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渐渐远了，怀里的孩子也抬起头来，冲着正清抗议。
“你说不丢人就不丢人了吗？被别人知道多失我身份啊。”
“谁说做皇子的就不能怕打雷了？”
青凤眨巴着大眼睛，一时不知怎么反驳她。
“怕打雷的也不止你一个。”
“还有谁怕打雷？”有个同类就会显得自己不那么可耻、怪异了。青凤心里如此想，如此问。
“阿蝉。他也怕打雷。”
“阿蝉是谁？是萧家的人吗？”
正清笑着摇头，道：“他比你还小些。同样是男孩，却比你更乖一些。”
“什么嘛。拿一个小孩跟我比，这能一样嘛。”
青凤听窗外似乎没了雷声，便整了整衣衫，好像没有做了这窝囊的事。又装做个小大人似的，对之前的话题依旧不愿放过，重新对正清提问。
“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无意哥哥呢。”
“我说喜欢会怎样，说不喜欢又会怎样？”
正清见青凤睁着大眼睛颇为期待。
“别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我可是认真问你呢。”
对于这个孩子的追问，正清不知是不是该清楚告诉他，人的情感有多复杂。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的答案，又怎么告诉他呢。
“你无意哥哥是个好人。”
“无意哥哥当然是个好人。”青凤好像别人夸奖的是自己亲兄一般得意，又继续问道，“好人你就喜欢？那天底下的好人可多了，你还都喜欢？”
“好人自然喜欢，难道你会讨厌好人吗？”
“你别打岔。我想问你的是对无意哥哥究竟怎样的心意？你会想嫁给他吗？”
从这个半大的孩子口中说出的天真之语，不由得让正清苦笑。她摇摇头，也不明言，把青凤搞糊涂了。
“你就说个干脆的吧，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就如你所说，并不是只要是个好人就一定要喜欢。同样，喜欢的人就非要嫁给他。”
“难道你不想？还是说，你另外有喜欢的人了？”
青凤无意之言，刺痛了正清内心深处的记忆。
“要是我，为什么不要呢？我有喜欢的就一定要得到。”这让这位小皇子很是不解，“唯有一样东西，我小时却没得过，还被我母妃骂了。”
“哈哈，你不会是想要什么不该要的东西吧？”正清自然想到，这位小皇子还有什么得不到的物件，无非是他还碰不得的皇权之物。
“我那时还小，但我可不笨。”青凤白她一眼，“我父皇之物我是绝对不会去碰的，就连我兄长的东西我也不会去稀罕。”
“那还有什么？”
“我想要只异灵。会飞的异灵。我还早早的准备下了鸟笼，摆在自己的房间里。但被我母妃见了，她不知怎的吓坏了，斥责了我一顿。”
这让正清生出奇怪。鸟笼不过是寻常之物，怎么会惹得锦国皇妃如此惊恐。
“难道你想要的异灵是恶灵？是你娘怕你受伤之故吧。”
“她才不是怕什么异灵呢。她把我的鸟笼丢了出去，让我以后别摆这东西进屋子。特别是宫里。”
“原来你们锦国还忌讳这个？”
“我原本也以为是不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忌讳在其中。但我怎么追问，我母妃就是不愿告诉我。”青凤压低了声道，“后来我悄悄问了我家的老法师。那老头说，是因为神族的关系。”
“神族？”正清搜索记忆，似乎在何处听过。
“传说神族握有上天神力，生来与人无异，唯独婴孩时留有羽翼。所以说成是神鸟下凡。老法师说，各国皇宫内都不摆放鸟笼，是显得敬畏。否则，会有藐视天神之嫌。”
“难道宫里还都不养鸟了吗？”
“有养鸟，只养些不善飞翔，或者与人亲近的鸟禽。但绝不摆放鸟笼。”
青凤边说边哼声，不以为然地又道：“我可没见过一个神族之人。才不管这些胡话呢。再说，我还被他们说是神鸟转世呢，我自己都不忌讳这些，别人却怕得要死。”
“小鬼，什么胡话，什么别人的，那个是你亲娘。”正清替锦国皇妃敲了敲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脑袋。青凤抚着自己脑袋，不服道：“我在娘胎时，母妃说自己有一日见一只金光神鸟自晴空飞落在她孕肚上。所以才给我取名青凤。”
“这倒有趣。”正清笑看青凤的模样，几分秀美得不似男子，但性子又十足的顽劣。
“我自己是无所谓，别人可是将这样没根据的故事当做真事。”
恐怕就是因为这样的故事，青凤才会更受溺爱吧。
正清如此想来，也对他母妃所作所为有了一分理解。恐怕他母妃怒扔了鸟笼并非是为了怕触碰到什么禁忌之故。而是担心自己宝贝儿子的安危而已。
“那是你娘太爱你了。”
“我也知道她是爱护我，但也不能限制我的喜好吧。我要只异灵怎么了？要放只鸟笼又怎么了？”
正清突然想起，萧无意那处正有这样的异灵，却也不见他使用鸟笼。难道他也知道这样的禁忌？
“你又想什么呢？”青凤圆溜溜的大眼睛真能看透人的心思般，“你在想无意哥哥吧？”
“我只是想起，萧无意那里就有这样的异灵。”正清辩解道。
“这个我也知道。那只莹鸟嘛，挺可爱的。我曾向无意哥哥讨要，但他不愿给我。”青凤无力的将脑袋搁在桌面上，道，“他说，那只莹鸟只有自己愿意跟着我，他才会把它送我。硬要了去可是不行。”
“这话也有些道理。”正清又被青凤白过一眼。
“哼，那只杂毛小鸟只会粘着无意哥哥，对我一眼也不愿搭理。不要也罢。”
正清还记得萧无意曾在马车上将那只莹鸟放了出来，当做烛火之用。而那只被当做鸟笼的发光之物，怕是另一种结界之类。
忽然，正清感觉自己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即便待在萧无意身边已有许久时日。但自己所知事物还不过沧海一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