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太监总管庆童,已经吓傻了,整个人跪在地上蜷成一团,像条老狗一般。
在这种皇权交接的关键时刻,一句话、一个眼神错了,都可能是杀身之祸,哪敢有多余的动作。
大殿之内除了庆童,再无有权势的臣子。
门外等着的,也只是朱尚炳、朱允炆、朱允熥这样的皇孙。
至于一众藩王,早在一两月前便全部离京了。
可以说金陵城中,无一人能与朱樉抗衡。
至于文武百官,更无资格参与其中。
似杨廷和那种能决定迎立谁坐皇帝的权臣,更加不存在。
朱元章此刻的性命,全在朱爽一念之间。
然朱爽并不犹豫,拿出手中瓷瓶,拔掉塞子,去捏朱元章的嘴。
庆童听见声音有异,却不敢抬头。
却听朱爽的声音道:“还不快滚过来,帮着把嘴捏开!”
庆童这才敢起身上前,瞧见朱爽手中的瓷瓶样式,惊喜道:“灵药?”
“废什么话?”
“哎!”
庆童大着胆子,帮着把朱元章的嘴巴捏开,朱爽则将瓶子中的灵液倒入朱元章口中。
片刻之后,朱元章的脸色就好了许多,呼吸也平顺了,只是依旧酣睡。
“万里江山图”内愿力所化的灵液,只能算精神类药物,对风寒感冒或有一定效果,对其他老年常见病是没多少作用的。
这一次,朱元章应该能挺过去,但再有几次便不好说了。
“殿下,您在皇上身边守好几天了,还是去歇息一下吧!”庆童劝说道。
朱爽自然疲惫无比,没日没夜的守着病重的老人,着实辛苦。
命太医过来给朱元章号脉,后者惊喜道:“殿下,皇上的体温已经下降了,脉象也平稳许多,当无大碍。”
听太医敢说这话,朱爽也就放心了。
将朱尚炳、朱尚烈叫过来,命他们去里面守着,而他则准备回东宫休息。
大殿外的朱允炆红着眼睛道:“父亲大人,儿臣也想守着皇爷爷!”
朱爽愣了下,料想这小子也弄不出什么事来,也就点头答应了。
望着朱樉远去的背影,朱允炆神色复杂,本来他才是这个帝国的继承人,如今却只能认贼作父。
乾清宫内,朱元章睡得很香,到傍晚醒来时,发觉身轻体健,精神十足。
瞬间明白过来,“太子,又给咱服了灵药?”
庆童犹豫一下,当即道:“是的!”
老朱也不问灵药从哪来,毕竟人都是有私心的,朱樉给的已经不少了。
瞥了下泪眼婆娑的三个孙子,老朱笑道:“行了,别哭了,咱这不是没事了吗?”
朱允炆哭道:“皇爷爷,当真吓死孙儿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呢!”
朱尚炳、朱尚烈也哭着说类似的话。
老朱笑着道:“哭什么,皇爷爷又从老天手里,夺回些时日,你们应当高兴才是,都给咱笑!”
朱允炆、朱尚炳等,又不得不笑,场面颇为滑稽。
皇宫外,当一众大臣得知,朱元章在此转危为安时,有的暗叫老天保佑。有的则暗暗叹息,骂老而不死啊!
然朱元章毕竟是年近七十的老人,年轻时又受了太多苦,到这会身体的各项机能早就不行了。
年底时,又因风寒而病倒,朱爽再次拿出愿力所化的灵液,朱元章喝下痊愈,精神头依旧不如从前。
洪武三十年正月时,老朱几乎终日待在温暖如春的乾清宫,几乎连房门都不出。
因为怕老爹觉得单调,朱爽很贴心的送来各种绿植装饰在屋内,瞬间让殿内充满生机。
不仅如此,朱樉还将他的御厨班底送过来,每天变着花的做好吃的。
若换做平常,老朱早就开骂,嫌朱樉挥霍浪费了。
可到了这会,朱元章也不在理会那些,每日抱着宝庆品尝各种美食。
他吃的着实不多,倒是宝庆公主,吃成一个小胖丫!
到了三月份,因为季节变换,朱元章再一次病倒,且非常严重。
愿力所化的灵液,已无太明显的效果。
就连朱爽都怀疑,老朱可能挺不过去时,他竟又顽强的活了下来。
只是精神头越发不足,连宝庆都有些哄不动了,常常在陪其玩耍时,酣睡过去。
到了此刻,大臣们都知道,老皇上是真的不行了。
朝政什么的,完全不用指望,而朱爽则成为一个有实无名的皇帝。
就在藩王、勋贵、大臣猜测,老皇帝什么时候会驾崩时,朱元章竟又神奇的熬过一个冬天。
这期间自然也是多次病倒,然后一次次转危为安。
到了最后,大臣们对朱元章病倒的消息都开始免疫了。
同时觉得,皇上能得天下,或许真的是老天保佑,也太能活了,怎么总是要死又死不了啊!
转眼间,已是洪武三十一年五月,金陵城内草长莺飞,眼光明媚。
老迈不堪的朱元章倚着软塌,在乾清宫殿外的台阶上,哄着年幼的宝庆玩。
“父皇,长安(郡主)说,外面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你能陪我出去吗?”
“好,等宝庆再长大一点点,咱就陪你出去玩!”
“为什么现在不行啊,宝庆现在也大了!”
朱元章一脸宠溺的望着年仅三岁的宝庆,心中感慨万千,摸着她的小脑袋瓜,笑着道:“嗯嗯,我的宝庆,已经是大姑娘了!”
“那你,什么时候陪我出去玩啊!”
“这就去,父皇这就陪你去!”
“哦哦,父皇要领我出宫喽!”
宝庆公主喜不自胜,瞧见一只蝴蝶,乐的小跑去追。
一旁伺候的庆童怕宝庆摔倒,忙在身后跟着。
朱元章瞧见这幕,脸上带着笑,眼睛则缓缓闭上了。
不一会,空手而归的宝庆回来,道:“父皇,你要带宝庆出去玩的!”
见朱元章不做声,宝庆扁起嘴,“父皇,你怎么不理宝庆了!”
“父皇,你怎么不理宝庆了!”说道最后,宝庆公主已是哭腔。
远远站着的庆童,这才发觉不对,慌忙上前打量朱元章,瞬间心凉了半截。
老皇上这一年多,病重数次,都不曾有事。
莫不会就这么没了吧?
想到此处,忍不住伸手去探老朱的鼻息,旋即脸色煞白。
“皇上,您怎么就这么抛下老奴,自己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