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下午。
五境灵舟返回天谴城。
“回家吧。”
霍休情绪不高，朝沈青云扬扬下巴，独自离去。
“倒是让大人为难了……”
禁武司太大。
管理得再好，也不可能不出问题。
“更何况这半年多的时间，禁武司大刀阔斧，哪儿有不犯错的？”
沈青云知道，这些问题暴露的时间不长。
“总不能说，是我娘犯错的时间恰到好处……”
所以只能说，霍休把本该派上大用的这些错，用在替沈家解难上面了。
如是想着，沈青云暗自苦笑，飞奔回家。
刚进崇明坊……
古怪的目光便唰唰射来。
沈青云心头一惊，视线对上众人，众人却又没开口解释的冲动。
想了想，他钻进小巷……
不多时，粗布麻衣“王宝强”出现。
“乖乖……”
“没想到沈家那位，竟如此凶残！”
“据说那三位当场吐血……”
“你那都老黄历了，昨日更惨，顺着年份往回数，三十年前的都被拉出来吊打！”
“这回我崇明坊怕是稳了？”
“废话，血手人屠啊，谁敢应战？”
……
“王宝强”听得眼里满是圈圈。
什么沈家那位如此凶残？
三十年前被拉出来……这是挖祖坟？
“还血手人屠，我还宁立恒呢！”
咚咚咚！
周伯开门，疑惑道：“你是……”
“弄错了，再来！”
“王宝强”给了自己一耳光，走人。
不多时。
咚咚咚！
周伯开门，惊喜道：“少爷回来啦！”
“周伯，我娘呢？”
“夫人在数银子……”
沈青云脚下一顿。
方才回家途中收集到的讯息，此刻开始萦绕旋转，分分合合，合合分分，或列队成纵，或首尾相连，或分列八卦，或斗转星移……
待结论出炉，他脸都黑了。
“我娘是血手人屠？”
沈青云身躯一晃，唰就进了主厅。
一瞧，可不是，咱娘正喜滋滋数银票呢。
“娘！”
云倩倩抬头，见是儿子，连忙笑着招手：“青云快来，帮娘数数。”
青云硬着头皮数完，方才开口。
“娘，除了诰命被夺和罚银，您没其他事吧？”
“啊，”云倩倩愣道，“还有吗，我怎不知？”
沈青云放了心。
在宫里打了人，再如何有理，高低也是有错。
“看来处罚便是这般了……”
如是想着，他又问道：“娘，那修士欺负您了？”
她有那本事？
云倩倩嘴角险些勾出一个藐视天下的弧度。
一想自己的人设……
“那修士阴阳怪气的，把皇后气哭了，又不好发作，我便替娘娘出气……”
我娘还有这等急公好义的古道热肠？
沈青云惊了，赶紧比出个大拇指，随后问道：“那人如何欺负皇后娘娘的？”
“说不上来，反正不怀好意。”云倩倩说完，又叮嘱道，“青云，你可莫要和那种人走近了。”
沈青云按下心思，连忙应是。
“对了娘，那血珊有送吗？”
“有啊，前日进宫的时候，情妹妹还谢我帮了大忙呢。”
“情妹妹又是谁？”
“皇后啊。”
沈青云屁股一滑，坐在地上。
正巧，沈威龙走了进来，一瞧这模样，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进来。”
沈威龙有了选择，边坐边道：“青云回来了，去了何处？”
沈青云连忙爬起，简单解释两句，又把爹请了出去。
“爹，到底啥情况？”
沈威龙疑惑。
“血手人屠！”
沈威龙叹了口气：“前日你娘和前三届雀神大战，一串三，昨日……串了二十五……”
沈青云人都听麻了，一算数字对不上三十年：“不是该二十七个吗？”
“还不兴死两个？”沈威龙淡淡道，“赌徒没好下……”
“咳！”
厅内传来软软的轻咳。
沈威龙心中一跳，沉声道：“也就你娘出淤泥而不染，整顿赌场风气，所以人送雅号，血手人屠。”
我爹仕途上有这般灵气，怕是都四品了吧！
沈青云很上道，顺着赞道：“那必须的，但这雅……咳咳，雅号，杀气是否过于重了些？”
“不如此，如何整顿风气？”
“爹，高见！”沈青云是服了，自暴自弃道，“日后我出门，自我介绍都是家母血手人屠……诶？二叔来啦！”
沈威虎刚进门，就听到家母血手人屠，抹嘴也不是，捂嘴也不是。
笑出来，自然更是死路一条。
想了想，左右不过一顿揍……
“我选择被哥揍！”
如是想着，他咧嘴笑道：“哥，青云，我初授朝请大夫了。”
沈青云惊了：“还能这么升的？”
沈威虎本是从五品散朝大夫，还是初授。
需历经三年考核，称职达标，方可升授或加授。
此后随品秩提升，才有可能初授朝请大夫的。
“我也搞不懂，”沈威虎看都不看亲哥，笑呵呵道，“郭侍郎请我过去，便说了此事，然后要我来请大哥赴宴，我知道大哥不想去，但来还是该来……”
“为何不去？”沈威龙一脸赞许，“威虎升官加爵，此乃喜事，走。”
沈威虎一脸懵逼，稍时快步跟上。
沈青云也懵了。
“奇了，我爹突然这么主动？”
摇摇头，回了小院。
沈青云开始巡视自留地。
虎妞优雅接近蹭小腿。
狗腿也蹦着来了个更熟练的折返跳，落于少爷脚下。
“哟，两日不见，毛都有光泽了？”
沈青云一眼就发现狗腿的毛有些不同。
周伯笑呵呵道：“少爷，脚还长了些呢。”
沈青云闻言，把狗腿掀翻一瞅，腹下四个突起果然多了几颗米的长度，不由皱眉。
“这就不可爱了。”
少爷，过几日我就长回去！
狗腿吓得一个翻身……
没翻过去，惹来虎妞似笑非笑的一眼。
撇开狗腿，沈青云又去了鸡窝。
扒开小芦花的衣服一瞅……
毛长出不少，却也能看到身上某些地方，有爪印。
“下来。”
朝树上招招手，小黑鸡落地。
似乎脚软，踉跄几步才站稳。
一瞧这模样，沈青云又皱眉了。
“你要不扶墙走吧。”
小黑鸡一个激灵，快步行至。
沈青云倒提小黑鸡，打量爪子，再和小芦花身上的爪印一对比……
“小黑鸡，少爷不在家，你是没少干好事啊。”
还待教训，小芦花咯咯咯地跳出来，护住小黑鸡。
沈青云乐了，这才发现比起前几日，小芦花眼睛水汪汪的，亮了不少，就像……
“娘……嗯？”
想到方才爹迫不及待去赴宴的样子……
“我爹都开始修行房中……遁术了？”
是夜。
沈青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家里的气氛并无变化，诰命被夺并无大碍……”
“且剥夺了诰命还能入宫……”
“多半是给秋云宗修士一个交代，交代还轻飘……哎，我今晚喝的汤，怕又是给我爹准备的！”
沈青云热得不行，起床下地穿鞋出门洗冷水澡。
连续几个冷颤下来，思绪也清晰了不少。
“你再是强龙，也不能来就压地头蛇啊秋落水……”
他脑子里已有了大概轮廓。
“还得问问大人，才能最终确……造孽，莪小小年纪，承受得都是些什么！”
冷水澡都不管用。
沈青云一屁股坐地上，开始观想大乌龟。
没观想多久，他皱眉清醒，凝望月亮，一脸无语。
“今晚的大乌龟，怎都性感起来了……沈青云，你终于长大了！”
翌日天未亮。
沈青云就出了门。
先在小店过了早，又带着小店一半人马杀向仙市。
“具体的事，你们进去和管事谈。”
小店掌柜笑着应是，又问道：“东家，商铺位置……”
“酒香不怕巷子深，”沈青云想了想，“就买仙市第一家商铺吧。”
掌柜都懵了。
“东家这是怕，还是不怕呢……”
目送众人入市，沈青云也去了律部商铺。
放假一日，众人精神了不少，正忙着开档。
问了加速包的事，王勉笑道：“风声一传出，昨日下午便有人上门要买加速包。”
沈青云咋舌：“有钱人真多。”
众俘虏无语。
他们已从禁卫口中得知，这位爷还有个秦武首富的背景。
“有多少？”
“一共八个，”王勉取了六封信函两个包裹，又取了八千两银票，“约定今日中午送抵。”
“行。”沈青云接过，退了四张银票，“再弄个隔间，挂加速包的牌。”
王勉点头，见沈青云生了去意，又说了一事。
沈青云愣道：“仙萍山供货跟不上？”
“大人，炎焱阵着实太火，”王勉翻了翻记录，“最迟的都排到来年卯月了。”
“二月还装什么炎焱阵，”沈青云都无语了，“行，我想想办法。”
路过仙萍居。
沈青云还琢磨着问炎焱阵的事。
“沈小友，正要找你！”
楚星一脸凝重现身。
出事了？
沈青云心中一惊，没等开口，楚星低声道：“送信弟子，陨落了。”
说着，他手中出现一尊小塔。
小塔多孔，且亮。
其中一孔无光。
纵不懂，沈青云也瞧得明白，心中不免一沉。
“那位兄弟回宗了吗？”
“不确定。”楚星沉声道，“按时间来算，途中不耽搁，早几日便该到了。”
“楚前辈有何推测？”
“最大的可能是途中遇袭，逃亡数日，最终……”
劫修二字，在沈青云脑海浮现。
他二话不说，跑回商铺叫上王勉，再会同楚星，奔赴禁武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