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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文呜呜呜,不是有意地把泪水洒在来劝的真姐儿衣服上:“小马先生,他不行了……表姐,你再不帮忙,他要不行了……呜呜,表姐你的衣服,”把话哭完,才看到真姐儿的袖子上有两滴子泪水在绣的花瓣上,像花儿落泪。

“他是为学藉在哭吧?”真姐儿说过,巧文哭着反问:“表姐是怎么知道?”真姐儿扮了一下可爱哄巧文,把手指在自己鼻子上,笑容可掬:“哈,我未卜先知的。”

巧文今天极老实头,还在哭:“这不用卜,已经是件事情。”真姐儿逗巧文不成,被她把自己逗笑了,扑哧一笑道:“是啊,是事实。”

读书人寒窗数年不能进功名,应该是生不如死般的痛苦。

“表姐,你还在笑?”向来可爱的巧文今天要挑真姐儿毛病,真姐儿一脸受教状,把笑容收起来紧绷着脸给巧文看:“嗯,表妹,你看我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红笺和绿管都笑起来,只有巧文不笑,瞪着泪水盈盈的大眼睛摇着真姐儿衣服:“表姐,呜,表姐,”

正在乱摇一通,听到丫头们齐声喊道:“王爷。”大家伴着真姐儿一起行下礼去。巧文手扯着真姐儿衣服的手赶快松开,人也着急慌忙地转过身子来行礼,身子不稳险些摔倒。

丫头们来扶,真姐儿在受赵赦责备:“你那是什么脸色?”真姐儿吐一吐舌头,赶快把紧绷着的面庞换成笑靥如花冲着赵赦,又想起来牡丹花:“表哥,郡王送的牡丹花真好看,那字也好看。”

“比你写的好,”赵赦对着真姐儿还是没好气:“不喜欢吗?就往喜欢的地方去。念书念糊涂了,我一过来要看你脸色。”

虽然不算是责备,把旁边刚站起来的巧文吓了一跳。真姐儿低头肃穆,巧文也学着低头,再把眼睛往真姐儿歪一下,再歪一下地看着。

“过几天就要请客,好好看着人收拾。”赵赦说过负手要去,真姐儿急忙喊了一声:“表哥请留步。”赵赦回身,眉头拧着看过来。巧文姑娘又吓了一跳,赶快又把头低下来。

真姐儿端端正正行了个礼,问赵赦道:“请客的名单,伍家的姑娘要请几位?”赵赦眉头又拧紧些,那眼光对着真姐儿像是极不满,就是声音听在巧文耳朵里也是冷若冰霜:“要请许多人来吗?自己看着办,不是都交给了你。”

赵赦走开,巧文目瞪口呆过,对着真姐儿突然是一脸的理解:“原来表姐请客,倒有这么难。以前陆家姐姐和张家姐姐常说你不请我们来,原来,呜,表姐,你真的太不容易了。”

丫头们都掩口笑,王爷的脸色,天天多是如此。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倒有一大半儿的时候是这样。要是巧文姑娘在王府里,可以说过不下去三天。

真姐儿抓住机会给了巧文一通话:“你们现在可以常来看我,可是我在表哥面前说过不少好话才能来。以后再有事情,不能像今天这样大惊小怪了?”

“表姐我知道了,以前我在心里怪过你。后来你给了我两根镶宝石的首饰,我又不怪你了。要是别的表姐,是不会这样疼我的。”巧文说出话来,真姐儿又要窃笑。

衣食住行,果然才是人的根本。表妹这几句话,充分显示了事实是这样的。

让巧文往房里去,再指着花给她看:“看看花多喜欢,你何必流泪。”粉色晶莹比碗口要大的牡丹花,让巧文暂时把泪水止住,表示了一下惊喜:“啊,这么大的牡丹花?这花,总得上千两银子,这可是冬天。”

红笺再忍不住,指着花盆下的黄色笺条给巧文看:“这是进上的,表姑娘看看,这样的盆儿这样的花儿,外面能有几盆?”

巧文懵懂里,听到“进上”两个字不无羡慕:“表姐,这花是王爷弄来的吧。”然后又悲啼起来:“小马先生,”

“坐过来慢慢说,”真姐儿在绣着花卉蝴蝶的榻上坐下,招呼着巧文过来。巧文过来时不哭了,是噘着嘴黑着脸:“表姐,咋办?”

真姐儿好笑:“你怎么知道小马先生不行了,他挨了板子还能去跳墙?”巧文的嘴噘得高高的:“我去看他的。我们那一条街的人,都知道他品行不端,被学里赶了出来。表姐,”巧文拖长了音;“我知道是为着庙里的事儿才这样的对不对?”

红笺送上茶水来,又送上大而香的香蕉,通红好看地桔子。真姐儿亲手取了一个给巧文,在她小巧挺直的鼻子上、两边浅浅的酒涡上看着。被看得脸通红的巧文是对着红笺和绿管看着,两个人含笑走开。巧文才嘟着嘴:“表姐,你能帮忙是不是?你还能请客,虽然王爷的脸色不好,不过你也不在意是不是?”

“巧文,外祖母有意给你许一门好人家。”真姐儿慢声细语说过,巧文大声道:“我还小!”真姐儿再对她看看,有意说服她:“生得会比小马先生好,”巧文红着脸:“我就是听街上传言他,我去看看的。再说,”她又大声了:“小马先生也不错。”

真姐儿耐心道:“他没了功名,以后只能经商种田。我是见过他的,书生一个。他能拿锄头,还是能去经济?好妹妹,外祖母对我说过,要给你找一个有功名的人家。”

“有功名?”巧文急中生智,眼珠子转了几转,忙对着真姐儿不管不顾地道:“那我要小马先生,表姐给他功名。”

真姐儿低笑出声:“等请客那天当着人,你可千万不要这么说。”说出来,可以吓倒一干贵女们。贵女们挑丈夫,一个比一个不留情。不过是掩映在宝石簪花下,用礼教身份来约束。

“我,哎呀,我实话说了吧。我心里内疚呢,去看他,小马先生在床上不能动,眼睛都肿了。表姐,这事儿与我有关,还他功名,我其实也并不想嫁给他。”巧文说过,真姐儿就是松一口气放心的表情:“这就好,我不怕你怪我,我要说实话。与其等小马先生一路艰难往功名路上走,不如听外祖母的,给你找一个功名成就的人。那小马先生,不是我不看好他,他心里只有看你的心,他能看进去书不能?”

如果是个天才,应该少年成名,早就得志的,才叫天才吧。

巧文也是急出来的这几句话,现在听到真姐儿说话和父母亲一样,也用同样的话反驳:“我在家里对父母亲说过,小马先生,未必就不行。”她摇一摇脑袋:“或许下一次科举,他就高中了。”

“春闱中过还有殿试,殿试中过还有仕途,你知道外面的人情艰难吗?”真姐儿不说话了。或许有人听到这里,会说真姐儿爱慕虚荣。第一,她这虚荣不是她找来的;第二,她还好好的捧在手心里;第三,这世上的一切人,工作的求升职,不求升职的求加薪。有到手的衣食住行优越的人,一杆子打碎掉,沦落在社会底层再从头拼起的,应该没有几个!

巧文被说得没话说,幽幽怨怨地低声道:“我就是觉得他不值,全是为了喜欢我。我想是欠他的,还他吧。亲事,依着家里定就是。”

“长辈们的意思,都盼着衣食无忧,不用太操劳。”真姐儿语重心长。所有疼孩子的父母,应该都是这样想的。当然也有不少为爱情一时兴奋,冲进贫穷奋斗中去的人。这些人中,一心一意到老的,应该不占全部。

为爱情投入可歌可泣的人们,到老还依然可歌可泣的人,太让人佩服了,就是这样的人不太好找。

巧文只问真姐儿:“有办法没有?”真姐儿诡秘地笑一笑:“表哥发落他那天,我就想出来了,不过,这法子只能你去。”

让巧文附耳过来,真姐儿在她耳朵边上说过,巧文很是为难:“我去?”真姐儿给她打气:“我只有这一个法子,你要是有,说出来我听听也行。”

巧文姑娘没有办法,只能答应:“那就这样,我去同他说。”

送走巧文,真姐儿又去看了一会儿牡丹花,月影下流连忘返,直到红笺和绿管来催促睡觉,真姐儿才离去。

赏花日那天,天清气爽,北风也小了许多。安平王府的花香中,亲戚姑娘们早早帮着来待客,是到的最早。这是真姐儿到京里第一次请外面的客人,而且也由她第一次操办。

牡丹花共上百盆,粉颤颤地摆在显眼处。有大红色,有粉红色的,也有罕见的绿牡丹。清源王送来的牡丹花,是宫中赏赐给他,他又转送过来的,所以摆在假山后背风的显眼檀香木架子上,分外招展。

真姐儿在中午的时候,从花厅上离席到假山上去看花。客人们三三两两或在桥下,或在石下。

太阳照在假山上,像给假山披了一层黄金外袍。真姐儿淋浴在这黄金色中,发边衣角也像是披上黄金色。

居高往下看,见山下是彩英缤纷,蕊寒中的冷香飘落满院。正看得赏心悦目,身后传来清朗朗似泉水的说话声:“人比花更美。”

真姐儿回过身来看,也有一时的眩惑。假山为高,红叶片片都像是出现的这个人的背景。生生的白衬托着他,也没有夺去他半分颜色。

清源王身着一件杏黄色绣云纹飞龙的宫缎面衣裳,织锦腰带上描金缀珠的五彩盘龙图案,盘龙中间隔着水头上好的羊脂圆白玉,腰带下系着透雕宝相花福字的青玉佩,黑发紧紧梳起一丝儿不乱,用刻着并蒂莲花的金冠束起来在头顶中心。脚下在日头底下放着珠光,是名符其实的一双镶珠履,履上珠子都有指甲那么大,足有十数颗。

再看他的人,原本就清秀,今天更是被这杏黄衣服衬得面白如敷粉,红唇润泽像着了火一样嫣红,两道浓眉自然生得直而黑密,两道眼眸中含着毫不掩饰的笑意,正笑得双眼弯弯地看着真姐儿,声音朗朗却不是高声地道:“花不如人。”

红叶衬了他的人,也衬了他的声音。真姐儿眼中一瞬间闪过的眩惑消失后,是低头按着规矩行礼:“郡王也到这里来看花?”

“不看花,难道是看人?”此时假山上没有别人,清源王说出来这句话,真姐儿又被他这轻佻的嗓音吓到。咬着红唇本能要往身后退一步,清源王两步欺到身前来,一把揪住真姐儿姜黄色绣着大花的袍袖,面上笑容殷殷,另一只手已经过来要扶真姐儿的小腰身:“小心摔到山下,可不是好玩的。”

这只伸过来要扶的手臂袖子上,也是片片云纹,条条飞龙。眼看着就要扶到真姐儿的金腰带上,真姐儿已经看好地步,一转身避开来,退后两步对清源王警惕地道:“郡王用多了酒?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清源王笑得好似金黄色的日头,红唇在这一笑中堪比红叶更红,他做了刚才那个让真姐儿误会他是登徒子的动作,是脸不红气不喘地在笑:“我是担心你,这有什么。”

有风吹过,清源王在风中衣着尽皆飘飘,似欲从风而去。真姐儿虽然警惕,为着自己是主人他是客人,也忙提醒道:“小心,这里风大。”

“风大吗?”清源王站的地方就是假山边儿上,见到真姐儿关切自己,露出春风和熙的笑容,不经意地往后面退了一步,踩在假山石缘上前后摇晃着身子,露出惊恐的神色:“啊呀,不好,”

真姐儿惊呼一声,不顾什么急忙过来去拉他。清源王身子一翻,伸手又抓住真姐儿的袍袖,惊呼声变成了笑声,人也往前一步站定,轻笑一声道:“啊呀不好,我没有掉下去。”

往前冲的真姐儿骤然收不住脚,整个人都围在他宽大的衣前。眼看着这人又要来抱自己,恼怒中,真姐儿“啪”地给了清源王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来得出清源王不意,他刚得意自己要与这个神气的小姑娘要身贴身,不承想先上来的是一记白玉巴掌。

离得这么近,想打不中都不容易。

清源王被一下子打醒,这下子醒得彻底,人往后站了一步,见真姐儿给了自己一巴掌后,也借势往后面退了一步。

“郡王,你没事吧?”真姐儿关切关心后悔莫及的关怀着,只是那眼神中分明是一抹子狡黠在其中。

刚才那一幕,换了别人看到,还以为是自己救上了清源王。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差一点儿救人的人,要被清源王轻薄。

清源王抚着面颊苦笑:“我没事儿,你太大胆!”苦笑过,清源王沉下脸再加上一句:“大胆!”真姐儿在心里不无鄙视,人是叹气:“要是表哥知道你差一点儿摔下去,一定会责备我。”她抬起目光熠熠如黑宝石似的眸子,清纯无邪的看着意图非礼的清源王:“幸好我拉上来了你,还好还好,可以见表哥了。”

对面的小姑娘口口声声安平王长安平王短,清源王忍不住一笑:“为你想一想,要是王爷知道你撞到我怀里,会怎么样对你?”

真姐儿变了脸色,清源王观察着她神情变化,笑容不改,一字一句慢慢悠长地道:“你只是个小商人之女是不是?怕不怕王爷说你不贞洁因此不要你?你怕不怕?”最后一句话是清源王带着魅惑说出来:“美人儿。”

“我会怕?怕的应该是你吧。”真姐儿对清源王扬一扬自己白晰的手掌:“你以为在这里发生什么事情,表哥他会不知道。郡王,只怕表哥不用等我说,他现在正在听人传话呢。”

王府里处处都是真姐儿玩遍的,刚才要一个人玩得开心,就让丫头们都呆在假山下。偏偏这假山又大又高,才能多站得下清源王。

虽然他衣着俊美,形容俊秀,真姐儿此时的心里,正在后悔是一个人上来。

如清源王所说的,真姐儿心里也怕。要是自己刚才被他搂到,赵赦不知道会如何对自己。说过这句威胁的话,真姐儿急急下山去了。

她没有看到清源王在她身后看着,笑得一本正经说了一句:“还挺有趣。”

丫头们在假山下边看花边看真姐儿,见到她下来,丫头们喜笑颜开:“上面风大,正要请姑娘下来的好。”真姐儿也松了一口气:“我正嫌大,就说上去站站就下来的。”再往四周看看:“表哥,还没有出来。”

赵赦从上午就没有露面过,只让人交待真姐儿:“好好陪客,王爷要商议事情。”这就完了。真姐儿此时很想见到赵赦,赵赦虽然教训斥责,却也是安慰真姐儿,陪真姐儿玩乐的一个好未婚夫。

红笺道:“说王爷在等军情。”说刚说过,见管事急步匆匆地往赵老夫人房中奔去。绿管喊住她:“大叔,有急事儿?”

管事在北风中从二门外跑过来这几十步,就有一头大汗。他来不及擦汗,笑逐颜开道:“才接的快信,西北大捷,王爷的兵又大捷了。老大人让我这就去告诉老夫人,让她也喜欢喜欢。”说着,一溜儿跑开。

二门里游玩的还有逃席的客人们,有夫人们也有江阳郡主也有伍家的姑娘。赵赦是允许真姐儿不请伍家的人,可是真姐儿想想,京里这个圈子,以后是低头不见抬头要见,不请客也罢了,请客少一个就不好。

所以贴子,还是下给伍家的姑娘们,而她们也一起来了。

现在听到西北又大捷,江阳郡主向来是以武事也为已任,她先说了一句:“一定是对突厥大捷,前几天我看过邸报,西北现在用兵,对的是突厥。”

夫人们都不懂,却是异口同声来问真姐儿:“请王爷出来当面道贺。”真姐儿这一会儿也想见赵赦,不过为夫人们在说,她不想就去,只是笑着道:“表哥要午休,等他起来肯定会出来。”

伍琉离和江阳郡主低声商议:“看她大话说的,不愿意请才是真的。适才来的时候我看到书房在那边,表妹爱听打仗的事情,我们一起去请如何?”

“我就不去了吧,安平王足够骄傲,今天去请教他,肯定要看他傲气,我陪你出二门树下站着,你自己去请。”江阳郡主飞快地有了这个主意出来。

来时伍琉离是无意中看到几位幕僚进出一座碧砖院子,她猜了一猜被她猜中。江阳郡主在院门外十几步远候着,伍琉离往书房里来。

才到院门,赵祥拦住她,客气地道:“书房禁地,非王爷传唤,不许进去。”伍琉离弄了一个大红脸,讪讪着解释道:“我们是来道喜的。”红着脸走回来,江阳郡主忍住笑,她就知道是这样,所以只肯等着不肯过来。

“书房里想来是议军机的地方,不让人乱进也是有的。”江阳郡主没白跟过来,为伍琉离找一些面子回来。

重新往园子里去看花,行过树后见衣角一闪,一行人过去,却是真姐儿带着丫头往外面去。

“她去书房?”伍琉离下意识地这样说过,停下脚步不愿意走:“我们这里站一站再看花。”江阳郡主也不说破她的心思,陪她在日头底下站着,有一句没有一句地说着伍老大人。

真姐儿到了书房门口,就那么进去了。她也想得很清楚,如她自己急忙找出来吓清源王的话所说,这王府里发生的事情,赵赦或许时时会知道。

真姐儿想来想去,先来当一个告状的人。免得等赵赦问起来,又要说自己瞒着他。

在书房外间进来,问问赵吉说还在午休。真姐儿扒在通往赵赦会人的起坐间门帘上,往里面偷偷地看着。

赵赦闭目睡在榻上,听到动静眯着眼睛看到真姐儿又伸个脑袋进来,抬起手来招一招。脚步声轻响着,真姐儿走到榻前来。赵赦拍拍身边,真姐儿过来坐下,不知道先怎么说才好,想一想才带着委屈道:“表哥,清源王……送的花儿……”

“他是一时糊涂。”赵赦还是没有睁眼,开口就是这么一句。真姐儿心里惊了一下,这才多久?自己就在假山下又玩了只一会儿,赵赦这就已经知道了。真姐儿再轻咬着嘴唇还是委屈:“那他以后……。”

似一头睡狮睡在榻上的赵赦漫不经心,还是没有睁眼道:“他不想想我吗?”这自信让真姐儿嫣然一笑,随之而来的是心里的庆幸,幸好自己跑来告状,不然的话有些遭。

刚才心中的疑惑疑虑,清源王为什么要这样做?清源王又是什么意思?全都消失不见。真姐儿定下心,又俏皮起来:“表哥,你几时也像我这样?”

要忠贞哦,真姐儿对着赵赦没有威胁性的睡容这样在心里想着。虽然你现在风流得一团糟,不过……。

赵赦睁开眼睛,这眼神犀利如常。真姐儿乱想的心思全又消失不见了,对着赵赦笑嘻嘻:“表哥你要起来了,客人们都等着对你祝捷呢。”

报捷也没有把赵赦弄起来,赵赦被真姐儿弄得坐起来,只睁一睁眼,睡意立即不见,又是那个面无表情常爱教训的安平王。

赵赦没有怪真姐儿把自己弄起来,也像没有听到真姐儿的那句貌似俏皮的话。他对着真姐儿凝视着,今天更是打扮得出色。头上梳着飞凤髻,迎面插着镶红宝石累金叨珠的金凤,旁边有如意花钿各两个,两边关上镶梅花福字儿的玉簪子,耳朵上是垂的是翡翠镶珠的滴坠。

夭桃一样的身子,上身刻丝百花蝴蝶桃红锦袄,下身是茜红色绣牡丹花的八幅湘裙。

整个人坐在这里,安静微笑时似闲花照水,唇角边还带着娇滴滴似的委屈,容颜流彩国色天香。

安平王是在捷报前听到家人回报清源王的不当举动,他也弄不明白清源王为什么这么大胆!没明白以前,赵赦是不喜欢轻举妄动的,但是不代表他不生气。就生气,也不会轻易让别人看出来。

见那委屈还在真姐儿面容上,还想再睡一会儿的赵赦这才起来,是要安慰身边坐的真姐儿。

“赏花是吧?”赵赦说过,真姐儿把表姑娘们的话拿出来用:“姐妹们都说,你都没有出来陪我看花。”赵赦长身而起,伸手携起真姐儿的手:“现在去看也不晚。”

外面赵吉从来有眼色,门帘缝里张见王爷出来,伸手打起门帘来。赵赦携着真姐儿,慢慢往外面去了。

今天来的男客人中,清源王是最抢眼的。他衣着是贵气过人,相貌也从来是贵气天生,正在和几位贵女们花间站着,接受四下里不时飘来的眼波时,突然觉得背上一冷,这些眼波的方向平白的转了一个地方而去。

安平王府今天豪侈,垂花门也好,滴水门也好,全都粉饰的鲜花朵朵。在这初冬日的北风中,算是难得,又是今年冬天这样侈华请客的第一家。

真姐儿前行,笑容中不无欢跳;赵赦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

安平王出来了。

大家的眼光“唰”一下子转到安平王身上去,特别是刚刚听到西北又大捷的消息,大家眼光是佩服是眼红是艳羡的。有常胜将军名声的安平王,又胜了一仗,在他如花海似的战绩中,又添了一朵花。

此时出来的安平王,面上是他常有的表情不多。面容内敛如花岗石,眼神儿犀利总让人不敢直视。他穿着一件青色暗纹的锦衣,走动间暗纹一步一闪,让看了半天鲜花的人眼睛一亮,这气势就叫沉稳。

再看这沉稳气势人的面容,是极年青的。赵赦不到三十岁,还是年青人一个。京中贵公子出身,再加上多年带兵打仗又封王后,超然的气势总是隐隐然在他身上出现,让看到他的人就算是不认识他的,也要多看几眼他饱满的气势,寒星明亮的眼神。

清源王是俊秀贵气,安平王是沉稳如渊亭,英俊面容似石刻斧雕。安平王一出现,这沉稳的气势,立即把细皮嫩肉的清源王给比了下去。

觉得自己受到冷落的清源王虽然不服气,也只能先忍着堆上满面笑容来拱一拱手:“王爷又大捷了,神机用兵,决胜于千里之外,可喜可贺。”

安平王回过礼,说一句:“过奖。”同真姐儿一同来看清源王送的粉红牡丹花。牡丹花经过这半天的北风吹日头晒,还是粉嘟嘟的惹人爱的娇容。

随手掐下一朵,赵赦簪在真姐儿鬓发上,漫声道:“牡丹真国色,”勾起手指在真姐儿光洁的额头上轻轻敲了敲,再用手抚平她腮边凌乱的发丝,面上才有了一笑,是对着真姐儿玩笑道:“你呀,当不起。”

轻轻巧巧的,赵赦就把清源王送花时的话还了回去。清源王尴尬中,只能道:“送花儿来时,我一时兴起写了这两句话,请王爷不要见怪才是。”

赵赦面上是轻描淡写:“啊,无妨,写得不错。”真姐儿扶一扶自己发上的牡丹花,这才知道那秀气有笔力的字,真的是清源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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