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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赦一早就进宫,回来时听说云家的人在,就没有进来。等到下午进来,见真姐儿坐在母亲身边,母亲正在说话:“这家人呢,老的人固然要好好待着,不过倚老卖老就不成。你如今住进来,有怠慢的人不能姑息,要姑息了以后也是你烦神。”

一语未了,老夫人抬头笑着道:“王爷是几时来的,竟然没人通报。”赵赦给母亲行过礼,也待真姐儿给自己行过礼,才对母亲道:“这些话说得早了些,真姐儿在京里要一年呢,马上就要出门进宫,母亲先教她别的吧。”

老夫人微笑:“我教什么不要你管!要进宫,你当然陪着,再宝钿珠钿陪着,有不如意的只找你们。你说这些个不用教,你难道没有见过刁奴?要是委屈了真姐儿,真姐儿又不肯说,我和你父亲怎么会知道。”

倚着老夫人坐的真姐儿低头微微笑,不想姨妈果然如父亲所说,对自己如已出。赵赦听过母亲的话,很是干脆地道:“真姐儿不说先打她。再把这样奴才架在火上烤。”

真姐儿扁扁嘴,偶然人家,也想表现一下顾全大局。听表哥这样一说,就无所遁形。转一下眼珠子再想想,在赵赦面前无所遁形的人,自己不是第一个。

刚觉得面子稍稍有些回来时,老夫人笑骂儿子:“为什么要先打这孩子,等我告诉你,你姨妈家新接的一个亲戚,可怜见儿的一个好孩子,到她府上没有半个月,衣服当了好几件请尖刺的家人吃酒。等你姨妈看她好衣服少了好几件,问她还不肯说,只是怕得罪人。你姨妈来问我,我说让给她的服侍人跪在院子里,跪到说为止,这就审出来了。”

低头的真姐儿更是微笑,这位未来婆婆和未来的丈夫,一个比一个厉害。老夫人说过还在笑:“看看我,一下子也没有打人。不象你一回来,家里那板子就不闲着。别人对我说你的将军们怕你,不敢轻视你年青,我说实话,一定是你打出来的。”

赵赦对母亲一笑:“母亲是个善性子的人,不肯轻易责罚人。今儿说到这里,有句话回母亲,真姐儿再淘气,儿子就打她。母亲可别拦着,娇惯了不好。”真姐儿听过,往老夫人身上贴一贴。

老夫人把真姐儿搂在怀里,冲着儿子不喜欢:“好好的,为什么要打她?我就说早接来早接来,在你府上不过费你几件衣服首饰,回来还要听你说嘴。听你说过嘴,我也想问一问,你可打过我们没有?”

“母亲问真姐儿,乱闯我的书房,一手指头也没有动她。以后再这样就不行!”赵赦见真姐儿伏在母亲怀中娇惯,沉下脸道:“过来,我对你说话。”

真姐儿在老夫人伏着不出声,老夫人强不过儿子,只能哄着真姐儿过去:“有我在呢,过去听他说什么。我在,他就不敢打你。”真姐儿嘟着嘴低头走到赵赦身边,赵赦厉声厉色:“在京里,不该说的话不许乱说,不该会的人就不要乱提!”

这些话说过不知道多少遍,听的人可以倒背如流,说的人依然严厉。

这样教训过,老夫人赶快道:“你说完了,让我们回来吧。”真姐儿重回老夫人身边,在她怀里翻了个小白眼儿。表哥又震吓人了,真姐儿决定停上三天不喜欢你。三天要是太少,停上五天也行。

老夫人把真姐儿拍了一会儿,喊一声丫头们:“今儿收来的贴子,送来给王爷看。这主意让他拿,免得去错地方他要打我们。”

丫头们送上几张精致的梅花笺来,赵赦拿在手上一一看过,有舅舅威远侯家的贴子,还有姨妈家的贴子。老夫人再道:“现在春暖花又开,你妹妹们说明儿接真姐儿去用饭,请几个一样大的女孩子陪她。让我问问你,怕你又有话罗嗦。”

真姐儿希冀地看着这几张贴子,出去玩出去做客出去吃饭的贴子?虽然刚被赵赦训过几句,一见到这些贴子,真姐儿立即黑眸盈盈对赵赦看过去。

赵赦老生常谈重新教训,就是为真姐儿要出门。他皱眉回母亲:“先进过宫再说吧。今儿我见皇上,皇上说让进宫,我辞了果然没辞掉。进过宫后再歇上几天,把功课理一理。成天只是想着玩,这可怎么行?”真姐儿垂下头手指搅着自己的丝帕。成亲以前,不玩等什么。

“我没说不进宫不理功课,我是让你拿主意,先去哪一家?”老夫人嗔怪儿子:“你舅舅和姨妈还等着准备呢。真姐儿爱吃的菜,让人写了来。你看好先去哪一家,我就把菜单子送过去。”

赵赦啼笑皆非:“母亲,先前不肯送京里来,就是怕您这样娇惯。人家请客,凭她们给什么就是。还没有定日子去,菜单子先送去这算怎么回事儿?”

“你这西北称王的王爷,把我们京里这亲戚间的规矩忘了。都是亲戚,以前就这样。我接你表妹们,也都是先去问过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老夫人要摆脸色了:“快订来,你不订,我就自己订了。”

真姐儿听得心花怒放,以后有姨妈在,表哥的威慑可以打一半折扣。什么叫闯书房他还没有打人,幸好当时真病,而且又装了一段时间。真姐儿觉得心眼儿里后怕上来,幸亏自己机灵,不然的话挨几下子多难过。

表哥真不好,姨妈最好。真姐儿想到这里,摸一摸老夫人手边的茶凉了,起来给老夫人换过。喜欢得老夫人对赵赦:“你还说她淘气,我看好得很。”

真姐儿再走来给赵赦换过茶,赵赦似笑非笑:“母亲是没有看到,所以才这么说。”接过真姐儿送上来的茶,赵赦问她:“盼着出去玩?”真姐儿轻施一礼:“有劳表哥。”就退回到老夫人身边坐下。同时心里解气地想,以后讨好姨妈,全然不管他。

赵赦放下茶碗,对母亲道:“先去舅舅家里,姨妈肯定要说;先去姨妈家里,舅母肯定要说。”老夫人听着笑:“就是这样。”赵赦道:“先去妹妹家里吧。”老夫人道:“这可不行,你舅舅和姨妈是长辈,知道了更要说。”

最后订下来先去威远侯家,因为他年长是长兄。真姐儿笑眯眯,眼前浮现出春日闺中女儿游乐图,应该是无限好。

从明窗上往房外看,老夫人房外住的树也不少,一株海棠,因今年春暖,更是绿叶招摇。和几个姐妹们看花看水……

真姐儿正在出神,听着身边老夫人和赵赦在商议云家的事情。母子两个人不约而同,绝口不提去云家住的事情。

老夫人只告诉儿子:“云家的老夫人,带着三个媳妇一起来了。依我说,下个月约个日子,让真姐儿去拜一拜,早去早回。这一次是必去的,以后念书呢,少去也使得。”真姐儿耳朵竖了起来,同公侯家的小姐玩固然好,商贾人家的姐妹们一定是别样的面貌。怎么能不去住?真姐儿觉得不去住几天,真是遗憾。

“下个月也很不必去,到五月过了端午节,初六那日让真姐儿去吧。”赵赦的话一杆子打碎真姐儿的希望。老夫人点头道:“很是,你想得周到。四月里去了,五月过节还要再去才是。”

真姐儿低下头,继续玩着自己手上的帕子。这些事情上,她这一会儿是没有说话的份儿。

隔了一天,天气更暖,桃李花虽然早发的少,偶然也有几枝点缀在树上。

真姐儿第一次出门儿会客,打扮过先来辞老夫人。赵老大人也在座,听着老夫人和真姐儿说话:“出门儿的事情,多有不如意的,你可知道了?”赵老大人直笑:“夫人呐,是去舅兄家里,还能有什么不如意的事儿?”

“我不过是白交待一句,你哪里来这许多话。”老夫人把赵老大人顶回去,再对着真姐儿耐心地道:“有不如意的事儿,回来对我说,可不许在那里不喜欢。”真姐儿应道:“是。”

“再有记得吃饱,出门儿饿到是自己的事情。”老夫人说过,见赵老大人又笑着插话,忙对他道:“你别说了,我记得。”

这样叮嘱一回,真姐儿出来辞赵赦。来到赵赦的书房外,看虽然不如封地上的书房大,但是重檐威严停就,而且有一点儿不一样,就是院门外人来人往,多是穿着官服的官儿。

赵赦在封地上,多是在内书房中,因此能进来的官员就不多。再有事情他外面去会人。这在京里为不扰到父母亲,多在二门外的书房里会官员们。安平王一年这才进京一次,来拜的人就格外的多。

离开十几步,红笺绿管请真姐儿止步:“姑娘这里先站一会儿。”回身让个小丫头:“去告诉一声儿,姑娘出门儿,来辞王爷。”

小丫头跑进去不一会儿,小厮出来清人。两个跑到院门外几十步过去拦着:“大人们请止步,稍候上一会儿。”赵如赵意引着真姐儿一行人前行,出门的丫头跟着七、八个,把真姐儿围在当中。

行到廊下,见廊下也候着几位官员。见这一行人过来,都已经站起来垂首或是避让。真姐儿从容进去,到房里面前的丫头们才散开。赵如高打门帘,真姐儿独自进来见赵赦。

“回表哥,今儿是往威远侯家去,我来辞表哥。表哥还有什么要交待的?”真姐儿说过,赵赦纠正一下:“是舅舅家,去了喊错人,舅舅舅母不会喜欢。”

真姐儿应一声:“是。”心里揣摩一下,对着老夫人喊舅舅是图她喜欢。真正对着威远侯和侯夫人,难道真的这么喊?人家不会说我小商人家里出来的,喊错了吧。

赵赦交待就是两句:“不要任性,不要淘气。”说完了,再喊进红笺绿管来:“去到了见舅舅舅母,为我问声好儿,说我今儿有事不得闲儿送。再见到表姑娘们,对她们说闺中玩乐最好,不必写诗写干的,免得人家笑话。姑娘们,藏拙最好!”

这话听着有缘由儿,真姐儿正在心里寻思上,赵赦淡淡道:“去吧。晚上我闲了去接你。”

坐在马车里,真姐儿问红笺和绿管:“表姐妹们有人会写诗?”真姐儿不会写,当然也从来不抄。

红笺和绿管都一笑:“昨儿老夫人只告诉姑娘威远侯府上有几位姑娘,三姑娘就会写诗。”真姐儿吐一吐舌头:“表哥这样说,一定是怕我丢了他的人。”红笺绿管微笑:“不是为姑娘去王爷才这么说,就是以前去,王爷也常说这句话。”

真姐儿再吐一吐舌头:“我相信表哥,他一定会说。”主仆三人嘻嘻一笑,把这话丢下来不提。

行过几条街,马车来到威远侯府。经过大门的时候,真姐儿拂一拂窗帘往车外看。

因为有侯爵的封号,大红门金漆兽面。红门前四个家人恭立着,身上衣服整整齐齐都是新崭崭。那身子站得笔直,让真姐儿为他们拘得慌。

大门上四个大字“威远侯府”,再往门内看,是彩绘的一座影墙。只看这一眼,马车就往前面行去,并没有在大门外系车马的地方停下。

石狮子前走过来两个家人,见马车过来,过来车前带路。随便再对着马车哈腰行个礼:“请这里来,我们夫人姑娘们都候着呢。”

真姐儿听到说话声,往外面又打量过。突然窃笑,我这小商人家的女儿,由王府里出来,今天登堂入室来会公侯家。因为要到了,这就老实坐好。马车渐行渐缓,不时听到有人低声道:“请这边来。”足的行了有一会儿,这才停下来。

先过来的是赵如,车门前放下小板凳,再把马车门打开。后面车里跟的丫头们先下车,和真姐儿同车的红笺绿管再下车。真姐儿缓缓伸出裙下一弯绣鞋,踏在碧青花砖上。

院中不是繁花就是似锦,只看到一团浓绿再加红花丛丛。不及细看时,身边笑语声传来,几个花枝招展的丫头嫣然含笑:“夫人刚才还在念叨,姑娘快请房里去。”

花砖铺成的甬道,通过去的是威远侯府的正房。廊下几只鸟儿叽叽喳喳,有一只八哥嘎声道:“有客来了,有客来了。”

小丫头打起锦帘,再笑着弯下腰。房里的人睁大眼睛,见今天的客人姗姗入房中。

没有看到正脸儿,只看到这低着头的柔顺样儿。

八宝绣榻上的威远侯夫人,笑吟吟道:“让姑娘不必行大礼,舅母面前无须多礼。”

听到这个亲热的声音,真姐儿才微抬起头来。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一个妇人,含笑端坐着。她面庞富态白晰,穿一件石青色绣团花对禽的衣衫,下身是八幅湘裙上绣缠枝儿宝相花。发上玉簪子金珠摇,看上去就是富贵气相。

因她自称是舅母,真姐儿知道是威远侯夫人,虽然她说不必行大礼,真姐儿是不能当真的听从。丫头们放下锦垫,真姐儿过来拜倒:“请舅母安。”

威远侯夫人一把扶起真姐儿,上下一打量,心里多少满意。都说找一个小商人之女,这京里等着看笑话的不少。

不想今儿接了来,却是秀丽端庄的一个少女。见她礼节娴熟,威远侯夫人又想起来赵赦接到王府里有大半年,想来把这姑娘也教得七七八八。

“好可怜见儿的孩子,我见也爱上了。”威远侯夫人自此心中不快去了大半。要知道冲着小姑子赵老夫人才下贴子来接,其实很是担心这姑娘不够大方。现在看来,既然可以放心,威远侯夫人便命人:“取我给姑娘的东西来。”

赏过真姐儿东西,又对左右含笑:“请咱们家的姑娘们来见见亲戚,都是一样的年纪,陪着玩最好。”

真姐儿心里又寻思上了,我这是算哪一门子的亲戚,并没有成亲,她们要如何称呼我?不过可以见到几个古代大家闺秀,真姐儿很盼着。

按照规矩,是威远侯夫人问话,真姐儿回答。威远侯夫人说过请姑娘们的话,再道:“你舅舅身子不快,改天再见吧。”

真姐儿忙站起来答应过,威远侯夫人笑让她坐,等丫头们送上茶来,挑一挑眉梢想过,才道:“请你角门里进来,是你坐车来,径直驶进来可以少走好些路。”

这样的事情也解释一下,真姐儿忙再恭敬起身道谢:“这是舅母疼我。”一个俨然长辈,一个“舅母”喊得亲热。真姐儿听过这解释,心里明白自己身上这金丝笼子,格外的比别人不一般。侯夫人这样重视,只能是因为赵赦和老夫人的缘故。

外面传来回话声:“姑娘们来了。”真姐儿忙又站起来,威远侯夫人再三笑着让她坐:“你别笑话,我们家都是些笨人。”真姐儿不肯坐,陪笑道:“舅母说哪里话来,姨妈在家里夸姐妹们个个是好的,又让我今儿来见,势必要跟着学学才是。”

说话中,房中进来三位姑娘,一个沉静安详,一个肤如脂雪,最小的一个神采飞扬,独她最是不怕人的样子,进来没有行礼就道:“母亲,这是表姐还是表妹呢?”

说过话才同姐姐们对威远侯夫人一起行礼,再过来同真姐儿见礼。威远侯夫人一面道:“这是我的长女瑞春,次女锦春,这是我的三女秀春。”真姐儿同她们行过礼,含糊道一声:“好。”威远侯夫人才道:“秀春这话把我问住了,外甥女儿是哪一年的人,你们序齿过,以后好称呼。”

秀春又笑容满面道:“现在只含糊喊一声表姐或是表妹就行,以后不必序齿也可以喊得。”这些人一看就没有赵赦大,不管是沉静的还是安详的,面上都有稚气。真姐儿明白秀春的意思,以后当然是喊表嫂。

这话房中人人明白,威远侯夫人笑了几声,对秀春才责备道:“有客呢,不是只有家里姐妹们在,全由得你放肆。”

真姐儿同她们述了年纪,瑞春锦春大了一年,秀春小了一年。真姐儿这就明白,瑞春锦春不是双胞胎又是一年的人,只能有一个是威远侯夫人所出才是。而秀春这样活泼,应该是威远侯夫人所出才是。

“真表妹请到我们房中去,母亲有事儿也可以随意。”瑞春年最长,这样说过,威远侯夫人让人送她们:“一起去姑娘们房中去,咱们也有个小园子,也有几枝子春花。去玩吧别拌嘴,哪一个拌嘴我不依。”

丫头妈妈加起来十几个人,把四位姑娘们送出来。行走在翠径上,见石头中有青苔扫地的痕迹。真姐儿往两边儿看,这也是一座老宅子。垂柳飘絮中,有夭桃早发。

秀春对着这样的春景,兴致勃勃地道:“昨儿我读李义山的诗,有一句……”才说到这里,锦春打断她:“赦表哥说过让你不必湿呀干的,你又来了。”秀春不服:“想是真表姐不会做诗,这有什么,我自己念我的,并不逼着真表姐做诗。赦表哥要关心,只关心在他家里罢了,怎么管到我们家里来。”

瑞春也说话了:“咱们斗花草也行,带表妹去房中说话也行。为什么你一说话,我们就要陪着你湿一回?”真姐儿忍住笑,这句话说得好,大家陪你“湿”一回。

秀春听过也笑:“那姐姐们就干着吧,我来说个笑话儿,昨天缺画彩,一时等不及母亲让人采买,托了我的奶妈儿子去买,不想那生意人,却是个奸商。有句话儿说,无商不奸……”说到这里,瑞春锦春一起使眼色,秀春也明白过来,机灵的把话转回来:“不过那画彩还算是好用。”

真姐儿见她们这样规避生意人家,也只是抿着嘴儿一笑。姑娘们都住在园子里,大家来到瑞春姑娘的房中坐着。因临水又多迎春花,请真姐儿这里来正好对水观花。

房后小小亭子一座,旁边有不少香花。四位姑娘们坐在这里,秀春没有再提“湿”呀干的。丫头们送上香茶来,锦春对真姐儿道:“大姐姐最会烹茶。”

清风徐徐水在炉上烹,听过蟹眼生过鱼眼生,瑞春提水泡茶。正在微笑道:“这一会儿香的好,远不如再停一时的香。”话刚说到这里,“嘭”地一声巨响,一个黑乎乎圆滚滚的东西飞来,从瑞春提水的手臂上探过去。

“叮当”一声响,瑞春手中的茶壶摔在桌上,裂了个粉碎。茶水四溅中,丫头们急忙来收拾。秀春大怒回身:“显哥儿,谁让你来的!”

十几步外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头上不是梳得整齐,而是一根冲天小辫扎着。这么大的孩子扎这个,让人一看到就忍俊不禁。

锦春忙对真姐儿解释:“这是七弟显哥儿。”显哥儿走过来,得意的晃一下脑袋对姐姐们道:“我到厨房里偷吃点心,才知道你们偏了我在这里吃茶吃好点心。为什么不请我来,我不客气,这就自来了。”

说过眼睛对着陌生的真姐儿打量一下,真姐儿忙含笑:“表弟好。”显哥儿对真姐儿很是好奇,走过来道:“你是赦表哥家的表嫂,”真姐儿尴尬一下。丫头们帮着擦过衣服的瑞春沉下脸:“七弟,不许乱说话,不然告诉母亲。”

显哥儿对瑞春做个鬼脸儿:“我不怕你,母亲喜欢二姐、三姐,并不听你的。”瑞春气白了脸一言不发,锦春喝斥道:“在客人在呢,不怕客人笑话你!快回去吧,或是找母亲,或是自己玩儿去。”

“为什么你们在这里玩,我要走?”显哥儿天不怕地也不怕,对真姐儿道:“你会打算盘吗?昨儿我和人斗蝈蝈儿赢了,他和我比打算盘我就不行。”

真姐儿刚微笑间,锦春秀春一起喝道:“多话!母亲不许提的事情,偏偏你要提!”真姐儿心里雪亮,为了接自己,威远侯夫人是交待女儿们,不要提及与商人有关的事情。怕什么?怕自己难过,怕她们家失礼?这样的小心对待,真姐儿反而觉得拘束。同有时候在赵赦面前,感觉是一样。

救星总是在不可开交的时候出现,外面来了几个小子寻来:“七少爷,您昨儿没交功课吧?学里先生在侯爷那里说话呢。”显哥儿这才慌张起来,急转身跑开几步,又急急回身道:“我的皮球,快把我的皮球送来。”

抱着皮球的显哥儿走了,大家包括真姐儿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丫头们收拾好桌子,重新换过一个水壶放在红泥火炉上烹煮着,娴雅的闺中聚会重新开始。

薰风带着花香吹得人欲醉,真姐儿心旷神怡品过一杯好茶。对此良辰美景,心中想到出门前老夫人和赵赦叮嘱的:“不如意事不必放在心上。”想来指的就是这些了。

身为表哥赵赦的未婚妻子,自己的小商人之女身份,想必如果是表哥的政敌,是很是欣喜;如果是表哥的相识们,要处处规避;如果是喜欢表哥的人呢……真姐儿微挑眉梢,那一定是要贬低了。

近中午的时候,威远侯夫人问起来:“姑娘们好不好?”丫头去看过来回:“很是亲香呢,在池子那里看鱼。”

“这样很好,”威远侯夫人欣慰,见婆子来回午饭好了,体贴地道:“送去给她们单独吃吧,说我的话,晚上再一起来用饭。”

有这样的话垫底,园子里四个人放心玩到天晚。晚上天微黑的时候,让人看过摆下家宴,姑娘们陪着真姐儿一起过来。

几盏明亮的小宫灯挑着,姑娘们笑语如珠过来。快到厅上时,这才停下话声,一个一个款款扶着丫头的手走上台阶。

房中多了两个人,一个是年近五十,高大威猛的一个中年人。在他身边坐着的那个人,是赵赦。

赵赦来接真姐儿,也留下来用晚饭。见真姐儿过来,先命她给威远侯和夫人行过礼。再看她和表妹们一起过来:“请表哥安。”

“表妹们都长高了,”赵赦对着表妹们打量过,眸子停在秀春身上对威远侯道:“三表妹如今还是才女?”秀春涨红脸,不等父亲回话就道:“总是表哥不在,我才能称得上才女。”威远侯正色道:“你表哥说得原不错,女孩儿们,做针指吧。”

秀春在父亲面前是娇惯的,转身对父亲恭敬道:“真表姐也念书呢,而且是展祁先生在教。”赵赦嗤之以鼻:“她念书不过是玩儿,认得几个字,会写几个字罢了。行事立身道理,她倒是敢当着人胡说!”真姐儿小心地偷看秀春,面上更是涨得飞红,在厅上烛光中,眼睛里分明有了泪。

提起来秀春在人前胡说的这件事情,瑞春和锦春都不敢说话。真姐儿对秀春无限同情,只是她也没有说话的地方。

当下坐下来吃饭,席间只有威远侯、夫人和赵赦三个人在闲谈。姑娘们低头食不语,把这一顿饭吃完。

回去的路上,真姐儿老实坐在车里,想着有赵赦在,走到哪里都是在威慑。秀春陪了一天活泼可爱,遇到威远侯也在,赵赦也在的时候,秀春立即就蔫了。

马车里是昏暗无光线,车窗内透进外面街上的灯光更显明亮。在这灯光里,真姐儿难免憧憬,白天那么多人见表哥,会不会有人把表哥找出去好些天不回来。姨妈百般疼爱,虽然也教导,可是比起赵赦那些不留情面的话要好得多。

真姐儿在这不时闪过的光线中露出一丝微笑,表哥你几时,出门儿逛逛去。最好我请客那天,你千万别在。

回到家里过了掌灯时分,赵赦领着真姐儿走到二门上,就看到老夫人房中的妈妈在这里候着。看到他们回来,欢天喜地迎上来:“老夫人也念着,老大人也在说。姑娘第一次出门做客儿,太晚回来不好。”

真姐儿含笑听着“第一次出门做客去”的话,心中自我调侃一下,姨丈姨妈和表哥都是一样的担心,怕人人都知道我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商人之女……

换了是对别人也会说“第一次出门做客去”的话,不过真姐儿今天做客回来,听到这句话时,格外明白自己娘家的这身份,实在会有不少人小瞧才对。

今儿没有人小瞧,明儿做客去,只怕就有了……

老夫人房中灯火通明,见到真姐儿进来就笑容满面:“给你吃的什么,姐妹们好不好?”真姐儿把赏的东西给老夫人看,再真心实意地说一句:“好,姨妈允我几时请客,请姐妹们来玩一回。她们烹茶给我喝,又带我去钓鱼儿,我说请她们骑马,”说到这里,对着赵赦看一眼,再对老夫人道:“请姨妈示下,不知道可不可以?”

“骑马儿是件好事情,你表哥就是马多,到时候让人牵几匹出来,马僮牵着你们骑一回。”老夫人说过,真姐儿微笑,她眼中浮现出马僮们牵着马,绕着场子慢慢走上一回,这就算是玩过一回。

老夫人问红笺绿管:“真姐儿寻常骑马,可有衣服?”赵赦回了话:“宫里新式样的衣服出来,听说皇后喜欢,赏出来好些件子。我们不在京中,当然就没有我们的。谁家有取一件来,让人比着那个做去。”

见赵赦没说不好,真姐儿喜笑盈盈对着赵赦看上一眼。赵赦会意,提醒母亲道:“还有表妹们的衣服,母亲是不是一并做了。免得到时候只有真姐儿一个人猴在马上,这不算是一枝独秀吧。”

赵老大人呵呵笑声中,真姐儿微红着面庞对老夫人低声告状:“表哥总是取笑我。”老夫人笑逐颜开:“可不是,这话是取笑人。猴在马上又怎样?宫里年年秋狩,夫人们跟去的不少。后来我听说的,多不是正经开弓的人,只是跟去玩罢了。”

赵赦也忍不住一笑,恭维母亲道:“母亲说得是,真姐儿也只能是玩罢了。”真姐儿低头不乐意。上学是玩,请客也是玩,人家要是想玩得高兴,表哥一定不能在家里。

“衣服先把真姐儿的做了,要给亲戚姑娘们做,等真姐儿去过姨妈家里,再一起做吧。”老夫人说过,真姐儿才想起来,还有一位姨妈,是老夫人的嫡亲妹妹。

这里就开始谈衣服,老夫人膝下只有赵赦一个独子,家里两位姨娘俱无所出。平常孤单时,常接兄长和妹妹的孩子来家里陪伴。真姐儿一来,老夫人觉得家里热闹许多。

“骑马的衣服,不是红色的就要黄色的,蓝色绿色这些都不中看。”老夫人兴致来了,问真姐儿道:“你要骑什么颜色的马,就做什么样的衣服。”

赵赦好笑盯着真姐儿,果然她是为难的对着母亲撒娇:“我有小红还有小黑,竟然不知道骑哪一匹的好?还是表哥的黄马,到时候也牵出来看看。”说过,装着看不到赵赦微沉的面庞,那黄马傲气的一如表哥的人,真姐儿早就想亲近亲近。眼前姨妈在座,表哥他能如何?

“你表哥的马别碰他的,他要恼,那马也要恼才是。”老夫人看到赵赦不喜欢,怕这一会儿正热闹着,赵赦教训真姐儿又要煞风景。忙抢先把话拦下来:“你的小红是匹红马?小黑自然是黑马,这黑马配红衣服,红马要配白衣服才好。太素净的衣服你不能穿,就做两身红色的。”

真姐儿笑逐颜开:“姨妈最疼我。”赵赦听得不是滋味儿,就两身衣服就买走了,这个一进京就把我丢到脑后的丫头!

要是不进京,指不定怎样对着我歪缠呢。赵赦沉住气,前门儿大鼓书,还有若干好吃的,停上几天再带你去。等真姐儿几时明白过来讨好,不说上好一通好话儿,坚决不许去。

现世报应来得很快,房中把衣服说过。老夫人体贴,让儿子歇着,再让真姐儿也去歇着。赵赦送真姐儿回房,一出房门真姐儿就过来讨好:“表哥天儿还早,带我去看看我的马。”然后扁一扁嘴:“我才只有两匹,舅舅家里的二表姐说,姨妈家里的表妹有三匹呢。”

“在马棚里,有什么看头,到那一天,自然牵出来给你看。”赵赦不答应,斜眼看真姐儿面上怏怏。这会子知道讨好表哥了,几时说过表哥最疼你这句话。

真姐儿闷闷不乐随着赵赦走,在自己房门口还是不喜欢。赵赦再训上几句:“玩了一天了,一点儿事情不答应,就不喜欢上了。斑衣戏彩,不仅是针对长辈,也有尊卑的说法。”

听到斑衣戏彩,真姐儿反而一笑,她又想起来自己亲手选的陪伴们,把二十四孝批得一无是处。这斑衣戏彩,虽然没有批驳处,也是二十四孝中的一个。

当下心里舒坦,想想也是。自己吃好穿好玩好,有疼爱自己的人,这个应该表示感激。真姐儿在廊下月色中盈盈施礼,为着请客那天马牵出来的顺当,顺便把赵赦恭维一下:“表哥教训的是,是我玩了一天了,只想着玩去了。”

赵赦这就舒服了,微笑道:“明儿歇一天,后天还出门玩呢。京里姐妹们多,不象在封地上没有人陪你。你这就趁了心,好好地玩吧。”

门帘子轻响几下,一长串大猫小猫出来接真姐儿。真姐儿眼睛发亮,欢欢喜喜地弯腰摸着这个,再摸着那个。白猫“喵喵”声中,真姐儿明铛翠环,十足一个小美人儿戏猫图。

赵赦含笑看着没有惊动,直到真姐儿一一安抚过,抱过虎将军来给赵赦看:“表哥看它,总是这样可爱。”赵赦伸出手在真姐儿头上轻轻拍拍,调侃道:“希望真姐儿也如它一样。”真姐儿嘟起嘴:“怎么表哥又取笑我?”

“进去吧,”赵赦转身往外面去。他是习惯睡书房的人,有军情有书信有邸报,是可以及时看到。

书房里没有新书信,赵赦打开上午看过的一些公文。映入眼帘的这些字让赵赦又骂了一句,这上面是御史大夫们的弹劾,还有霍山王项由简的一些动向。

“……家人们骄横,在外生事……。”赵赦早就看过,是全然不放在心上。哪一位王爷的家人不骄横,在外面没有一星半点儿事情。这些御史们,吃饱了没事儿做,也得容他们浪费一下笔墨才行。

再看霍山王的事情,赵赦微耸眉头。霍山王今年五十多岁,封王已经数十年,根基远比赵赦要深。他看不上赵赦年青,赵赦也不待见他。

“……世子娶亲伍氏郡主,排行二的小王爷柏,娶的是大臣钱伯刚之女……”赵赦好笑,霍山王背后笑话过自己的亲事,说将来安平王府上,肯定算盘声响个不停。喻意是指真姐儿出自于商人之家,品性不会高贵。

此时赵赦只笑话霍山王,要身份高贵不是吗?朝中郡主们不下上百个,为什么世子娶郡主,小王爷们不能娶?这老头子,怕儿子们之间闹不起来吗?赵赦眉头间有一抹冷笑,你有五个成年的儿子,未成年的儿子有四个。

膝下九郎,说起来好听。这九个儿子和九个妯娌,要是争起来。那是赵赦很想看到的事情。

安平王赵赦在烛下舒心畅意,来京里不能白走一趟。闲着也是闲着,当然不闲着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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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习惯这热,再把四季如春的地方时时想在脑海中,这日子过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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