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源总司是一个公职人员,他的这份工作让父母骄傲,让亲朋好友羡慕,仿佛在入职的那一刻起他便成了人生赢家。
可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木源总司在体制内工作五年了,五年时间他不止一次想要辞职,但在父母的反对下,他还是坚持了下来。
每次的说辞无非就是稳定,有尊严,别人羡慕不来的这些话语。
对此木源总司已经麻木,麻木地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谁让他是个普通人,普通到连选择的权力都没有。
木源总司提着公文包抬头望去,一栋大气的办公楼坐落于破旧的房子中央。
这是一个名为陶镇的偏远乡镇,在被调来之前,他甚至都没听过这个地方。
可即便是穷乡僻壤,其政府办公楼也得金碧辉煌。
“拿着纳税人的钱就干着这些事吗?”
木源总司带着一丝苦笑走进了这栋让自己痛苦不已的大楼。
“木源来了啊,我办公室的马桶堵住了,麻烦帮忙通一下。”
木源总司刚进入办公楼就听到这个既熟悉又恶心的声音,他的身体开始止不住的颤抖,怒气在不断积蓄。
“你这是什么眼神?”站在木源总司前面的是一个中年瘦高男子,他看着木源略带怒意的眼神质问道。
木源总司右手拳头紧握,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自从被调到这个偏远乡镇后,这个名义上的顶头上司就一直在以各种方法为难自己。
菩萨也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不要太过分了铁村!我不是你的奴才!”
名为铁村的瘦高男子闻言不屑一笑,猫叫得再大声也只是一只猫,况且这木源总司是某位领导要求特别照顾的,他这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当奴才怎么了?我们都是人民的奴才,为人民服务的奴才,现在通马桶就是为人民服务,你干还是不干?”铁村捏住鼻子,装作闻到臭味的样子继续道;“快点,去厕所为人民服务。”
木源总司站在原地,涨红着脸,拳头握得更紧了些,他也知道铁村为难他的原因,但是没办法,体制内自有一套规则来整治不听话的人,以下克上永远不存在现有的人类体制中。
想到这,他的拳头也逐渐松开。
见木源总司泄气,铁村哪能这么轻易放过他,马上继续加把火,他走上前拍了拍木源总司的脸说道:“作为后勤部职工,这些事也是你应尽的义务,如果干不了,我会向上面请示,帮助你调岗。”
听到调岗,木源总司反而更快地冷静了下来。
原本他是樱花市政府的公务员,但因为和某个大领导起了冲突,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一纸调令就将他打到了这个偏远乡镇。
因为这件事情,父母要求自己给领导下跪认错,妻子更是寻死觅活,说恢复不了职位就和自己离婚。
木源总司已经无法再承受调岗带来的后果了。
“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去修理。”
木源总司压制着怒火,快步走向了铁村的办公室。
铁村见木源总司如此听话,心中不由更加得意,肆无忌惮地出言嘲讽:“好狗!记得舔干净点。”
木源对于他的侮辱置若罔闻,刚刚的调岗威胁倒是提醒他了,现在是关键时期,他不能再冲动了。
还好,对于通马桶这件事情,木源总司已经轻车熟路,他在铁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便将马桶弄好,然后默不作声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还没等他喘口气,后勤部的大门便被人一脚踹开。
一个带着眼镜,长相有些猥琐的男人,抱着一堆资料走了进来。
只见他毫不客气地将那一堆资料砸在木源总司的办公桌上,随即用尖细地声音说道:
“总司哥,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这都是铁村科长安排的。”
“而且,过几天森川部长要来视察,这些资料必须按时弄好噢。”
木源点了点头不想在这些小事上再纠缠。
熟练的开始整理起了桌上的资料,不用看就知道是一些虚头巴脑的工作,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刚刚他提到的名字,森川!
这就是他得罪的那个所谓的大领导!
“叮叮叮!”
电话声响起,事情一件接一件地找上门来。
木源看就眼来电显示,轻叹了口气。
为了自己调岗的事,父母可谓是操碎了心,该走动的都走动了,森川特意来这鬼地方视察,大概是他们走动的结果。
但这反而让木源更加痛苦,他不明白,这种自己难以接受付出到底算不算爱。
“呼!”
做了一次深呼吸,木源总司还是接了电话:“喂,妈。”
电话那头传来激动的声音:“儿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森川部长终于肯原谅你了,只要你好好地给他道个歉,你就能回到原来的岗位!”
“我跟你说啊,这次你可得好好表现,你爸托了多少关系才能见森川部长一面,面对这种大人物,你要懂礼貌知道吗?”
“嗯,知道了妈,我现在有些忙一会再说。”木源强忍住恶心,随意敷衍了一句。
“好,你先忙吧,在单位要听领导的话,可不能再顶撞领导了啊!”
“嗯…”
这个所谓“大人物”的底细,他可是一清二楚,想着要跟这种人渣低头,自己的胃部就止不住的翻滚。
木源捂着肚子冲进了厕所,他真的吐了出来,吐完之后胃部依旧在剧烈地反应。
他发了疯似地冲出了办公楼,不顾同事和路人的眼光一头栽进了一旁的绿化带中。
“叮叮叮!”
电话声再次响起,木源总司没有理会,只是捂着肚子不停翻滚。
“叮叮叮!”
“叮叮叮!”
“叮叮叮!”
这铃声一直响个不停,直吵得他头痛欲裂。
木源总司无奈强忍着痛苦,接通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那头便传来狂风暴雨的谩骂。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居然敢不接电话了?你是不是想死,窝囊废!”
“好不容易考上的单位还保不住,也有勇气跟我甩脸色?”
“像你这么废物的男人真是不多见了,我当初怎么瞎了眼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啊。”
“就不能学学人家森川部长,看看人家多年轻有为!”
年轻有为?木源总司听到这话脸部肌肉不断抽搐,森川那老家伙都够当她爹了,这疯婆子是不是精神出现问题了?
“骂够了吗?”木源冷声道。
电话一头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再次展现泼妇本质:
“怎么?觉得我骂得不对?窝囊废,你告诉我哪一句不对?”
“你要是有出息我早就当上部长夫人了!”
“我告诉你木源总司,你要是调不回樱花市,我不止要跟你离婚,这孩子也别想要了!”
“嘟嘟嘟…”
那边的泼妇挂断了电话,木源总司松了一口气,这女人给他的压力不亚于森川,孩子永远是她威胁自己的手段。
木源总司缓缓起身,想起过去的总总,好像自己永远都在独行,好像自己与这个社会总是格格不入,但又总被这些条条框框束缚。
想到这,他眼中最后一丝光芒逐渐褪去。
这一刻,他想到死,也许一死了之就不会这么痛苦了,也许死才是真正的自由。