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祂’是指...”诺顿听了,大惊失色,面色“刷”地白了,用嘴唇做出说话的动作,却没有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仿佛那个名字是个禁忌一般。
弗雷即使不用看他的唇型,都能知道他要说什么,毕竟不能说出那个名字,是他们这群乱臣贼子的共同默契。
他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什,什么?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他死了,他已经死了!”诺顿突然歇斯底里起来,像个疯子一样挥舞着手臂,高声咆哮道,“他已经死了,我们联合起来杀了他!他死了,不会再回来了!这不可能,不可能!”
不知道的人要是听见了,大概以为是疯魔的杀人犯癫狂的自白,当场就要掏出手机报警。
“冷静点,我像是那种喜欢造谣的人吗?以及这种严肃的东西,是能够随便造谣的吗?”弗雷扶着额头,似乎这件事能让强大如龙王的存在都极为头疼。
“如果你不知道,一百多年前,欧美的屠龙组织龙血秘党曾经得到的号称是黑王之卵的东西...当时我在场,还有奥丁(odin)的手下在场搅局,指不定我哥也插了一脚。秘党、奥丁和我哥格尔德(Gerd)都想我死,所以那天我遁得太快,没有认真查证。”他有些沮丧地说,永远少年的面庞上露出一丝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疲惫,只有这时才能看出来,他真的很老了,活了数万年。
“奥丁?格尔德?”诺顿再次震惊,“奥丁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还活着?而且这两个狗东西怎么又混到一起去了?奥丁和洛基(Loki)在一起...两个宇宙级的大骗子!如果不是他们两个,上次我们也不至于鬼迷心窍...”接下来的话,又被这位龙王吞掉了,好像这是什么禁忌。
“是啊,他没死,我当初大意了。我以为我当时把他彻底消灭了,他的身躯毁坏到无法修复,逐渐衰朽又不能结茧重生...但是我低估了那家伙!他竟然不知何时收集了一大堆傀儡假身,代替他失去生机的尸骸!”
“那你的哥哥格尔德,或者在阿萨族被称为洛基的那个呢?他是什么时候苏醒的?我以为你已经把他处理掉了!”诺顿皱紧眉头。
弗雷一脸懊悔,“我当时心软了,想着我们好歹是一个巢中的兄弟,不忍心杀了他...只是在他作为西夏国主李元昊时,联合他的部下和混血的儿子,给他下毒,趁他虚弱把他封印在了墓穴里。”
在历史中,李元昊是个硬刚宋朝的硬核狠人,唯一的弱点就是看见美女就两腿发软,他勾自己部下的老婆还不算完,又去勾自己的儿媳,甚至胡闹一般将她立为皇后。于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的混血带孝子直接串通部下和小叔叔,把老爹一杯毒酒送走。
在很久以前,格尔德就是喜欢沾花惹草的性子,不论是母龙,黑王血裔混血种的阿萨族,还是被称为“光明精灵”的风系高阶混血种都不放过,只要是个母的都可以,以至于所有人都把他当做迟早会死在女人裙下的废物。
他成功地用自己花花公子的表象掩盖了他的阴谋,欺骗过所有人的眼睛,直到一切都无法挽回。这是他最大的伪装,却也在不知何时,成为了他致命的弱点,毕竟女色可是会上瘾的。
小杨耸耸肩,“然后被秘党的傻b考古学家放出来了——我当时有去抓他,还打伤了他,可是那家伙太能遁了,我追不上也找不到踪迹。”
“又是秘党的搅屎棍!”提到“卡塞尔”和“秘党”,诺顿下意识来气。
“可不是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们之前还想对利维坦殿下下手,然后被反杀了。”小杨吐了吐舌头,露出鄙夷之色。
“我被奥丁和洛基这对‘兄弟’暗算了。”弗雷继续说下去,在提到某个名字的时候,他和诺顿一样非常有默契地跳过了。
“我有...的赐福,拥有能够逃脱一切的力量,甚至包括宿命,所以对上奥丁的昆古尼尔,我是有先天优势的,他无法瞄准我。但是我还是被重伤了,即使只有假身他也很强大,他的力量不但和我同源,甚至还窃取了一部分父亲的权能。
“他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打伤了我,让我无法与风元素共鸣,然后只能以最虚弱的状态,正面应对我的‘好兄弟’格尔德。我差点丧命了,他们用炼金术囚禁了我,把我用炼金长钉封印在棺材里,就像我一千年前对他一样...”
弗雷提到这段屈辱的过往,简直痛心疾首,充满懊悔和愤怒,“我被囚禁了七十多年,再次苏醒已经被送到了屠龙者的手中,毫无抵抗之力,如同砧板上的鱼肉——这是谁算计的,不用想都知道!”
“他指的‘毫无抵抗之力’其实是,杀光了他们所有人,贴脸接了一发打折版‘莱茵’,还能躲过奥丁的死侍和洛基的追杀,一路逃到檀香山投奔孙中山。”小杨悄咪咪地低声说。
诺顿沉默了,在他的记忆里,弗雷虽然不能打,但是很能跑路。就算格尔德性格狡诈,但是他弗雷也是老狐狸了,更有黑王的祝福在身,怎么可能逃不掉?
号称龙族最强逃脱大师的弗雷竟然能被囚禁七十多年,那果真是凶险。
诺顿虽然脾气很坏,但是人不傻——见鬼,他在龙族中可是等价于美国工程院院长和科学院院长的存在,他在智力和性情上,以及各个方面,都是最像‘祂’的!
其实,在太平洋的人口走私船上,他就开始怀疑,那位雇佣他入侵卡塞尔学院的神秘雇主是否在他苏醒之前就已经认出了他,因此才将他诱导入这场死局,试图将他们兄弟二人一网打尽?
想到这里,诺顿不禁一阵后怕——什么样的存在,竟然能把如他和弟弟两位强大的王者作为棋子?那么其他的棋子又会是什么,棋手又是谁,又以什么为棋盘呢?
他一开始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哪个家伙会有这么大神通,但是经过弗雷的点明,他有了想法。
而且更可怕的是,被这样算计的不止他一个,他的另一位关系相对较好,性情相对温和,相对不那么擅长战斗的兄弟,竟然也遭到过类似的暗算!
世界上不缺少巧合,可是如此巧合未免太让人起疑了。
“算计你的是奥丁和洛基,那么又是谁在算计我?难道也是他们两个吗,或者更加糟糕?”
小杨在一旁幽幽地插嘴了,他的地位显然逊色与两位尊贵的初代种,可是他插嘴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其实很好想,混血种肯定没那么大能量,能够这么算计你这个位格的存在的,要么是其他王座的塑料兄弟,要么就是‘祂’。出于某种原因,我不能‘看见’奥丁,掌控风元素的洛基也很困难,‘祂’对我而言是完全的盲区。”
“稍微想想就知道,如果是奥丁或者洛基,那么他们多半会选择挟持康斯坦丁——你那个性格大家都明白,如果真的让他们抓住活的康斯坦丁,肯定不得不对他们摧眉折腰当牛做马...对于他们来说,你的价值远远不是火元素的权能所能比拟的,你是龙族历史上最杰出的炼金大师,前无古人,也再也不会来者,其他工匠只能望其项背!”
“而且,曾经藏匿于‘巴别图书馆’,龙类文明全部的智慧结晶,只有你们兄弟的头脑里还有一份拷贝。对于他们而言,这是无尽的宝藏,他们想要重建龙族的国度就必不可少!所以他们会让你活着,不断地利用你,直到你耗尽全部价值,才会吞噬你们兄弟的权能。”
诺顿已经完全明白了,连声音都在颤抖,身体里长燃不熄的熊熊烈火此时如同冰水灌顶一般被浇灭了。
“但是‘祂’不一样,”这位王者仍然拒绝说出那个禁忌的名字,“‘祂’是我的缔造者,能够创造一个我,自然也能创造另一个,我的技艺与智慧在他眼中毫无价值,所以‘祂’会选择直接杀死我。”
“我和康斯坦丁,在四大君王中,会是被第一个杀死的,因为当初我也是冲在第一个!‘祂’会从我们身上取回火元素的权能,因为这是最暴烈力量,‘祂’在对抗其他逆臣的时候会用到的;而且他也不希望我再打造出超越‘七宗罪’的终极武器对付他...”
“所以对‘祂’而言,我死得越早越好,而且是以非常痛苦的方式。他要让我眼睁睁看着我的兄弟死去,在痛苦和绝望中陷入癫狂,然后再取我性命!”他赤金色的眼睛中倒映着巨大的恐惧,尖尖的指甲刺进手掌的皮肉中。
但是转念一想就觉得不对劲,“不过,难道这说明‘祂’站在卡塞尔和秘党身后?这怎么可能?”那可是龙血秘党啊?而且像“祂”这样骄傲的存在,怎么可能愿意与凡人为伍?
对此小杨耸耸肩,“谁知道呢?秘党存在了上千年,早就尾大不掉。谁知道里面混进去什么样的魑魅魍魉,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他们能知晓青铜城的位置,甚至活捉了康斯坦丁殿下,洛基这家伙恐怕也难辞其咎吧?”
“所以,我明敌暗,弗雷你是否有计划?”诺顿庄重地问。
本来,不同王座之间的兄弟感情还不如塑料花来得真,可是现在的状况,腹背受敌,一方面是即将归来的王者,另一方面是试图篡位的僭王,他们单独作战,只会被个个击破,命丧黄泉。
“我们必须合作。”
“两个不同王座的龙王合作?弗雷,我以前一直以为你只是有点天真,现在发现你是太欠社会的打磨了!难道…经过了那些事,那么多背叛和相互杀伐,你直到现在还认为我们能够和谐相处不成?”诺顿露出一丝冷笑。
“你怕我背刺你?你应该知道我的品性,我和格尔德不是一路人。”
诺顿讨厌格尔德,却知道弗雷的品行值得信任。
在北欧神话中,弗雷是亚尔夫海姆之主,也就是光明精灵的王者,是光明之神与丰饶之神,他治下的精灵是友善且美好的种族,乐于助人。神话虽然把他们兄弟莫名其妙搞成夫妻,还上演了一套非常狗血的恋爱故事,但在弗雷性格的刻画上,那些离谱的北欧人却并没有搞错。
他是他们的兄弟中温顺程度仅次于康斯坦丁的,但却又比康斯坦丁更加成熟和聪明。如果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必须要和其他王座的兄弟们合作,弗雷必然是首选。
本来诺顿还在犹豫,弗雷却突然开口了,“你知道我在炼金生物学上的造诣,康斯坦丁已经活不成了,就算你将自己的生命力全部倾注给他也不够。‘祂’想要他死,他就一定会死。但是我有别的办法,虽然不一定能够保住他初代种的位格,但能让他活下去。”
“如果我接受你的帮助,代价是什么?”他这句话重重地砸在对方灵魂最柔软的地方,诺顿终于动摇了。可是他是一个谨慎的人,至少在面对康斯坦丁的问题上,他问了一句。
“你的炼金术不错,我们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不行,我希望获得足够的自由,我不想在你的麾下给你做事。”诺顿说。
他再如何狼狈,也是一位君王,一位君王绝对不会如此轻易的向另外一位授首。况且,如果弗雷得知康斯坦丁脆弱的状态,谁知道会不会打歪主意?
弗雷明面上说自己无意称王,可一个无意称王的人怎么可能统治华夏地区的人类数千年,甚至建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王朝?
他一直是有野心的,只是明面上不承认而已。
“那我说得具体一点,我希望你为我重铸胜利之剑。”弗雷说。
关于这把“胜利之剑”,在相当离谱的北欧神话里是为了迎娶霜巨人格尔德,也就是现实中他的塑料亲兄弟,而当做彩礼赔掉了。而在离开主人后,这把剑也失去了它原本的神力,变成一把废铁。等到诸神黄昏降临,因为失去“胜利之剑”,弗雷死在了火巨人苏尔特尔手下。
然而在现实中,这把剑究竟是什么时候断掉的,诺顿不知道。
在经历了围攻黑王的混战后,他们又互相攻讦起来,先是贝希摩斯攻击格尔德然后被反杀,接着利维坦又和芬里厄打了起来,自己则趁乱一发“烛龙”直接送走了芬里厄和耶梦加得兄妹,然后格尔德又去偷家瓦特阿尔海姆,被一直守在巴别图书馆的康斯坦丁在失控中释放“烛龙”同归于尽...
等到他在夏朝时代的川蜀一带苏醒的时候,弗雷已经成为了夏王室的宗主,而他的剑早就断掉了。
诺顿知道为什么弗雷要重铸这把剑,毕竟在传说中,这把剑关乎他在诸神黄昏中的生死!虽说不知道这些传说是怎么来的,凡人又是怎么知晓这把剑的,弗雷这家伙大概还是相信,这是冥冥中的狗屁命运指引。
然而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名为“苏尔特尔”的火龙,或者说他还没有出生——因为他诞生于诺顿吞噬康斯坦丁,或者反过来。
火焰巨人苏尔特尔就是青铜与火之王的完全形态!
“你让我重铸一把用来杀死我的武器?你是疯了吧?”诺顿忍不住吐槽。
但是诺顿知道,苏尔特尔永远不会诞生,如果康斯坦丁不能活,他也会死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无法独活。
“康斯坦丁!”弗雷只是露出淡淡的微笑,将自己这位兄弟完全拿捏。
“以及如何让你们兄弟二人逃过这场死劫?”小杨在一旁补充。
“死劫不是能逃过的。”诺顿仍然在犹豫,但是显然已经心动了,他这个人不太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很容易揣度。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小杨淡淡地说,“这句话可是所有修仙者都熟悉不过的,相比您也熟悉不过。世界上很多事都是所谓“命定”的,可是仍然有相当的随机性,那些命定之事也不一定会发生,我只是为您指示一条明路而已。”
诺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都说道这个份上了,他已经无法拒绝——自从弗雷说他能复活康斯坦丁时,他就已经无法拒绝了。
但是作为一位王者,这样屈服也未免太伤害他的自尊心,于是他提出一个条件,“我们可以达成临时的盟约,但是我要立下血誓,发誓绝不背刺彼此,我还是不太信任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