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近在咫尺的美好而无法触及，这样的痛苦并不是只有自己才得体会。萧无意之前虽然并不支持玉澜清将这样的情感留存，但他从未见过自家表妹会对一个男人有过这样的执着。除了对自己的纠缠，澜清对于清云的却是始终保持着距离。这种距离是尊重还是小心翼翼，萧无意不太确定，但唯有清云才得到了这样的待遇。
虽然那日，玉澜清见到清云时一脸淡然与无关紧要，但之后她的转变不得不让他有所察觉。
他的表妹变了。
“我瞧着澜清最近读书勤快了些，看得也非是些闲书。”
“玉小姐难道有参加花试的打算？”
没想到清云一点就明。萧无意也无需多言。
“可能吧。我并没去问她，哪怕我问了，她恐怕也不会对我说实话。”
“玉小姐聪颖，有出仕的打算必定也是心怀有志。”
清云记起自己与玉澜清第一次见面之时，他便瞧过玉澜清的丹青。他对玉澜清的夸奖非是普通的奉承之语，全是肺腑之言。
“她幼时确实有过打算，却被我姨夫训斥过。之后她也放弃了那样的念头。”萧无意颇为遗憾，“我也曾为她可惜过。她好像之后也不再挂念此事，怕也是忘记了。但不知为何，现在又冒出这样的念头？”
“身为一个女子，在这个世上已是艰难。不论她是为何再起这念头，总归是件令人佩服之事。”
“我倒是感谢那个让她重拾起这个念头的人。”萧无意不管清云是否听懂了他的话，只顾自己一叹道，“若这世上有两全之法，哪该有多好。让想活下去的人继续活下去，让想消失于世的人消失……”
对面的眼里满含星辰，却不迷茫，萧无意很是感激。
“清云，多谢你陪我一路。”
“我知你心中苦闷。”话中略带遗憾，“我也知道自己并不会劝慰人。但还是想再说一句。希望你别怪主人狠心。”
“我怎会怪师父。这是他的职责，也是我的命数。”
“无意，你从前并不如此悲观，为何这次就轻言放弃？”
“难道你知道些什么？”清云见萧无意的眸子顿时亮起，但他的沉默又让那亮点黯淡了下来。
“我虽不知道办法，但我知道上任神女之死非是主人所致。主人只是在自责罢了。因为形势所迫，他无力阻拦。”
这样的解释却也是告诉了萧无意一点。连傅千秋也无能为力之事，他又怎会有办法阻止命运的前行。
清云的安慰好像起了反作用。萧无意的神情又黯然下来。
“你也不必现在就灰心。正清姑娘是否真的能成为神女还未可知晓。”这安慰对萧无意来说毫无意义。
“她已经数次晕迷后显现出神女之力了。”并且一次比一次严重，这才让萧无意担忧。“并且已经出现了失忆的状态。如果等到哪一日，她真的完全忘记了……”他想，到那时正清就会消失了吧。
“你有空到文英阁去吧。”被突然提及了那座都城内有名的书阁，让萧无意似有点醒。
“你的意思，是要我去翻阅前史吗？”
“你早年应该都已经看过那些藏书。”萧无意自己嗜书，那里特别是关于灵能师与异术的书籍上面有何记载又怎会不知。“你应该再看一遍。”
对于清云的建议，萧无意不免生疑。早年就已翻阅过的东西，难道那时自己有所遗漏不成？
可惜，之后清云未再多言一句。那是他这晚最后的话语。
不论自己是否能从中寻到办法，他还是很感谢清云如此为他着想。
面对着那道黑影远去，迅速消失在茫茫暗色之中，萧无意更觉得有些可惜。
这样的美好只能存于暗处，无法得见光明不正是一种遗憾。
“喂！你去哪里？不要走！”
“小姐？”
身体被推摇之下，立刻惊醒了过来。玉澜清睁眼见得水仙一脸的忧色，她才发觉自己刚才不过是在梦中。
“小姐，你刚才喊好大声，是不是做噩梦了？”
玉澜清脑中还残留了些许梦境。对于她来说，那些残片或许是遗憾、痛苦，又或者是甜蜜的。
“小姐，你哭了？”水仙拿来绢帕，要替她擦拭脸颊，却被玉澜清掩饰过去。她遮挡了自己的眼角，只是粗糙的用衣袖摸了摸，那点泪就干了，没留下半点痕迹。
“究竟是梦见什么了，让小姐你哭这么伤心？是不是被什么人欺负了？”
对于水仙的这番关心，玉澜清有些不耐烦的推了推她的胳膊。
“你去睡吧，我没事。”
“真的没事？”水仙怎会看不出玉澜清那不过是逞强而已。“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小姐，你肯定是烦忧太过。”
这她又怎会不知呢。
但水仙的一语中的也让玉澜清更是不耐。
“我说了没事，你何必多问。快去睡自己的吧。我不要你陪。”她几乎是推着将水仙远离了自己。她是怕水仙再从她身上瞧出什么来。
面对玉澜清的任性水仙早已习惯。她边被推着，边回头瞧自家小姐，见玉澜清还算精神，也就放弃了坚持。
但房内独留下玉澜清一人之时，她心中难免又想起刚才做的梦境来。
她梦见了清云。
她被清云抛下了，独自一人离开，连头也未曾回转来看一眼。连一句话也不与她多说，只是默默远离。不知何种缘由，也不知是否自己做错什么，这样的结果玉澜清无法接受。
“水仙！水仙！”玉澜清还是唤了两声。
可能是夜深了，水仙实在疲倦睡得深沉，这两声唤并未叫醒她。于是，玉澜清亲自去找她，生生将她摇醒。
水仙揉了揉眼，不知自家小姐究竟为何要这样折腾。
“小姐，你又做噩梦了？”
“水仙，你天明就去微经武馆去问问吧。”
“什么？”水仙以为自己睡糊涂了，听得不够真切，“小姐，老爷还未答应你出门去，你这会儿自己出去，怕老爷知道后又该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