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泰方寻声望了过去,眼神顿时冷冽如寒刀:“吹什么口哨?”
面馆此刻人不多,何泰方的嗓音很沉重,在面馆里头响开,在后厨房忙碌的老板立刻跑了出来,见那伙常来吃饭喝酒的混混脸色都拉长变得阴沉,两伙人像是要随时干架起来。老板忙两边劝和:
“我这小店经营的小本生意,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你们这几位行行好,让我多安生些时日吧。”
老板说的很卑微。
但是那伙混混听得很受用,都稍显安分了许多。
李桃桃一直被何泰方护在身后,透过缝隙,清楚地看到那边的李南南跟其中一个寸头流里流气的男人指指点点低语着什么,期间手指时不时指过来这边,那个男人看起来三四十岁,脸上风吹日晒出来的皱纹很明显,气色也显得不健康的蜡黄,第一眼留给李桃桃的印象十分不好。
“桃桃,过来哥哥这边。”
突然,李南南不跟那个男的低语了,抬手热情地朝着这边招手。
李桃桃脸色沉了下来。
那桌除了那个眼色猥琐的男人以外,另外还有三人,看起来面相都是招人厌恶的流里流气的感觉。他们这伙人能混到一块,也都没一个正经货色。
李桃桃冷着脸道:“我是跟泰方大哥一块出来的,哥哥你们几个玩吧。”
李南南喝了点酒,变得格外热情,也仿佛看不出来李桃桃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抗拒,从座椅上站起身,踉踉跄跄朝着李桃桃走过来,伸手就要拉李桃桃的手腕,“我的乖乖好妹子,哥给你介绍我几个铁哥们,都是有过命交情的。”
他打了个酒嗝,“以后哥哥还得靠着他们赚大钱,娶媳妇了。”
还没等李桃桃反应,一只铁钳一般的大手探出,卡住了李南南伸过来的闲猪蹄:“李南南,你别整事情出来。”
李南南挥起另一手,想要抡何泰方一拳头,拳风凌厉生风,吓得被护住的李桃桃惊叫,“哥,你别动手——”她话音刚落下,眼前的一幕就让李桃桃瞠目结舌,只见何泰方反应更为敏捷,几个拉扯扭动间,李南南就如同沙包一样重重砸在地上,等众人反应过来,李南南躺在地上痛苦地直呻吟。
他那三个混混皆是一愣,纷纷从桌以上站了起来,抄起手边的硬家伙,就要群攻过来。
老板吓得脸色都发白了,上回这几个无赖在他店里打架,东西砸坏了不少,却是一样都没有赔钱,瘟神似的,每次来请都请不走。
那老板六十多岁,个头瘦高瘦高的,眼下也不是用餐高峰期,店里就他一个人在忙碌。等过一会,他儿子儿媳他们就要过来帮忙了,想到又要让这伙瘟神打砸店铺弄得他接下来的生意做不成,老板眉头就紧紧皱着。
他护在两伙人之间,对何泰方好说歹说:“我这小本生意经不起折腾,他们也是常来我店里吃饭的,你们也惹不起他们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给我老头一个面子,改天过来我面馆吃东西,我给你们免单。”
何泰方不满意地皱着眉头,但是他没有说什么,反而将决定权交给了李桃桃:“你怎么想?”
李桃桃拉住何泰方的衣袖,“我们走吧。”
何泰方也不做停留,干脆利索地跟着李桃桃往店外走去。
身后传来那几个混混的叫嚣声:
“你给我小心点,再让我看到你,把你腿打折了!”
“今天算你小子运气好,以后长点眼,别惹你惹不起的!”
……
随着渐行渐远,身后那伙混混的声音逐渐听不清,可两人也没了心情再继续去店里吃饭,随便自由商贸市场附近的路边摊上要了两碗馄饨来吃。
先上来的一碗混沌,何泰方自然而然地推向了李桃桃,又给她用热茶水烫了烫筷子跟汤勺,“你回去不会有麻烦吧?”
李桃桃道:“不会,在家里头,他不敢惹事。”
老板娘又端了一碗馄饨。
何泰方瞧了瞧李桃桃瘦弱的模样,她那碗馄饨是小份的,“你多吃一点馄饨,他家馄饨味道很不错。”
他说着话,目光却是在征求李桃桃的意见,手上没有动作。
李桃桃愣了下,从前她们两人虽然结婚,但是从来没有像是此刻一样,心平气和地坐在一块吃馄饨,还互相谦让着吃。
犹豫了很久,李桃桃终究是摇了摇头,“已经气饱了,吃不下太多。你吃就好了。”
何泰方没有说话,添了点陈醋,就开始吃了起来。
他吃得很快,但是也吃得很文雅,脸上包扎着纱布,却丝毫没有被汤汁沾到。也不知道什么缘故,李桃桃看着他低眉垂眸吃东西的模样,心里却感觉到格外的踏实,阳光洒在棚架外头,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的,各类声响交汇在一块,李桃桃却总能清晰地捕捉到何泰方每一次开口说话的声音。
“还有想去的地方吗?”何泰方问。
“没有。”李桃桃答道。
“一会吃完,我送你回家。”何泰方道。
“嗯。”
李桃桃吃完最后一个馄饨,支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注视着何泰方,“我打算辞掉厂里的工作,以后找其他事情做。”
何泰方诧异,“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李桃桃想了想,如实的告诉何泰方当初厂里的工作是婶婶黄荷花托各种关系替她找来的,现在她不想要跟叔叔婶婶他们一家人太过亲近了,最好将来跟他们也是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疏离。
“我是不是很冷血?很无情无义?”李桃桃见他很长时间不开口,就问他道。
“那你就辞职吧。”何泰方道:“我尽快让我们结婚,等你嫁过来以后,我的存折都交给你支配使用。你不愿意上班,那就不上班吧。”
李桃桃见他避而不答自己的问题,咧嘴苦涩地笑了笑。
无论别人怎么看她,往后她都只想为自己而活,为值得的事情而活,更想要看着害她跟害她宝宝的人,不得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