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阿姨这才想到苏小怜以前是个千金大小姐,哪里会做炒菜煮饭这些低等的粗活,当下便笑起来道:“那有什么难的,反正我没事干,不如我来帮你做饭吧!”
大家吃了两三天苏小怜做的饭菜,要么硬要么咸,实在说不上好吃。听说王阿姨要来帮忙煮饭,大家都乐开了花,心想着终于可以改善伙食了。
王阿姨是厨房里的一把好手,烧火、淘米、切菜,炒肉,不到一小时,三盘香喷喷的热菜就端上了桌,巩凡、高喜围过来一看,包菜炒腊肉,脆炒萝卜丝,油拌凉皮,再加一碗白晶晶的米饭。看起来让人口水直流。于是招呼了两个木匠过来一起坐在桌上,风卷残云,片刻就将饭菜吃了个精光。末了,问王阿姨还有没有米饭,王阿姨摇头笑着道:“没有了,下顿吧。”
巩凡、高喜打了个饱嗝,意犹未尽地叹着气:“真好吃,可惜没有了。”
苏小怜印象中这两人吃饭都一向斯文,从没见过他们吃的这么开心,寻思着以前自己做的饭菜到底是有多难吃,难怪他们每次吃的时候都是一脸痛苦,难以下咽。
吃过饭后,四人又到院里忙了起来。如此忙了十多天,全新的桌椅床柜也都做好了。当这些新做的家具抬进屋里的那刻,苏小怜觉得这个家终于有了以前的那种温馨之感了。辞谢了两位木匠,苏小怜又到街上买了被套、棉絮回来铺到床上。躺在暖和的被窝里,今晚巩凡、高喜二人终于开心的睡了一个大觉,连打呼噜的声音都比之前大了些。
瞌睡睡好了,精神就十足。次日两人早早就爬了起来,又将房顶上的瓦砾翻盖了一遍,将院墙上鬼子涂鸦的几个“武运长存”、“东亚繁荣”几个字刷洗干净。接着又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回来,再把屋里的卫生打扫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遗漏后,巩凡才对苏小怜道:“苏姐姐,要是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们就先回部队了。”
两人在家里忙活了大半个月,一听说他们要走,苏小怜反而有种舍不得的感觉,道:“这些天你们都辛苦了,还是多住一段时间再回去吧!”
高喜道:“我们来了这么久没有回去复命,武军长肯定特别担心,我们还是先回去了吧,等以后有机会再过来看你。”两人与苏小怜相处了一个多月,对这个善良温柔的苏姐姐也十分留恋起来,但是军令在身,两人不得不说声告别,着急回去。
苏小怜又留了好久,两人执意要走,苏小怜只好到街上去买了一些鸡蛋、橘子、干饼让他们带在车上,饿了时也好垫垫肚子。临走高喜把武安军给他的钱转送给了苏小怜,直到两人的车子消失在视线中,苏小怜才挥挥手回到家里。
王阿姨还是一如往常地来到了院中,见屋里被收拾的焕然一新,连声笑道:“这房子呀,就是要有人收拾,前些天还跨跨烂烂的,这一收拾出来,竟比我家的房子漂亮好几倍哟。”
十几天下来,苏小怜已经知道了王阿姨虽然说话有些啰嗦,但是心肠却是十分的热情,对她渐渐地也有了一些好感,于是回笑着道:“欢迎以后常来我家做客呀!”
王阿姨叠声笑道:“就冲你这句话,我以后肯定常来。”
王阿姨果然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从此后三天两头的蹿到赵家,拉着苏小怜唠起了家长里短,不过她说的话大多还是日本鬼子如何杀害她的孩子,如何枪毙她的老公,如何残害滁县百姓的那些话。说完后,无一例外的会哭很长时间,并且会咒骂日本鬼子不得好死,来世做牛做马。起初苏小怜听起来还颇多同情,也跟着她频频落泪,渐渐听得多了,苏小怜的表情就开始平淡起来,甚至一度还觉得这女人未免太过讨嫌。不过想到她时常到家中来帮着自己料理家务,苏小怜只好耐心的一遍又一遍的听完。到最后,竟然连泽福都能一字不落的学着王阿姨的说话,并将其当成了一个故事向街上的其他小朋友宣讲起来,听的小朋友们一个个目瞪口呆,长大了嘴不敢说话。为此泽福还被苏小怜好一顿教训,弄得一旁王阿姨满脸尴尬,哭笑不得。
从那以后,王阿姨便不再向苏小怜讲述亲人被害的经过了,不过咒骂鬼子还是不可避免。转而开始打听起周氏和赵强的消息,用她的话说,周氏和她是十几年的老邻居,没见到周氏,心里还怪想她的。苏小怜于是说周氏参加了新四军,赵强参加了国军,两人都忙着部队上的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家。一听周氏竟然当了兵,王阿姨啧啧直叹:“啧啧,想不到周氏还会开枪杀鬼子,以前真是没有看出她还有这个能耐呀!”
苏小怜微微一笑。
王阿姨又问苏小怜这八年都去了哪些地方。苏小怜说,安庆、武汉、重庆、长沙,去的地方挺多的。王阿姨又是一阵惊奇道:“重庆我听过,这武汉,长沙在什么地方?”
苏小怜向她详细解释了一遍。
王阿姨接着道:“泽福都八岁了,为什么不送去读书呢,听说县政府在城东刚建了一所学校,教的都是新式课本,就连张瞎子都把他儿子送去读书了,学费应该不贵。”
苏小怜道:“正有这个打算。”
两人正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聊着,忽然有人来敲起了院门。苏小怜打开院门见是位穿着长袍,带着眼镜,手中还夹着书本的教书先生。苏小怜好奇地问:“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那教书先生六十多岁,留着几根已经花白了的羊须。他透过眼镜上下打量了苏小怜一眼,见她长得眉清目秀,说话彬彬有礼,当下一笑道:“请问苏小怜是住这里吗?”
“我就是苏小怜,先生,你是要找我吗?”
教书先生大喜道:“我正是专程来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