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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等人走后,各方人马的眼线就把在陶然居发生的事情,全部带了回去。

“这个董少元,就是董尚书的嫡长孙?”

“回王爷,正是他。”

二王爷喝了杯茶,清了清方才在陶然居吃到一半饭的那股腻烦劲儿,淡然说道:“太子真把他送到府衙去了?”

“是,太子亲自派人送他过去的,五花大绑,还给董府送了信儿,让他们看着办。”

“哼,太子倒是挺肯为这个陶然居出头的!”二王爷重重放下手里的茶杯,冷然道。

侍卫没敢吭声,这不是他该听该说的。

“行了,下去吧。”

二王爷挥退手下的人,脸色阴沉地看着窗外。四王爷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劝道:“二哥,我觉得这件事不但说明太子和这个陶然居没有关系,还说明,他也想要联系这个陶然公子。”

二王爷脸色缓和:“你继续说。”

“你看,如果这个陶然公子是他的人,他肯定会避嫌,要是咱们,有这么个人才为我所用,生怕别人知道,肯定离得远远的。”四王爷松了口气,分析道,“太子这样几次三番地下功夫,肯定是要拉拢这个人,只是这个人太神秘,咱们跟了这么久都没查到,太子估计也是一样,因而只好和咱们一样,守株待兔。”

二王爷点头:“你说的很对,是我向左了。”

四王爷笑了笑:“二哥你是太过看重那个陶然公子,生怕他被人抢了去,因而有点风吹草动,就容易往坏的方面想。”

“是啊,最近脑子里这根弦绷的有点太紧了。”二王爷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父皇的身体最近又差了许多,这几年吃的药也是一年比一年多,一年比一年贵,却只是更见消瘦,只怕撑不了多少年了。”

四王爷的脸色也沉下来,这是他们最担心的事情。如果时间长,他们还能多布置两年,到时候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可是当今圣上自前几年突然晕倒过一次后,身体越来越差,万一这一两年就山崩棱,那这太子,可就真的顺理成章成了圣上,而他们这些人除非造反,否则只怕最好的下场,也不过是高墙圈禁。

二王爷显然也想到了这儿,因而刚刚缓和的脸色又见难看,两人对视一眼,先是一样的苦笑,随后又不约而同的想到那个陶然公子。

“二哥,这个陶然公子是关键人物,我们必须争取到他,不然就毁掉他!”四王爷发狠道。

二王爷点头:“真希望能将他拉到咱们的阵营来,这样的人才,要是毁了,那真是太可惜了!”

他们在这儿反复分析陶然居和刚刚董少元这件事,在京城的府衙,张府尹也正愁眉苦脸地看着底下被五花大绑的董少元,暗暗为自己拘了一把同情泪。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户部尚书的嫡长孙,礼部侍郎的嫡长子,董府的心头肉,董家大少爷,如今正在堂下,被太子亲口吩咐,让侍卫五花大绑给送到这儿的。临走前,太子的侍卫还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最后撂下一句话:“太子吩咐,让董老爷亲自过来领人!”

张府尹仔细品了品那些话,总觉得这件事太子不会善罢甘休,不然也不会交待地那么清楚,把罪行都一二三给罗列出来了,这要是不办,实在说不过去。

然而,这件事吧,往大了说,得罪了太子,打了太子侍卫,还出言辱骂太子,这罪过轻不了。毕竟太子也是半君了,冒犯君颜,董少元被下了大狱都是轻的。

可往小了说,董少元似乎也不知道那个雅间里坐的是太子,也就是个打砸酒楼闹事的罪名,花点银子就能了事。

这事,全看太子。连户部尚书的面子,都要往后靠。可太子......圣心难测,未来的君王到底打算做到哪一步,还真是不好猜,而且尚书和侍郎的面子,得罪的太难看了也不好。

张府尹正发愁呢,董侍郎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进来,一巴掌打在董大少爷头上:“逆子!孽障!老子打死你,省的以后给董府招祸!”

张府尹哪能真看着他打死嫌犯,赶忙让人去拉,自己也过去拉住董老爷,劝道:“现在事情已经出了,你就是现在打死他,又能有什么用呢?歇歇气,来这里坐一会儿,喝口茶,这事咱们得好好问清楚。”

好在京城府衙不对外开放,没有老百姓围观,张府尹把门一关,和董老爷互相看着叹气。

“唉,子不教父之过,都是我教子不严,竟然惹怒太子,让这逆子惹下如此大祸!”董老爷是真的从心里叹气,没想到儿子平时看起来那么懂事,怎么会一时糊涂,偏偏惹了最不该惹的人。

张府尹劝他:“你也想开些,太子一向宽和,也许只是气头上,你看,他不是还让你们来领人了吗?”

“唉,我父亲应该也在路上了,”董老爷想一想就头疼,“听太子传话的人说,把我父亲也请来,看看这个逆子是什么东西。唉,我父亲那个脾气,只怕他就不能饶了少元这个孩子!”

张府尹想着董尚书那个倔脾气,也是头疼:“毕竟是他最欣赏的孙子,老爷子肯定生气,但也会为他考虑,也许现在正在陛下面前,替令公子求情呢。”

事实上,董老爷子听了太子的传话,气得差一点肺都炸了。他在户部尚书这个位置上已经待了好几年,眼看着正是有望相位的时候。

前几天,宋相爷还和他说,他身体不好,打算告老了,听那意思,是有打算把他推入阁,继承他的相位。等了好多年的机会近在眼前,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了少元辱骂太子,打伤太子侍卫这件事!

董尚书想起来心口就疼,这个逆子这么多年毫无长进!然后这个逆子又生了个逆子,害的他眼看到手的相位就这样飞了!他现在哪里还会去府衙看那个不肖子孙,他现在必须去请罪,找陛下请罪!

当今圣上是一个相对宽和的君主,对董尚书这种诚惶诚恐的请罪大加安抚,然后传口谕,让张府尹放了董少元回去,只是多赔些银子给陶然居,以后多加管教也就罢了。

董老爷和董少元在府衙担心受怕了半晌,然后就被圣上的口谕给放了回去,知道是董老爷子去求了情,都松了一口气。

张府尹更是放下心来,这事还没想好怎么解决,就让皇上给调停了,他两边都没有得罪,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回到府后,董老爷把儿子揪到书房,详细地问了经过,然后气得胡子直翘,指点着他道:“老子还以为你是个好的,没想到做事如此冲动,还没头没脑,什么人你都敢惹啊?你以为礼部侍郎的儿子是什么权贵?这京城里,连门口卖冰糖葫芦的都和权贵里有一星半点的亲戚呢,老子告诉过你多少次了!”

“爹,儿子知道错了,你就原谅儿子这一次吧......”董少元这一次也是被吓坏了,发自内心进行检讨。

“你也就是会在我面前装乖!”董老爷余怒未消,啪啪拍着桌子骂道,“我竟然没看出来,你是个只会糊弄老子,会花言巧语的孽障!过去是我瞎,被你骗了,想来你骗我的肯定不是这一星半点!我这就去查,看你那些文采斐然的文章,到底是不是你自己写的!要是真的也就罢了,要是你使了诈,老子我,我打死你这个逆子,省的将来闯下大祸,连累了我们董府!”

董少元低着头,心里更加慌乱,那些文章里,起码有九成都是他花银子找人代笔写的,万一真被他爹查出来,怕是真的要对他失望了。

这时候,董尚书也从宫里回来了,一进府门,就问大少爷回来没,然后直奔书房而来。

“爹,你这么急做什么,少元没事......”董侍郎还以为他爹是担心孙子,连忙上前说道。

董尚书一把推开儿子,走到孙子跟前,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脚:“混账东西!老夫好容易能晋升相位的机会,就被你这个混账给打没了!老夫干脆踢死你算了!”

董侍郎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赶紧拉住他爹:“爹,您冷静一下,别这样,会踢坏了他的。您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火?”

“老夫就是要踢死这个畜生!”董尚书气喘吁吁地收住腿,往后退几步,坐到书桌前。董侍郎赶紧给他爹倒了一杯茶。

“老夫这辈子,就是想要当上这相爷,这是老夫最大的念想!”董尚书喝了口茶,重重摔在孙子脚边,愤恨地说道,“都是这个孽障!眼看着宋相就要告老了,眼看着老夫就要入阁拜相了,这个孽障给惹下这么大的祸!老夫还哪有脸当这个相爷?!”

董侍郎一愣,也是惋惜不已,然后也踹了董少元一脚:“混账东西!”

董少元乖乖跪着,一声也不敢吭,只能等着两位长辈消消气。

“爹,圣上不是传了口谕,放少元回来了吗?说只要多赔些银子,少元的事情就了了,可见圣上他并不认为这件事有多严重,也许不会连累了您。”董侍郎尽量往好处劝说着。

董尚书叹了口气:“唉!你们还是不了解陛下的性情。他要是发脾气了,说明他还对我有些期望,这个相位也许还有一分可能。可他越是不和我计较,越是让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说明他通过少元这件事施恩于我,可相爷的事情,也就没希望了。”

“爹!”董侍郎脸一白,“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

董尚书抹了把脸,叹息道:“没有了!都没有了!唉,你也动动脑子,这件事情,少元惹了的不是陛下,而是太子,那是异日的天子!他看你不顺眼,要办你,结果你全须全尾地回去了。他这心里的气能消得了?将来他登基了,他一看你就心里想起这件事,一辈子都是疙瘩!”

董少元也慌了:“祖父,那我以后入仕当官,岂不是......”

“你就息了心思吧!”董尚书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原本有我们在,你就算才能不佳,也还有恩荫在,太子对你的观感又一向不错,总不会品级太低了去。可是如今,我这个相位眼看到手却飞了,你爹才能一般,没我扶持,一辈子就是个侍郎也可能!你?你才能还不如你爹呢!自己没本事,考不了进士,又不得圣心,你还想当大官,做梦去吧!”

“祖父!祖父救我!”董少元膝行几步,抱住董尚书的大腿,哀嚎道,“祖父,您一定要帮帮我!我,我去见太子,我去负荆请罪,只要他肯原谅我,要我怎么都行!”

董尚书抬抬腿,把孙子踢倒在地,恨恨骂道:“不长进的东西!你的脑子呢?太子把你送官,这件事公了也就罢了。可圣上亲口下旨放了你,太子要是再动用私刑,那成了什么了?忤逆不孝!太子怎么可能会担这个罪名?啊?你就是负荆请罪去了,太子也只好笑脸相迎,然后客客气气把你送回来,博得一个美名。可是以后,哼,等他登基以后,他就是天子,他想办谁,直接随便找个由头就办了!”

董少元傻傻地半躺在地上,愣住了。他不过就是砸了一个刚开没多久的酒楼,运气不好遇到了太子,怎么就前途尽毁,没法出头了?

“唉!造孽,造孽啊!”董侍郎拍着大腿,一个劲儿地抹眼泪,想着董家这一辈,他最看好的儿子,就这样废掉了。

说是这样说,董尚书和董侍郎还是带着董少元,亲自去了太子府,然后负荆请罪。太子果然没有为难他们,客客气气地将三人送出府门,表示自己不会计较,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云云。

不少官员都对太子如此宽和大度,表示了非常敬服,大加赞赏。只有董家爷孙三人,肚子里都是苦水,却又没办法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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