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隆堂”的招牌有点破旧了，挂在小铺面的门楣上，门口挂着宝蓝色的棉布帘子。这已经快到胡同的最深处了，一般玩古的人绝对不会选择那么偏僻的地方开店。
除非你在做一些不可告人的勾当，比如和盗墓贼勾结什么的。
“你认识这里的店主？”杨玉水好奇地问。
恺撒掀开棉布帘子，门上铜铃一响，却没有人来招呼，柜台上空荡荡的。
这家店还是纸糊的老窗，阳光投机那里是朦胧的，空中悬浮着我输灰尘，屋里摆着大大小小的条桌和木箱，像是有些年头的东西，还有线装书、唐三彩、石砚笔洗，看起来这个店里什么都卖，墙上还挂着一套大红色的嫁衣。
恺撒的目光最先被嫁衣吸引了。
嫁衣的材料是上等湖绸，精美的缂丝边，贴着风化花纹的金箔，镶嵌珍珠纽扣和琉璃薄片。
“怎么，你这是要结婚不成？”杨玉水好奇地凑过去，“你和那个红头发的姑娘是不是...”小伙子稚嫩的面庞露出一种“我懂得”的邪恶笑容。
“目前还只是订婚而已。”恺撒说，“理论上还要等家族同意，但是我懒得等了。”
“这衣服倒是还不错，”杨玉水接着说，“但是如果你想要中国传统服饰的话，我更加建议周朝的玄色的礼服，即以黑色为主，红色边缘，因为按照五行思想，这是象征天的，最神圣的颜色。红色的嫁衣其实是汉朝最早出现的。”
“但是在欧洲人看来，黑裙的新娘是不详的象征。”恺撒似乎有些心动，但是很犹豫。
就在这个时候，背后一个声音响起：“这是清朝旗人穿的喜服，是正统的旗袍样子。那时候的旗袍是宽下摆，裙摆到底，里面穿裤，可不是现在露胳膊露腿的式样。”
两人转过头，这个操着一口京片子的老头竟然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欧洲人，灰白的头发和铁灰色的眼睛，消瘦的面颊上仍然能看出年轻时的英俊。老板穿着一件竹布衬衫，手里还盘着一对核桃，另一只手里领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是煎饼果子。
“林凤隆先生？”
“恺撒·加图索先生？你旁边是谁？”这位林老板看向杨玉水，问。
“一个朋友。”
被称为林凤隆的欧洲老人不由得挑了挑眉尖，“要不让你这位朋友回避一下？”
杨玉水露出一副茫然的表情，然后紧接着是恍然大悟，“哦，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要谈的是机密，不然我就不跟着来了！”
“没关系，就是让他听见也无妨，我们算是有相同目标的人。”恺撒制止了杨玉水的离开。
杨玉水乐了，“恺撒先生还挺信任我的啊。”他笑嘻嘻地说。
于是三人坐在角落的桌边，老板手脚麻利地烧水沏茶，斟、泡、涮、洗，青瓷茶具在这个欧洲老头儿手里上下翻飞，动作出奇地熟练。若有若无的茶香飘逸开来，最后是两小杯水汽蒸腾的清茶送到恺撒面前。
恺撒与老板寒暄了片刻后，开始了正题。他将一个颇有分量的纸袋放在老板面前，“二十万美金，买你说的那条消息。”
“猎人中也有你这样挥金如土的人啊！”老板眯着眼睛笑了。
“花钱玩玩，图个开心。”恺撒用非常不在乎的语气说，整个人简直是纨绔子弟中的纨绔子弟。
老板慢悠悠地品茶：“距离这里不远，民族宫那边，有一条光彩胡同。明朝的时候，它是制造火器炸药的地方，那时候它有另外一个名字。”
“王恭厂，神机营的大本营。”杨玉水吹了吹热茶，原本冒着热气的茶水表面竟然开始冻上冰霜。但是老板忙着说话，恺撒忙着听，没太在意他的杯子里的茶已经开始冻结，“天启二年的时候炸了，扬了半个bJ城，这对于当时本来就濒临崩溃的大明王朝更是雪上加霜。”
恺撒显然也听说过，露出顿悟的表情：“王恭厂大爆炸，发生在公元1626年5月30日上午九时，覆盖面积超过两平方公里，死了两万人。逼得皇帝朱由校先生不得不下了一份《罪己诏》，认为自己的行为触怒了上天。”
他的回答标准得简直像是背教科书，当然他有可能确实是在背教科书。
“这是无法用正常逻辑解释的灾难，历史上最神秘的三次爆炸之一，和它并列的是印度的莫恒卓·达罗死丘事件还有俄罗斯通古斯大爆炸。”他又补充道。
“别忘了被毁灭的所多玛与蛾摩拉，神圣的天使们在迦南之地毁灭了五座充满罪恶的城市。”杨玉水补充道。这确实很奇怪，外国人在说明朝历史，而中国人却在讲圣经。
“罗得到了琐珥，日头已经出来了。当时，耶和华将硫磺与火从天上耶和华那里降与所多玛和蛾摩拉，把那些城和全平原，并城里所有的居民，连地上生长的，都毁灭了。罗得的妻子在后边回头一看，就变成了一根盐柱。”杨玉水重复着圣经中的词句，而且令人惊讶的是，他竟然是用拉丁语吟诵的。
“你这小子还会拉丁语？”连老板都有些惊讶了。
杨玉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语言不过是一种传递思想的工具，其本质都是一样的。”
“普遍认为那是一场火山爆发。”恺撒说，“现在已经发掘出了所多玛这座城市的原型，还有圣经中被摧毁的另外五座城市Numeira， Safi， Feifa，和 Khanazir，它们完全被火山灰和硫磺石覆盖。”
“但是如果这是神迹，那么极大可能和龙族有关。”杨玉水说，“罗得的妻子化为盐柱，这不是简单的高温，而是原子级的变化。这种变化只有一个言灵能够做到...”他可以卖了个关子，让听众竖起了耳朵，“天地为炉。”
“你认为这是青铜与火之王的杰作？”恺撒也有些惊讶。
“我的家族世世代代看守他的陵墓，我们知道他有多么厉害。”杨玉水抿了一口冰冷的茶水，淡淡地说，“他死了，我们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不必生活在时刻可能被他的怒火毁灭的恐惧中。”
“所以，我觉得你们的教科书大概是灯下黑了，连王恭厂大爆炸，印度的莫恒卓·达罗死丘事件还有俄罗斯通古斯大爆炸都知道，却忘记了圣经才是你们最应该参考的文献。”
“可是你是个道士...”
杨玉水摊摊手，“虽然我信道教，但是我还是觉得，不管是《圣经》还是《古兰经》，或者是佛教的经书，最好还是都看看，总归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