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骠出自太原王氏,祖上是了不得的大士族。只是他家这支很早就没落了,如今更成了单纯的商贾之家。
王骠有心将家业做大,再培育子孙后代读书,奈何赚钱的门路有限,哪有暴利行业等着你。
如今见识了质优价低的蜂窝煤,便起了搏一把的心思。
言称要订千万斤以上,只是手中货款有限,明日在来付定金。长史府的书吏自然没异议,让他明日过来交定钱便是。
王骠出了秦王府,带着伙计去找自家商队,来到常去的客栈,进门便觉热气扑面。
诧异道:“小二,你这店里烧了多少炭,比往年热很多啊!”
店小二笑:“客人有所不知,这不是秦王府又开了一个大煤矿吗,采了许多石炭制成蜂窝煤,低价供应城内各大商家。称必须使屋内温暖如春,否则来年便不卖你炭了。”
王骠有心打听有关蜂窝煤的诸多事宜,到一张方桌前坐了,继续道:“秦王府如此行事,就不怕百姓有怨言吗?”
小二不忿道:“客官,这话您对我说也就罢了,出门万不可乱讲,否则被人打了,都不知是谁揍的。”
王骠失笑:“当不至如此吧?”
小二道:“如今西安府,哪个不夸秦王仁德,便似我这等跑堂的,也比从前赚的多了!”
王骠心说:“你工钱涨了,东家必然不悦,难道他也开心?”
店小二每日迎来送往,最会察言观色,哪里不知王骠想什么,笑道:“客官是不知今年的西安府,生意有多好,我们工钱虽涨,可东家赚的却比从前多了。”
王骠瞧了瞧店内,打尖住店的人是不少,笑着道:“是比往年红火!”
店小二笑:“您是没见过更红火的,太子庙附近的客栈、酒家,忙的能累死人!”
王骠自然听过“太子庙”的事,问:“可是有什么好玩的?”
店小二道:“太多了,秦王府在太子庙附近,改建了一个大茶楼,每日都有艺人登台表演,最受欢迎的是一种两人表演的节目,叫什么相声,天天一票难求。附近的广场也有站街卖艺的,也都很好看。瞧累了可以去茶楼对面的混堂泡澡,特别解乏,可以命混堂的小二从附近的酒楼买饭菜,吃完了一歇,神仙般的享受!”
王骠一听,虽知是底层百姓的乐趣,仍起了瞧瞧的心思,给店小二扔了十文赏钱,同商队的掌柜交代一番后,带着护卫出门奔“太子庙”去了。
过去一瞧果然很热闹,长长的一条街满满登登都是人,既有贩夫走卒,也有商贾、书生,可无论是谁,来到这基本都是笑容洋溢。
王骠四处乱看,这瞧瞧给五文,那看看给十文的,也是不吝赏钱。不多时来到一座气派非凡的茶楼,见上写“广德楼”三个大字。
不用问就知道没票了,不过“票贩子”这种行当,哪年月都有,以两百文一张的高价,买了三张票,领着护卫一起进去看。
但见一个黑胖子一个白胖子站台上,一捧一逗讲些俏皮小段子,还真挺新鲜,满茶楼乐得前仰后合。楼上的包间,更传来女子的笑声。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王骠也饿的狠了,在附近的酒楼随便吃点面,然后选一个混堂泡澡。
进来后,发现里面人不多,便找个伙计闲聊,问生意如何。
伙计道:“别提多好了,您这就是来的晚,若早两个时辰,都进不来。”
王骠好奇,“哪来这么多客人上门?”
他在太原府是不进这种低端混堂的,对这行业却有所了解,哪有那么多顾客啊!
伙计道:“还多亏了秦王,自从他高价招工后,前前后后有好几万人进山,城里做工的少了,工钱自然涨了。像那边泡着的几位,都是在渭河码头卸蜂窝煤的,一天能赚八九十文。这人要赚的多了,也就敢花钱了。似他们这种干苦力的,到太子庙看表演也都给赏钱,一日花个三文五文,却架不住去的人多,引得无数卖艺的过来,这边就更加兴旺了!
这人一多,就有许多来泡澡的。如今有秦王府的低价煤供着,混堂的消费也比过去低,客人自然就多了!”
王骠低声问:“却不知王府供应你们,是什么价格!”
伙计憨笑:“客人这话却是问错人了,我每日忙的晕头转向,如何得知。”
王骠也就不再问其他,自口袋里摸出十文钱,递给伙计,后者千恩万谢笑着离开。
一直跟着的一名护卫道:“老爷,这秦王明显是让利于民啊!”
王骠道:“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一路走来,夸赞秦王的数不胜数,可见是真的得民心,当得起贤王二字,能与秦王做生意,是天赐我们王家的机缘,不可错过啊!”
说罢更衣泡澡洗了好一阵,听说这里有客房,也就不回客栈,直接歇息了。
转过天来王府,先见昨日的书吏,被告知秦王要见他,又惊又喜。
未料他一个外乡商贾,竟能有幸见到大明第一藩王,实在是太意外了。
却不知是长史府的书吏把昨日谈判的事向上汇报,朱爽闻听有太原的商贾欲大批量购买蜂窝煤,瞬间来了兴致。
几百年后,人人都知山西是产煤大省,但山西煤矿产业大规模开发,却是从清朝末年开始的。之前虽也有煤炭产出、利用的事,规模就小多了。
秦王府暖阁,王骠一进门便跪倒在地,叩拜道:“草民太原王骠,叩见王爷千岁,千千岁!”
朱爽呵呵一笑,“平身,寡人闻听,你欲自西安贩煤到太原,却不知,那里炭价几何?”
王骠只犹豫了一瞬,便决定照实说,毕竟秦王势大,只要想查这些消息根本瞒不住。
“禀王爷,太原的炭价比西安府略贵,百斤石炭要一百一十文,百斤木材是一百八十文,百斤木炭则要五百五十文!”
朱爽一愣,“不料太原府炭价如此之贵,民生多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