豫表迟疑,喜欢这书的亲爱的们,抛出您口袋里还有的票票,砸过来吧

随梦书屋推荐阅读:空姐背后邪鼎殊途仙路夏圣从游戏角色附身开始的悠闲生活极女世界摩旅UP主,什么时候成顶流了废柴至尊收妖师从斗罗开始拒绝女神斗罗之唯一的修仙者被发现是邪修,师徒关系就要破裂最初的血族我真的会炼丹一世之尊抗战,从亮剑开始单挑全世界!诛仙落霞峰玄幻:都是神医了,还在乎彩礼?赘婿神皇契约妖兽后修真界即无敌冷面贼妃:邪王的名门贵妻老祖宗真不想当大佬啊剑傲九天不灭剑帝模拟修仙传谁是文仙末世降临:我的山寨炼尸术成真了斗破诸天:吾乃萧玄无敌以后当师尊我从不按常理反抗师傅你别笑,我害怕逆势为尊独臂剑尊团宠小奶包,我是全皇朝最横的崽吞噬星空之复制成神悟性逆天:读书就变强,震惊天帝乖,叫皇叔太玄道尊混沌吞天诀被诬陷逐出师门,反手让你全宗立坟我,低维世界唯一真神穿越万界:神功自动满级完美世界之封仙顶级悟性:从修炼基础剑法开始超神智脑会修行快穿攻略:大佬的纸片人奶凶奶甜世子赶紧的,冰寒末世要来了修仙导师玄幻:开局成为人皇纯阳之体的我,成为女强者的炉鼎荒谷大帝
随梦书屋搜藏榜:穿越最作炮灰女配长生家族:从妻妾成群开始无敌从狼的凶猛进化开始斗罗天榜现世,我身份瞒不住了!我在秋斩刑场当刽子手那几年驭兽女王:修罗长官,别傲娇!离婚后,冷冰冰的前夫缠着我复合灵神力道神尊这功法有毒九黎至尊超神学院之弑神之路玉秀鸿尘九域星芒为反派送上福利斗罗的打更人改变世界,从修改世界词条开始逍遥行之侠客风云传冷王霸爱:毒宠摄政王妃木叶之带土飞雷神吾神名祜叶玄叶灵领主时代:我以领地镇混沌白鹿原,我是白孝文我替鬼王生孩子战神王爷狂宠倾城医妃我竟然是我老婆笔下的主角别哄异闻从试睡凶宅开始极女世界全能武神玄幻开局就无敌武侠问道快穿之另类重逢洪荒:道友不牺牲,我如何成圣?九天破圣无敌从返祖开始天命皇帝,开局加入皇权吃鸡大赛沉睡万年,醒来一掌拍碎禁地!我的灵主夫君天荒囚牢地府祖宗五岁半异世邪帝摩旅UP主,什么时候成顶流了天道酬勤:我的武道没有瓶颈女巫猎人系统废柴至尊收妖师杀毒猎人超级反套路系统让你练武,你练成了不灭金身?
随梦书屋最新小说:我开个书店,你给我说穿越了??乞讨千年,被神女捡去当老公灵界血歌穿越后,系统变成白噪音了怎么办穿越异界做妖神玄幻:反派道路至尊仙农洪荒:悟性惊人,推演大道法我十六岁做掌门盘龙神剑徒弟全成圣,我躺平亿点怎么了?杀生仙道万古至尊龙婿一觉醒来,宗门就剩三瓜两枣反派:重生之软饭强行喂嘴里佣兵团的故事洪荒:开局迎娶云霄年方六十八,合欢宗里我安家!让你修仙,没让你祸害修仙界玄幻:我要这极致的美貌有何用!修仙世界你拿出超能力什么鬼?混沌帝皇无尽大陆:开局从加点智力成神灵光护符神王塔萧炎穿越斗三诸天:我是好人,别胡说月游洪荒位面领主的星界征途黑神话之被大圣敲死后他重生了一魂双体的师尊,魔尊也是她隐形者的世界仙武模拟,人间无敌五行大陆的情报系统茗族大陆最终系统我们中,出了一群开挂的穿越者皇吟开局:我有一个抽奖系统天道酬勤之加点无敌玄幻:我重瞳,开局一岁逆袭宝莲灯之瑶姬归来长生不死从九龙夺嫡开始我才三岁,逆袭系统早来两百年从打猎开始修行魇影仇澜之异世破天录永恒之爱之圣界慈光诡异:只手开天,拳碎一切我建好了地府,你跟我说这是洪荒晦力乱神叶长生的传奇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