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欢没有多想,只是以为他是担心,于是笑着说:“好,那你在家陪我。”
新年的第一天,傅瑾珩陪着余欢在家里剪了许多窗花,两个人坐在一团热气的壁炉前,心靠得很近很近。
而此时的锦城私人医院,赵北砚独自一个人看着窗外漫天的烟火。
刚才在傅氏集团,他不过就是强撑着自己,才没有在傅瑾珩面前露出衰弱和无力感,可是他心里却也很清楚,他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
他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每一次咳嗽发热,都是越来越难捱的苦痛。
这样的冬天,所有人都应该和自己最重要的人在一起吧?
可是只有他,和死神为伍。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会丧失所有的生机,
陈越思从病房外面走进来,他的手中是一份股权让渡书。
“先生,东西给您拿来了。”陈越思将手中的文件给他,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犹豫:“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赵北砚的语气冷淡:“我死了以后,你以为赵家还能撑多久?”
陈越思不说话,选择了沉默,事实上他知道,赵北砚说的话,没有错。
如今傅瑾珩对赵家一直是不遗余力的打击,一旦赵北砚不在了,赵家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捱得过这样的打击。
“你不懂,只有把这些东西都留给余欢,赵家才会幸免。”赵北砚将手中的合同细细翻阅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以后,他将合同给了陈越思:“除了余欢,你以为还有什么能让傅瑾珩心生恻隐。”
“可是......”陈越思皱着眉,还是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如果是这样的话,傅家的那些人,恐怕是不会放过余欢小姐。”
“那就是傅瑾珩的事情了。”赵北砚的声色沾染上了凉薄:“事到如今,我和余欢注定不能回到从前那样。她选择了傅瑾珩,那么我又何必在乎她会怎么样。”
他将话说的这么决然不留情面,可是眼中一闪而过的柔和恻隐,还是透露出了他心中真正的所思所想。
陈越思没有说破,很多时候,他都有着一个特助该有的品质,不多说,也不多问。很多事情他就算看穿了,也不会去指出。
而赵北砚捏了捏眉心,道:“我很累了,你先出去吧。”
陈越思点了点头,道:“那先生你好好休息,我晚点带您母亲一道过来看你。”
赵北砚点头,意兴阑珊的模样。
等到陈越思离开了,赵北砚才放任自己因为身体的痛楚蜷缩起来。
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几天了,病情恶化的程度,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也超过了当初医生所说的三年。
事实上,他甚至都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撑过这个冬天。
傅瑾珩很谨慎,自己不过是去了一趟检察院,他就这样的反应过激,甚至还亲自找了自己。
可是赵北砚知道,他去检察院,不过就是为了看一眼余欢留下的东西而已。
余欢在海城的这些光景,对于他而言,都是一张未知的白纸,他不知道她的经历,可是却想要了解得更多一些,再更多一些......
他希望自己能知道关于她的所有。
然而这一些落在了傅瑾珩眼中,就是别有用心。
赵北砚想到这里,不禁惨然一笑。
他能做什么?不过是看了一眼而已。
没有人比他更恨傅瑾珩了,他的这个九哥,上下两辈子,都抢走了他最珍贵的东西。
赵北砚的眼底,有冷光泛起。他真的很好奇,这辈子的傅盛尧知道了那些被他扭曲的讯息,究竟会做些什么。
他只想激出他心中的恶兽,至于其他的事情,傅瑾珩知道该怎么做。
赵北砚想到这里,眉心重重一沉。
原来不知不觉中,他竟已经真的替傅瑾珩在筹谋打算了吗......
而门外,已经有医生走了进来。
是赵北砚的私人医生,这一次陪着他一起住在了这个保密性很高的私人医院里。
医生名字叫王帆,从医多年,经验丰富。
“赵先生......”王帆看着他,脸色有些为难。
赵北砚倒还算是平静,他看着医生欲言又止的样子,平静开口:“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赵先生,我刚刚拿到了最近的体检报告,你的身体恶化情况,比我想象中还要快。”
王帆说到这里,顿了顿,脸色更加为难:“我有一个最坏的打算,不知道您要不要听......”
赵北砚的面色平静,就好像王帆口中那个病入膏肓的人不是他一般:“你说。”
“您的身体,如果保守估计的话,最多还可以撑一年。”王帆说完,脸上的表情惨淡:“我已经尽力了,可是您的身体恶化的情况,实在快得诡异。”
赵北砚的心中,却很平静。
他原本就是莫名其妙地捡回了一条命,如今这样的情况,也没有让他感觉到太多的失落。毕竟在上辈子他用毒药鸩杀了余欢的那一刻,就打算一命偿一命,他那时,就是抱着将死的心的。
因此,他点点头,甚至还好脾气地笑笑:“好,没有别的事情,你就去忙吧。”
王帆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在离开的时候,关切地看了赵北砚很多眼。
而赵北砚不知怎的,却依然觉得平静许多。就连今天和傅瑾珩产生的那些龃龉,都平静了。
半晌,他从床头柜里拿出了一张名片,指骨因为用力而泛白。那是一张暗色纹路烫金的名片,上面是段嘉宴的电话号码。
他唇角的笑意轻蔑,拿过一旁的打火机,将名片焚烧殆尽。
最后一点名片的边角变成飞灰,散落在地上。
赵北砚眯着眼,眸色低冷:他再怎么想要得到余欢,也不会推她入险境。
窗外,雪更大了。
.........
苏眠病情加重的那一天,是大年初二,段嘉宴抱着昏迷不醒,大口大口往外吐血的女人,疯了一样的往小岛的渡口跑。
他的身后,是一群医生打扮的人。
小岛的医疗设施全部有限,如果想要得到最好的治疗,必须回到宁城,他们的根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