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欢却是从容地走向了他,她笑着在他的面前站定,微微歪着头,笑意深深:“担心吗?”
傅瑾珩的脸色,一刻比一刻更难看:“余欢,你不该用这种方式来逼我?”
“可是,很有效,对不对?”余欢说着,轻轻抱住他。
后者僵硬在原地,没有推开她,可是也没有任何的举动。
余欢低垂着眉眼,笑了笑:“阿珩,我能理解你所有的行为,那些外人看起来不可理喻的行为,我都能理解。可是阿珩,你也应该相信我,对不对?”
余欢笑意加深,字字认真:“你应该相信,相信我不会离开你。”
傅瑾珩在长久的沉默后,突然觉得眼眶泛起热潮。
他终于开口,低低地说:“我以为你生气了,我以为你不想见我。”
余欢挑了挑眉,像是哄孩子一般,拍着他的背:“怎么可能,我最想见的人,就是你了。我就算生气,我也不可能不想见你啊。”
你们这一生,有没有那种能够无保留站在你身边的人。
傅瑾珩上辈子一直觉得,没有。
他爱的东西,一定要牢牢握在手里,才会是自己。
可是今天,他却突然觉得,也许不是这样的。
也许,是他错了。
像是想要回应他的想法一般,傅瑾珩听见余欢说:“阿珩,我不会离开你。你不用害怕,我会一直都站在你可以看见的地方。”
而傅瑾珩的眼中,有光彩窜过。
他终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回抱住了怀中的女子。
......
同样的一天,赵北砚病重入院。
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傅瑾珩一直和余欢冷战的缘故。他对于赵北砚的打压,简直就是不遗余力。
终于在今天,后者没有征兆地在办公室吐血,之后入院。
此时,手术室门口,崔新琴着急地来回踱步。
一旁,赵琅看着自己的母亲,小声地开口安慰:“妈,二哥他不会有事的。”
崔新琴点了点头,急切又自我安慰地说:“对对对,北砚他不会有事的,他吉人天相,一定不会出事的。你说,他要是出事了,我以后可要怎么办啊!”
崔新琴不知是在可怜自己的儿子,还是在忧心自己的处境,继续自言自语地说:“北砚要是出事了,我们在赵家,以后可要怎么自处。那些人,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异舟已经出事了,北砚可不能再出事了。”
崔新琴提及赵异舟,让赵琅的脸色微微一变。
当初,赵异舟的事情他到现在也觉得蹊跷。
自己的大哥究竟是怎么想的,才会和张春年那样的人纠缠在一起。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隐情的。更何况他听说,这份工作可是二哥介绍给大哥的。
赵琅思及此,默不作声地看了一眼崔新琴。
究竟,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妈妈?
赵琅这边还在犹豫,手术室的灯却已经灭了。
主治医生从里面率先走了出来,道:“患者的手术很成功,相对来说,情况还是比较稳定的,你们可以放心。”
崔新琴连连点头,道:“麻烦你们了,医生。”
“应该的。”医生笑了笑。
一通寒暄热络以后,医生便离开了。
崔新琴翘首以待地站在原地,当众人推着赵北砚出来的时候,她也第一时间迎了上去。
“北砚......”她一开口,就有哽咽的声音流露出来。
小护士看的不忍心,安慰道:“夫人,您儿子就是麻药还没过,所以才没醒,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崔新琴连连点头,道:“好,好好好,我放心。”
而赵琅上前搀扶住了崔新琴,柔声道:“妈,你已经守了整整一个晚上了。你先回去休息,这里有我呢。”
崔新琴抹干净脸上的泪痕,道:“好,那我就先回去了。琅儿,这里就交给你了。妈妈晚一点就过来。”
赵琅笑着说好。
赵北砚醒来的时候,是傍晚。
赵琅坐在他的床边,正在给他削水果。
见他醒来,赵琅笑了笑,道:“二哥,你醒了,身体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赵北砚抬起手,从一旁的床头柜上拿过自己的眼镜,戴了起来。
赵琅见惯了自己这个二哥一脸平静,仿佛什么都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倒是也没有在意,只不过视线一点点移到了赵北砚的双腿上。
之后,他若有所思地开口,却是一脸不经意的模样:“如果不是大哥小时候的恶作剧,二哥你的腿,肯定也不会这样。”
赵北砚冷静地循着赵琅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双腿,之后,他淡淡地说:“能够站起来,也没有什么好的。有些东西不曾得到,才会奢望想要得到?而我,并没有觉得这双腿,能给我带来什么。”
赵琅的笑容依旧是平日里无害的模样,他将苹果上的果肉削下来,放在一旁的榨汁机里:“不说这些了,如今大哥已经不在了,人死了,一切的恩怨也就了了,不提了。现在,还是二哥你的身体重要,医生说你刚刚醒来,需要吃一些流食。”
“我自己可以照顾好我自己,你不用在我的身上浪费太多时间。”赵北砚看着赵琅认真榨水果的样子,却没有什么感激的情绪。
也许是因为对这具身体从来没有任何归属感,他对于赵琅和赵异舟,根本没有一点感情。倘若一定说有什么感情的话,那就是他对后者,有恨。
而如今,赵异舟一死,那些恨就变成了快意。
他见不惯的人,就不配在这个世上活下来。
赵琅也终于不再自讨没趣,他起身,一言不发地往门外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此时,赵北砚看着已经走远的赵琅,竟是从他的身上,看出了几分成长。赵异舟死了以后,他的这个弟弟,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还是长大了。
赵北砚讽刺地笑了笑,将床头的果汁挥进了垃圾桶里。
之后,他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病房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竟是在这样冷清的空间中,从心口泛出苦涩的滋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