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尚烈虽偏武将一些,可场面话还是会说的,安抚沐春一番,便命人抬他下去休息了。
然后随沐成来到为其准备的临时行营,落座后问:“缅甸那边的形势,如何了?”
沐成道:“正要跟王爷汇报,缅王嚣张跋扈,丝毫不把大明放在眼里,非但不肯悔改,居然还把派出的使者扣押了!”
朱尚烈闻言,勃然大怒,“区区蛮夷小国,也敢冒犯大明天威,扣押天朝使臣?”
“是啊,不可思议,可他就是做了。不仅如此,还变本加厉,持续欺压周边土司,掠夺人口投入矿山为奴。”
朱尚烈一拳捶在书桌上,愤愤道:“不知死活,看来这场仗,是非打不可了!景茂(沐成)有何教我?”
沐成道:“云南都指挥使司兵力有限,又要弹压地方,最多只能抽调万余兵马。”
朱尚烈道:“那加上本王所带来的,便有三万人马,惟椿(傅茂)那边情势如何?”
沐成道:“他那边倒是有很多兵马,只是前几年何总督(何福)管的时候,大肆种植烟草,走私、开矿,虽还是朝廷之兵,怕已不那么好用!”
朱尚烈闻言一脸诧异,“有这种事?”
沐成缓缓叹息道:“千真万确啊!”
要说此刻的帝国西南地区,最大的矛盾不是土司、宣慰司之争,而是烟草走私带来的一系列矛盾问题。
缅甸等一众宣慰司确实种出烟草不假,然这一带百姓贫苦,根本就消费不起。
而最大的消费市场就在隔壁,所以无论是缅王还是土司,种出的烟草最终卖给的还是大明商人。
这些人收购的烟草,自然是不会卖给大明烟草公司。
而是自行生产,自行销售。
更搞笑的是,前几年大明境内流行一款名为“大明红”的卷烟,是价格又高,销量又好。
西南的烟草商人见状,不仅彷制,还给品质、包装升级了。
结果东南一带的官僚士绅地主,都以为假的是正品,真的是赝品。
不仅如此,西南的烟草商人,还别出心裁的推出一款“大明蓝”香烟。
因为品质、包装更好,一经推出便卖断货了,弄的大明烟草公司非常无奈,只能进行彷制,结果反倒没有假的卖的好。
此刻的大明,因为烟草产业的蓬勃发展,在帝国的西南地区已经出现一个极为庞大的烟草生产、走私产业链,诞生了很多豪商巨贾。
而麾下一度掌管近十万大军的掸邦总督何福,据说就是那些商人的幕后保护伞。
其麾下的将领很多都贪污、腐化了,所以士兵们的战斗力,便很值得怀疑了。
听沐成把如今帝国西南地区的形势说了遍,朱尚烈都傻眼了。
脑子里就一句话,“我现在说要回去,还来得及吗?”
这哪里是立功的机会,分明是个天坑啊!
父皇坑我啊!
刚刚还被母后(邓氏)坑过,如今又被父皇坑,真的是命苦啊!
“若按景茂所言,掸邦和云远府的兵马,怕是不能用了!”朱尚烈苦笑。
沐成道:“也不是完全不能用,主要是将领们贪婪,所得好处极多,分给底层士卒的却非常少,以致士卒哗变,出现大量的逃兵。
缅甸之所以能迅速崛起,掸邦和云远府的逃兵,功不可没啊!”
朱尚烈闻言,感觉脑袋都快炸了,居然还有逃兵。
是不是说他所能依仗的,仅有从京城带来的这点人。
凭借一万五千人,如何能征服缅甸,他还怎么回长安啊!
“如此大事,尔等为何不报?”朱尚烈咬牙切齿道。
沐成苦笑:“殿下,沐家的职责是镇守云南,掸邦和云远府两处的军政事宜,皆由掸邦总督管辖啊!”
没说出的话是,沐家以公侯之位镇守一省,本就受朝廷猜忌,若敢妄言他处军政事宜,肯定被御史攻讦啊!
你是不是包藏祸心,想要一家独大?
这种事,一旦沾上便解释不清的。
是以沐春那般忠于朝廷的,也不敢乱说的。
朱尚烈恍然,“如此说来,确实不该怪你们。”
旋即愈加烦躁,起身向沐成施礼道:“此战于本王意义非凡,不容有失,还请景茂教我。他日若有所成,必有厚报!”
沐成慌忙起身搀扶,“王爷莫要如此,折煞微臣了!”
朱尚烈苦笑:“实在没法子,所以请景春救命啊!”
沐成道:“微臣不过是信口开河,要说此刻能破局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当今圣上,另一个便是傅茂傅大人了!”
朱尚烈苦笑:“父皇正是为了锻炼我,才给我这机会的。若请他出马,可就浪费父皇的一片苦心了。至于惟椿(傅茂),他戍守掸邦多年,威严甚高。由他出面整肃,必然可以!
却不知他此刻,人在何处?”
沐成道:“朝廷的圣旨下来时,傅大人便启程去与何总督交接了。如今听闻王爷要来,正快马加鞭的赶来,估计在有一两日便会到。”
朱尚烈听了,心情总算好了许多、
又畅谈一些工作,才令沐成离去。
转过天,傍晚,傅茂便带着护卫抵达京城。
傅茂也不歇息,直接过来求见秦王。
朱尚烈与其客套一番,直接问部队的事。
傅茂低声道:“殿下,掸邦和云远府这两处,问题确实很严重。当初,朝廷允许这边种烟草、开矿场,是觉得种粮产量低下,由朝廷运粮损耗太重,才许他们用烟草换粮食、武器。
臣掌管掸邦都督时,是严格遵循朝廷规章制度的。
不想何大人掌权后,卖给大明烟草云南公司的货越来越少,品质也越来越差,然昆明市面的假烟,却越来越多了。”
朱尚烈问,“这么说,何福一直在参与走私?”
傅茂讪讪一笑,“不好书,臣是不能私自调查同僚的,只是听一些商贾说,他御下极严,对待底层士卒很抠门,别看他们种出了那么多烟草,却很混个温饱。”
朱尚烈闻言,越发崩溃,他感觉自己就好像忽忽悠悠就掉入陷阱当中。
“这么说,为今之计,须对掸邦、云远府的士卒,来一场大的整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