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异舟对于后来发生的事情,意识都是涣散、极度模糊的。
他原本就是身娇玉贵的大少爷,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些刀口舔血的人?
拳头落在他的腹部,脸上,仿佛隔着皮肉,将骨头都震碎了。
他痛得说不出话,嘴大张着,里面涌出了?血。
他的额头也是伤,血涌出来,模糊了视线。
后来,他被一脚踢下竞技台的时候,肋骨撞到了围栏。
可是那一刻,赵异舟却想起了小时候,他一脚将只有两岁的赵北砚踢下楼梯的场景。
两岁的孩子,刚刚会走路而已。
从那么高的楼梯上摔下去,一瞬间便流了好多血。
小小的孩子缩在地上,精致的面容因为疼痛纠结,哭得撕心裂肺:“哥,小砚好痛。”
赵异舟后知后觉地生出了几分悔意。
到底是他一念之差,害了赵北砚的一生。
......
余欢还是瞒着傅瑾珩,继续参与了对张春年的调查。
出发前,肖正捷看着整装待发的余欢,皱了皱眉,道:“我劝你想清楚,傅瑾珩如果知道,你和我都要遭殃。”
“这件事原本一开始就是我们两个人负责的,现在也应该是我们两个人继续把它完成。”余欢的语气平静,带着坚定:“做事情有始有终,不是吗?况且,在检察院出外勤,有什么工作是不危险的。”
“你想得倒是挺开......”肖正捷的面容严肃:“我最后提醒你一次,余欢,这次的调查不轻松,如果你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
余欢只是笑了笑,道:“肖正捷,我既然说了要去,就是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会让自己受伤。”
肖正捷颇不信任地看着她,道:“我怎么觉得,你这不是有把握,而是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啊?”
余欢的眼睫微动,却没有回答。
肖正捷说得没有,她的的确确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那是昨天晚上,她收到了邹蔓薇的电话。
电话中,女人的声音透着几分热切,道:“顾余欢,我想起来了,我想起一件事情。”
彼时余欢坐在大厅里,正在修建一盆开得正好的海棠。
她修建树枝的动作一顿,之后开口,声音十分沙哑:“什么事?”
“之前那个男人带走你的母亲的时候,身边的人就是现在海城最大的竞技场的老板,张春年。”邹蔓薇说得真切:“你去看看,说不定可以有什么新收获。”
余欢知道,她不应该相信邹蔓薇的,可是事关自己的至亲之人,她没有办法认真思考。
她挂断了电话,很长时间里,脑子都是一片空白。
后来傅瑾珩抱着她,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怎么了?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
余欢下意识便是扯谎,道:“没什么,我想喝点甜的冷饮,今天的天气好热。”
傅瑾珩感受着房间里四季如春的恒温空调,却没有点破余欢的借口。
他替她煮了一碗绿豆汤,几块冰块消融进去,沁人心脾的甜和冷。
余欢舀着碗里的百合,语气有些疑惑:“阿珩,你怎么天天炖绿豆汤呀,其实也可以煮点别的,对不对?”
她说话的时候,不过就是随口一言,心思一半都没有放在傅瑾珩的身上,因此,她没有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黯然之色。
而傅瑾珩开口的时候,语调依旧清淡,他说:“别的都不会,我只会这个。”
这件事,就这么被余欢打马虎眼过去了。
现在,余欢坐在已经出发的车内,听见肖正捷用对讲机下达命令:“大家注意,等等直接向我们之前发现的据点过去,如果遇见反抗的,必要时候可以直接击毙,包括头目张春年。”
余欢听着,下意识开口,道:“不行。”
肖正捷皱着眉看向她:“为什么不行?”
余欢抿了抿唇,道:“没什么,太久没见血了害怕,条件反射。就像你说的那样,如果反抗,直接......击毙。”
肖正捷眼中的疑惑更甚。
余欢从今天进来了以后,她的举止就一直很反常。
但是重要关头,肖正捷没有闲心去关注余欢在想什么。
他继续分派着任务,语气冷静、专业。
而检察院的门口,赵北砚看着已经渐行渐远的车流,微微眯眸。
事情发展得这么顺利,确实在他的意料之外。
可是这也是不是说明,或许就连上天,都同意让余欢陪他两年。
这般想着,他的眉眼之间,一抹霁然。
和夜墨沉达成共识,不过就是昨天白天的事情。
必要时候,他替夜墨沉去对付周陵,而夜墨沉替他联系邹蔓薇,让邹蔓薇去骗余欢张春年知道她的生母的下落。
谁都不想在所爱之人的面前,当处心积虑的恶人。两人能够一拍即合,简直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赵北砚眯着眸,眸中一抹志在必得。
今天以后,余欢就会回到他的身边了。
而陈越思沉默的站在她的身侧,就如同过去的每一日一般,冷静又专业。
......
余欢没有想到事情会进展得这么顺利,张春年被捕,不过就是片刻的功夫。
余欢站在小区的地下室里,没有理解为什么傅瑾珩会说,这趟水很深。
而张春年被带上车的一瞬间,一直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和自己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余欢听见他葱齿缝里蹦出来的字,他说:“狐狸精。”
余欢的脸色冷得可以结冰,她对着羁押张春年的同事说:“回去以后,我要亲自审问他。”
同事们都被余欢冷冰冰的脸色吓了一跳,应下以后,没敢耽搁,马上离开了。
肖正捷看着余欢,调侃道:“这么凶,吃炸药了?”
余欢知道自己的情绪不妥,可是很多时候,她却是没有办法心平气和。
这其中涉及她的母亲,她没有办法冷静。
之后的时间里,众人都因为张春年一干人等都被抓起来了,心思懈怠了几分。
以至于后来,余欢和肖正捷在善后工作中发现不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