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裳看着洛小翡，许久没出声。
直到她收到洛小翡的退位诏书，才明白当日为何觉着不妥。
她早该猜到，洛小翡是想一去不回。
可一定要这样吗？非要把后路断了吗？逃犯啊，背负逃犯的名声，这是决心退位了。
华裳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被洛小翡算计。
是，她做不到，做不到强行把洛小翡带回去。做不到让她和裴沐面对天下人的苛责。
如果……如果一定有人要背负，那她愿意。是啊，她被洛小翡吃的死死的。
洛小翡见华裳沉默，便把安暖抱了过来，“小暖，她是华裳。”
安暖笑眯眯地说：“华裳姑姑好美。”
华裳也不能对孩子冷脸不是？她把安暖抱在怀里，“小暖也很美。”
云之御在信里跟她说了，小翡收养了个娃。
“以后小暖的衣裳，我会按季节给你们送来。”
洛小翡笑着点头，她明白华裳的意思，就是不能失去联络。
安暖是不太明白的，但她看得出来娘和这位好看的姑姑关系极好，自己人如果谢来谢去就显得生疏了。
她从华裳怀里跳下来，然后跑过去拉着裴沐的手，“爹，咱们回家吧。”
裴沐冲华裳点头，抱起安暖便自山顶飞起。
随着安暖越来越小的呼喊声，这俩人估计是落地了。
华裳转过身，直面墓碑，她双手在身前交叠，然后恭敬地行了个大礼。
之后她便跟洛小翡下山。
算起来，她们也才认识五六年，可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她跟随洛小翡，从安乐城，一路走到了云端城。
眼见着那个莽撞的小姑娘，成为了人人称颂的翡帝。
华裳轻声说：“我想过，你会早早退位，可没想到这么快。”
“如果按我的性子来，我压根就不会坐上那个位置。”
成王之路，满眼尸骨，是无数人的性命，给她堆砌起那个王座。
华裳此刻的心情复杂到了极致，洛小翡把皇位拱手相让，按理说她应该好好谢谢她。
可比起做皇帝，她还是更喜欢百姓称呼她首辅大人。
华裳说：“无论你去了哪，你都要记得，你的天相在云端城等着你回家。”
洛小翡垂眸，眼泪落在土里一闪即逝，“好。”她声音有些哽咽。
走到山下，眼前是马车，马车周围是高手。
洛小翡看到了神临，看到了很多人，他们看着她，然后陆续跪在了地上。
洛小翡没说话，她慢慢转过身子，一步步远离人群。
华裳慢慢跪在了地上，这是她第一次跪洛小翡。
“恭送陛下。”华裳的声音很大。
洛小翡的脚步停顿了瞬息，她扯了扯嘴角，她又不是死了，华裳真是……
她的首辅啊，她的天相啊，总是让她想哭。
洛小翡回到小院之后，安暖已经被田宝儿哄着睡下了。
她回房，一头就扎进了裴沐怀里，嚎啕大哭。
裴沐轻轻拍着她，“华裳可以，别担心。”
“我心疼啊，华裳已经那么累了，我怎么可以……”洛小翡一边哭一边絮絮叨叨。
天亮以后，炎城逐渐喧闹，似乎和昨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一家人在医馆里收拾，门外传来了喧闹声。
“你们听说了吗？昨日首辅大人来祭拜将士。”
“有人看到了，首辅大人好像跪在那，不知道在跪谁。”
“肯定是陛下，陛下一定在炎城。”
“你怎么那么确定？”
“因为昨日是洛家军的祭日。”
“我有亲戚在安乐城，我听说陛下和裴大人杀了人，陛下写下了退位诏书。”
“陛下杀的一定是该死之人。”
洛小翡拿着扫把，在那打扫门口，她也凑了过去，“我也听说了，陛下传位给首辅大人。”
“啊？真的吗？那谁做首辅啊？”
洛小翡看向说话之人，呵呵冷笑两声，转头就回了医馆。
“你咋还生气了啊？我不就是问问吗？咋那么小心眼呢。”
说话之人跟着洛小翡就进了铺子，一点都没把自己当外人。
温月寒笑眯眯地唤道：“月光姐姐。”
“月寒真乖。我膝盖疼，你能帮我看看吗？”月光坐在了温月寒面前。
温月寒上前轻轻触碰月光的膝盖，月光疼的直嘶嘶。
“你膝盖咋地啦？”洛小翡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随意地问道。
“首辅大人不起来，咱们也不能起来啊，跪了半个时辰，我这辈子加起来都没跪过这么长时间。”
洛小翡僵在那，跪了那么久……那华裳得多疼啊。
过了一会洛小翡才问道：“华裳回去了，你咋还在这？”云端城那边一摊子事呢，翡国能离开她洛小翡，可一天都离不开华裳。
“您不在云端城无趣的很，我打算跟着您。”
“呵呵，你别惦记我相公。”
月光哀怨脸，陛下的嘴还是这么欠。
之后月光就这么留下了，整日早出晚归的，可用处极大，啥事她都能打听出来。
也是在好些天以后，洛小翡才知道，月光是现任锦阁阁主。
田宝儿和月熏儿跟着温月寒学了一段日子，主要是料理些外伤。
温月寒忙得不行，每天回家倒头就睡，半夜还会被叫起来给人看病。
他实在遭不住了，就写信给师父求救，很快云端城就派了人来。
闻人兮怕小徒弟累死，于是便把大弟子派来了。
这一日炎无痕乐呵呵地进了医馆，见到一屋子黑眼圈，“咋地啦？昨晚去偷人家鸡了？”
洛小翡打着哈欠，“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月光接着说道：“沿海百姓富足，只要有手就不会饿死，可还是有很多人家卖孩子。以前是卖女娃的多，自从首辅大人继位，不少人家开始卖男娃了。”
月熏儿在一旁接道：“女子地位提高的速度惊人，有些人家干脆当街抢女婿。”
炎无痕点头，心有余悸，“云端城那边也乱糟糟的，不少人因为到底是男婚女嫁，还是女婚男嫁吵得不可开交。女子这边就拿首辅大人说事，说安乐王那样的人都是入赘。”
洛小翡听着就闹心，“云之御和华裳是他们俩愿意的，云之御是说入赘，可也是他占便宜啊，他可以花华裳的银子。”这便宜可是占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