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参加音乐剧社的面试,你陪我去。”零面无表情地递来一沓乐谱,“这首歌在三天之内学会,我要在面试的时候表演,你当我的男伴。”
路明非一脸懵逼,他既不认识五线谱,也不认识歌词,“这是个啥玩意儿?”
他以为自己英语还不错呢,怎么一个英语词儿都不认识?这是英语吗?
“这是一首德语歌,我很喜欢。”零淡淡地说,“据说很快要出俄语版,我一直都很期待俄语版本。如果它出了,我大概会邀请你和我一起去。”
就这样,路明非只好去找林小红——因为她现在正在学德语。
“我说你为什么不去找你的废柴师兄啊?他不是德国人吗?名字里还带个‘冯’字,一看就是贵族世家了。他发音肯定比我标准啊!”林小红不解地问。
路明非悲愤地点了点头,哭丧着脸:“别提啦,我刚刚开口,他就对我叽里咕噜一阵鸟语,听得我舌头都打结了,然后告诉我其实德语非常简单,比英语还简单,根本不用学!”
“他还说这首歌他会唱,说自己是天然的男高音,专门练过声乐。还让我把这次机会给他,他这个身高和零搭档才是天造地设...”路明非捶着自己的大腿,愤恨地说,“我真是看走眼这家伙了,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抢兄弟的女人,要脸吗?”
好吧,就知道芬格尔这家伙不靠谱,让他教别人东西,除非是偷鸡摸狗,否则绝对不可能教明白。这样的行为简直一点都不ooc!
“虽然但是,”林小红坐在自习区的椅子上,有些为难地说,“我才刚上了六节课,单词也就背了几百个,语法还没闹明白阴性阳性...一时半会儿肯定不可能给你讲清楚的。”
是的,她在小学期选修了初级德语课——其实用处不大,但是林小红觉得,自己既然在一个死去的德国贵族建立的学校里读书,而且导师也是个德国人(话说为什么学院德国人这么多,她的导师施瓦茨教授,还有最喜欢她的古德里安教授,还有虽然严厉但其实很善良的曼施坦因教授,还有凶巴巴的施耐德教授),出于尊敬她好歹也应该会说一两句德语吧?
没想到现在第一个用处,竟然是帮姑娘泡妞。
路明非一听就老大难了,整个人都耷拉下来,“那要不我跟零说,就算了?”他试探着问。
对此,林小红当然急得拍桌子——也不知道为啥,她这个红娘当得相当敬业。眼看着路明非要打退堂鼓,她第一个不答应!
“那可不行,那可是零主动邀请你哎,她希望和你套近乎!人家姑娘都凑过来了,你怎么能说退就退了呢?这点挫折你就退了?”她果断地说,唾沫星子喷了路明非一脸。
路明非撇撇嘴,他从来都不是那种能站在舞台上的人,他缺乏自信...但是既然零女王那样霸道地命令他,他感觉自己没法拒绝——如果拒绝,她怕不是要五花大绑把他绑过来吧?她看上去不像是那种好说话的女孩...
“那我怎么办啊?”他颓丧地问。
林小红想了想,突然灵机一动,一拍脑门:“虽然我不能让你短时间学会德语,但是让你短时间学会德语发音,然后让你把发音背下来,应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吧?”
路明非也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兴高采烈地说:“啊这,这个我擅长,我当年学日语歌的时候就是从发音开始的,听几遍自己就会了!我3E考试就是这么过的!”
林小红眯着眼睛,用充满怀疑的眼神看他,挑了挑眉毛。
她好像明白点什么了,怪不得之前路明非不相信自己是混血种,合着他的3E考试是靠作弊通过的?强行记忆龙文发音...也确实是个人才。
路明非的笑容陡然僵硬,感觉此时应该有乌鸦从头顶飞过...他怎么一不小心说出这么重要的大实话?是脑子抽了还是嘴抽了?他这是欠抽吗?
“呵呵...”路明非咽了一口唾沫,喉结艰难地蠕动了一下,“小红姐你别告诉别人哈...”
对此,林小红只能用两个字回答:“呵呵。”
这已经不重要了,路明非在过去的一年中,早已用行动证明,自己确实是一个混血种,而且血统相当不错,没有愧对他学生中唯一一个S级的称号。
但是总而言之,路明非学习德语发音的计划就开始了。但是在此之前,林小红帮他找到了这首歌,以及选自的音乐剧《吸血鬼之舞》,先听听这首歌是个不错的选择。
“万万没想到,零女王竟然喜欢哥特风!”打开那个视频,路明非忍不住惊呼道。
曲目的开场就将他震撼了,交响乐直接达到最高潮,听得人心潮澎湃。整个舞台都在黑暗之中,哥特风的雕梁画栋在唯一一束光的照耀下,投射出诡谲的阴影,而一席白裙的女主就那样不知所措地站在舞台的正中央。
《吸血鬼之舞》是德语音乐剧界的顶梁柱之一,是着名导演罗曼·波兰斯基1967年同名电影改变,充斥着经典的暗黑哥特式美学。它创造的吸血鬼冯·科罗洛克伯爵形象如此经典,甚至被放在了百度“吸血鬼”词条的第一章图片上!
只要你搜索“吸血鬼”,看到的第一张图片必然是吸血鬼与红裙少女,而那张图片其实是这部音乐剧的剧照,德奥界相当有名的音乐剧演员托马斯·伯赫特饰演的冯·科罗洛克伯爵。
为数不多能够与它媲美的只有《伊丽莎白》和《莫扎特!》,而且巧合的是,这三部作品的作词者,都是米歇尔·昆茨,此人可以说几乎撑起德语音乐剧界的半壁江山。
“这首歌是bonnie tyler的名作,80年代的摇滚乐total Eclipse of the heart...的德文版本,或者准确来说,是原作曲在旋律的基础上,再次创作填词后的产物。曲调很经典的...”林小红总是准备充分,查了很多资料。
“然后就改成歌剧了?”路明非指着电脑屏幕问。
“当然不是歌剧,我说了这是音乐剧。二者有本质区别...如果非要说最大区别的话,就是音乐剧没有歌剧那么难,曲目对于流行歌手和摇滚乐歌手什么的都很友好,算是很大众化的娱乐了。其中最经典的作品是安德鲁·劳埃德·韦伯的《歌剧魅影》,当时算是把音乐剧这门舞台艺术迅速带火了。”
路明非不太喜欢这首歌,在主歌开始之前,开场的合唱就让他感到极度不安。群演扮演成画像,站在画框后面,穿着古代西方贵族的服饰,阴森的光芒照在他们苍白的脸上。最后一句“verderblich und verdammt, sterblich”更是让他全身都在震颤。
因为这句翻译过来就是“遭受诅咒注定堕落,终有一死。”
听上去像是什么可怕的预言,让人不寒而栗。
“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喜欢这种风格...”路明非忍不住吐槽道。这首歌很不错,非常好听,节奏感很强——前提是你没有听懂歌词的话...
在开头的高潮过去之后,澎湃的交响乐戛然而止,只剩下轻柔的配乐,如水滴落地一般的钢琴独奏,和女高音的独白,以及阴影中群演窃窃私语一般的吟唱。
饰演女主角的漂亮女演员一身白裙,裹着红色的披肩,在空旷的舞台上瑟瑟发抖,东张西望,像是一只迷路的小兔子,下一秒就要被群狼吃掉。
“Sei bereit.(准备好)”
“manchmal in der Nacht fuhl' ich einsam und traurig, doch ich weiβ nicht, was mir fehlt.(有时在夜晚我感到孤独而悲伤,却不知心中所缺为何)”
“Sei bereit.(准备好)”
“manchmal in der Nacht hab' ich phantastische tr?ume, aber wenn ich aufwach', qu?lt mich die Angst.(有时在夜晚我坠入奇妙梦境,醒时却惶恐不安)”
“Sei bereit.(准备好)”
“manchmal in der Nacht lieg' ich im dunkeln und warte, doch worauf ich warte, ist mir nicht klar.(有时在夜晚我在黑暗中等待,却不知等待何物)”
“Sei bereit.(准备好)”
“manchmal in der Nacht spur' ich unwiderstehliche Versuchung einer dunklen Gefahr.(有时在夜晚,我感受到无语伦比的黑暗诱惑,促使我追寻危险)”
......
路明非不知道怎么形容这首歌,女主歌词中的每一句,都在描述他这多年来心中所感,让他整个人都躁动不安,仿佛舞台上的怀春少女小鹿乱撞。
只不过这可不是一个怀春少女该有的心态,追寻黑暗的人,是会被黑暗吞没的...
他怀疑零是刻意为之,选了这样一首诡谲的曲子,作为她面试的曲目。
说真的,他简直觉得这首歌是纯粹的恶魔低语,令人坐立难安,“我不知道为什么,这首歌让我感到不舒服...可能是哥特风格不太和我的胃口吧?我更加喜欢阳光向上的东西,让人充满希望的那种。”他吐了吐舌头,说。
可是还是要硬着头皮学下去——毕竟那是零的邀请,哪怕为了还最初那次跳舞的人情也要陪她一起去。所以迫不得已,他还是和林小红一个字一个字的纠正发音。
“放心,其实你的歌词不是很多。”林小红此时已经把路明非的歌词用黄色荧光笔标注出来——确实不是很多,只有前面重复的“Sei bereit”和后面与零合唱的几句,“而且德语的发音非常死板,比英语简单好记许多。”
“你就记住了,在德语里,‘J’和‘Y’差不多一个音,‘V’和‘F’差不多,但是要像是咬着嘴唇发出来的,除此之外还有四个不存在于英语中的字母,?,?,u和β,分别相当于ae,oe,ue和ss...”
“来,和我一起念...Sei bereit。”
路明非皱紧眉头,刚才林小红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异的弹舌音,让他感到整个人都头大了。
“那是个什么发音(o_o)??”路明非忍不住问,“我感觉自己舌头要打结,怎么发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