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出身份,让这瞎了眼的家伙瞧瞧!”
远处客栈门前,朱樉在一处罗伞下坐着,见李洪邦耀武扬威,随口吩咐道。
丁智深闻言,将外面罩着的大衣脱了,露出一身飞鱼服来。
明朝赐服有蟒服、飞鱼服、斗牛服和麒麟服四种,飞鱼服一般赏赐给二品以上功臣、大内太监督领侍以及锦衣卫。
不过不是所有锦衣卫都有资格穿飞鱼服,只有锦衣卫指挥使,皇帝贴身校尉以及随驾仪仗队,这些权力极大的皇帝心腹才有资格穿。
而在场的一众锦衣卫,脱掉外罩的大衣,竟有十余个身穿飞鱼服。
便是普通校尉,也穿着极为华贵的衣服,瞬间显得气场十足。
却把嚣张跋扈的李洪邦吓坏了,随他一同前来的洛川所千户,更是吓得两股战战,险些跌到。
“锦,锦,锦衣卫?”千户的声音都变了。
因为朱樉的宠信,建元朝的锦衣卫权势还是极大的,虽不似洪武朝那般,可以随意缉拿、拷问普通官员。
可调查一番,普通官吏也扛不住啊!
李洪邦有靠山可以依仗,他能指望谁?
想到这,那千户掉转马头,冲随他来的卫所兵卒道:“还不快跑?”
打算先回军营,追回剿匪报备文书,来个死不承认。
大不了花些银子,总会有法子的。
哪知刚跑百十米,见一队盔甲齐全的骑兵部队,排成一条横线缓缓而来。
“这,这什么情况?老子就是拦路设卡,刮穷鬼点银子,也不至于出动锦衣卫和京营抓我吧?”
他手下的士卒也是茫然失措,没觉得自家千户犯下什么大罪,怎么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愣在原地的李洪邦,却明白怎么回事了,因为瞧见缓缓走来的朱樉。
凭他的身份,自然是见不着当朝皇上的。
可在堂弟李洪伟的嘴里,有关朱樉的描述听得简直不要太多。
再加上锦衣卫指挥使丁智深亮相,哪里不知是撞上了铁板。
巨大的恐惧吓得他手脚发软,想从马上下来给朱樉请安,却怎么都动不了,只是颤声道:“草民李洪邦,见过皇上,万岁,万万岁!”
“大胆,御前失礼,你找死!”
丁智深大吼一声迈步上前,手中绣春刀扬起,只待朱樉发话,便能将这货斩于刀下。
朱樉也是一愣,未料李婉儿的堂兄,见了他也如此硬气。
哼了声道:“你胆子不小嘛!”
李洪邦哭腔道:“不是,皇上,您明鉴啊,真不是草民胆大,实在是被吓得手脚发软,下不来,才没给您磕头的!”
朱樉哑然失笑,还以为是多硬气的主儿,不想也是个软脚虾。
微微示意,便有几名锦衣卫上前,将李洪邦搀下马来。
这货是真被吓惨,瞬间瘫倒在地,哭诉道:“皇上,臣真没有惊扰圣驾的胆子,实在不知您老人家到此啊!”
朱樉冷哼一声,上前几步道:“朕且问你,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此设卡收钱?”
李洪邦闻言冷汗直冒,却不做声。
朱樉怒了,“漫说你是贵妃的堂兄,便是她的亲弟犯了国法,朕也不容!”
李洪邦心道:“我不信,那小子违法的事情多了,又不是没人告过,你几时处理了?”
可这话只是心里说说,哪敢当众说出来。
若得罪了皇贵妃与国舅爷,他便一点生机都没有了。
“皇上,没谁指使,草民就是觉得朝廷修建直道耗费巨大,想帮着收些银子……!”
朱樉怒道:“咱修直道,是为了惠及朝廷和百姓,才让大伙免费通行。你这狗贼可好,竟敢设卡收钱,说,一共收了多少,都分与谁了?从实招来,或可从轻发落。冥顽不灵,休怪朕不看任何人情面!”
李洪邦迟疑数息,决定从实招来。
毕竟叫皇上拿个当场,实在无从抵赖。
若还想隐瞒惹恼了皇上,派锦衣卫将其抄家,可就不止这点事了!
“禀万岁爷,建元三年夏,这条直道修成时。延安知府张昌找到草民,说延安府库太穷了,想做什么都不成。我说守着这条黄金商道,怎么可能饿着?
他说,商道虽好,可收不到钱也没用啊!
我说,你设卡收费不就完了?
他说自己官小职卑,在朝中没有靠山,若设卡收费,必然被人告发。然后劝我设卡,他派着衙役帮着管理,每年给他三成就行。
我回去想想也便同意了,于是张昌征发徭役,派人修了这道关卡,旁边这些客栈、酒肆也都是一并建的。
修好以后,关卡开始收费,却压根收不来多少。
这年头做草原生意的,哪有普通人,都是勋贵、高官家的买卖。
因为实在麻烦,后来便不收这些人的银子了。
只在过往百姓和普通商贾那收点钱,勉强给值守的发银子。
皇上,草民真没弄到什么钱啊!”
说到最后,他还挺委屈。
朱樉冷笑,“听这话,还委屈你了?”
李洪邦道:“皇上,不委屈,不委屈!”
朱樉一指旁边的客栈、酒肆、赌坊,“那些都是你的产业,一年下来,怕是有不少银子吧?”
李洪邦面色尴尬,辩解道:“都是正常的生意……!”
朱樉冷哼,“这里要不设卡,延缓了商贾、百姓通过的效率,会有那么多人,在此消费吗?”
李洪邦闻言不语。
朱樉道:“来啊,把这私设关卡的贼人给我拿了,还有那知府张昌,也都拿了!”
立刻有锦衣卫上前,将李洪邦五花大绑。
后者顿时傻眼,哭诉道:“陛下,陛下,饶命,饶命啊陛下,还请看在……!”
不等“贵妃娘娘”几个字出口,锦衣卫的校尉已用破布将李洪邦的嘴塞上了。
随后,便有一名百户手执金牌,带十几名锦衣卫纵马前往延安府,去抓知府张昌。
还有一队锦衣卫也是去延安府,搜查李洪邦的家。
已被征用的客栈内,皇贵妃李婉儿在三楼窗前远远瞧着,面色忧色。
贴身侍女锦儿劝道:“娘娘莫要伤心,二爷不过是设卡刮穷鬼点钱,又不曾害了人命,不会有事的!”
李婉儿苦着脸道,“我也知晓,就是看别人的兄弟风生水起,咱的兄弟如此不成器,太丢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